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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风声鹤唳)

我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所幸死尸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张开的嘴巴又慢慢合上,仿佛打了个哈欠继续睡去了。

生怕把他吵醒似的,我轻手轻脚爬起,转身去搬第二口棺内的尸体,却无意瞥见刚才那口棺中竟还有一具坐尸!一口吊棺里有两具尸骸?肯定不对!棺内的深度只能容下一具啊!难道----我疑窦重重地回过头,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大瓮边的那具尸体果然不见了!眼前的情景告诉我,尸骸被我搬出之后自己又回到了棺内!

如此遭遇令我想到西游记《传艺玉华州》里的一幕场景:为躲官兵追查,唐僧师徒四人在旅店藏了起来。后来,几个官兵发现了孙悟空,把他从箱子里拖出,刚教训几句孙悟空就不见了,回眼一瞧,孙悟空还坐在箱子里。可那是神话故事,是虚构的,而我遭遇的却是活生生的事实!

透过成群的蝙蝠,我看到天佑、高大全和萧一笑每人搬着一具尸体,脸上的神情跟我差不多,既厌恶又不敢扔,都纠结到了极点。他们的动作非常迟缓,像放了慢镜头一样,这使我稍稍有点安心:也许又是幻觉作祟。

天佑说过,这里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实的,很可能只是幻像。所以,我怀疑刚才仅仅在潜意识里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实际上并没有付诸行动。

人在极度恐惧中会有两种表现,一种是笑,比如看恐怖片的时候,人们习惯用笑来发泄内心的恐惧,摆出一副我一点都不怕的样子,其实怕得要命;另一种是愤怒,人们在特别恐惧的时候会变得愤怒,要么破口大骂(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人们首先想到的是骂,而非主动哀求)要么张牙舞爪地发动攻击(骂了不顶事干脆动手,这是人的本能)。

我现在的反应就是笑,企图用笑缓解心里的恐惧。事实证明,笑过之后,情绪的确获得了一定平静。我咬了咬牙,再次抱起棺底的尸体往外搬。这回,我有意换了个位置,把他靠着一根将军柱放下。然后盯着他看了半天,似乎在担心,一眨眼他就会自己跑回棺内。

很好,他始终没动,转头看看身后那口吊棺,很好,里面是空的。但很快我就发现新的问题:天佑、高大全和萧一笑不见了!偌大个空间里,除了二十来具枯皮坐尸、弓在石碑下的没藏讹庞和白骨嶙峋的陈默外,只剩我一个活人。

恐惧再次让我绷紧了神经,现在,我连笑都笑不出来了。盘旋的蝙蝠群越压越低,有几只开始尝试碰触我因恐惧而耸立的头发。“天佑,一笑,高大全?”如果眼睛可以撒谎(所谓幻像,是因为眼睛遭受了大脑的欺骗),声音应当具备客观真实(虽有幻听,但往往来自外界,自己的声音则属于独立存在),我大声喊着他们的名字,期盼得到熟悉的回音,但始终没有。

我不再担心把那些沉睡数百年的死尸吵醒,双脚下意识地来回踱着,像受到某种召唤一般,不知不觉踱到朝南的一列吊棺前。我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我看到,我要找的人正静静地坐在棺材里,动作和神态跟原先那几具死尸一模一样。

“一笑,你这是干嘛,可别吓唬我啊!”我拽住萧一笑的胳膊使劲摇,她闭着眼睛不理不睬。摇着摇着,我赫然看见她的肩膀上搭着两只枯手,筋脉毕露、瘦骨嶙峋----

而这时候,我也不知道害怕了,一心只想将萧一笑抱出来。不料,刚一抱住她,她便发出“咯咯”的笑,但声音根本不是她的!我正发愣,她慢慢睁开了眼,阴笑着将我一把推开。“头儿。”是天佑在叫我,他坐在萧一笑右侧另一口石棺内,垂头皱眉像在苦思冥想。虽然声音听起来很陌生,但我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

“天佑,天佑,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赶忙过去拽天佑,这里阴气太盛,别人中招我不奇怪,可他怎么也会中招呢?天佑又开口了,头依然埋着,他的语速迟缓而呆滞,如同梦中的呓语:“头儿啊,十煞神说了,进来的全都得死,全都得死!”

“都是你给害的!”声音来自高大全的位置,他坐在天佑右侧另一口石棺内,由于身宽体胖而显得异常憋屈,他的眼珠往上翻着,已经看不出黑色的瞳仁,表情像是极端痛恨,又像在冷嘲热讽,“头儿,快看看你身后那是谁?”

我感到脊背上掠过一阵寒意,猛然转过身,迎面是一把血迹斑斑的斧头,布满污秽的斧刃上爬着无数蛆虫,斧头后是一张人脸,尽管腐烂得一塌糊涂,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我们头一次进山,在垭口附近碰到的天葬师!她怎么会在这儿?蝙蝠为何不吃她的肉?

就在惊诧的瞬间,斧头冲着我的脑壳快速落下,我本能地抱起微冲,子弹随着我的怒吼喷射而出,耳畔响起金属与肉体相撞后那种快意的爆裂,顿时血沫四溅骨肉纷飞,那具腐烂的躯壳连退十几米,最后跌出水帘之外。

几乎未作停顿,我调转枪口对着眼前那列石棺:管他幻觉还是真实,正义还是邪恶,就让它一起毁灭吧!抠着扳机的手指刚用上力,忽然有人拨开了我的枪管,一梭子弹“噼噼啪啪”扫上穹顶,卷起一股股灰色的烟尘,盘旋在身旁的蝙蝠群随之轰然散开!

我以为又是那个天葬师,遂拼命挣扎反抗,结果对方一张黄纸“噌”地按上我的印堂。我僵尸一般呆住不动了:倒不是我被邪灵附身,那张符咒起了镇鬼作用,而是因为眼前这人我认识,居然是马亮!

又一次在危难关头遇到他,我心里的感觉说不清是感激还是疑惑。他二话不说,将我从藏宝地拽出去,一把扯掉我身上身的衣物,粗暴得令我大吃一惊,若不是他眼睛里一如既往的清澈与纯净,我真以为他要强行猎色。

“啪啪”几张符按到我的前胸后背,然后又用冰凉刺鼻的液体灌入我口中,完了又在我所有的伤口敷上朱砂。直到这时,我才感到几分恐慌:体内果然侵入了某种不干净的东西!

马亮匆匆站起,让我别动,也别说话,尔后闪身进入水帘。不多时,他依次把天佑、高大全和萧一笑背出来,以同样的粗暴剥去他们外衣,接着贴符、罐液,敷朱砂,手法干净利落,只是轮到萧一笑的时候,他的动作才踯躅起来,我注意到他脸居然红了。

尽管萧一笑的上身还留有胸罩,他仍旧迟迟无法下手,最后,花了很大很大的勇气,才蜻蜓点水般把那张在手中已经汗湿的符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