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这个是我了。”
老爷子终于翻到了，皱纹都笑起来了：“还是四四年，六月，狗子出生了。
家里穷，没有半点余粮，老班长把一整年的军饷都给我了。
我不记多少钱，等我发达的时候，把我一整年的收入，都给老班长，就够了。”
老爷子念完，抬眸看向金先生：“我现在一整年的收入有多少啊？”
“回老爷子，粗略计算，您名下资产一年的纯利润能有二十三亿左右。”
“噗……”
夜南絮得亏没喝水，要不然一口水能全都喷出来。
二十三亿？
“爷爷，这个使不得。”
“当年外公帮您，是对你有感情，我一个后辈，哪有资格承受这么大的恩惠？”
夜南絮不认！
她不想把这些账算得这么清清楚楚。
反正她这个话说出口，老爷子的眼圈顿时就红了。
“我是想还给老班长，这、这不是没机会了吗？总不能拖到下面，跟老班长讲我还你冥币吧？”
“……”
明明这么严肃的事情，经老爷子说出口，真的是一言难尽。
“丫头。”wavv
“是我这个老头子不好，自私了。
但你就让我自私吧，让我别到底下，还抬不起头，还背着一身债，好不好啊？”
老爷子说得动情，夜南絮听得鼻子发酸。
“爷爷，你不要老是提这个，您长命百岁。”
“是，我是长命百岁，我还要活成老妖怪，看着大曾孙子长大，再来个六代同堂。
但是这个账啊，还是要早点算清楚，不要不明不白的，到时候我走了，这俩兔崽子扯皮怎么办？”
“老爷子诶。”
冷雄不满了：“什么叫我俩兔崽子扯皮啊？什么种什么树，我俩是会扯皮的人吗？”
“就是。”
冷逸很赞同：“要我说，这个还得加上利息。
比如爷爷你这条命，还得加上爸，加上我，一起还，这才是还账。”
“你这说的很好。”
老爷子很赞同：“冷雄，你这个命值多少钱？”
“啊……”
冷雄一脸懵逼。
助理跟金先生目瞪口呆。
他们给人干活这么多年，从没见过真有人要认真还命的。
“你呢，小兔崽子？”
冷老爷子看向冷逸。
冷逸嘿嘿一笑，笑得像个狡猾的狐狸。
夜南絮顿时感觉不好了。
正要开口制止，冷逸已经抢先出声：“我这条命可矜贵，不能用钱来衡量。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以身相许，随便南絮折腾。”
“噗……”
“噗……”
金先生跟助理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他们很努力的憋住……
真的！
他们是经过训练的，不管多好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你要脸不？”
夜南絮俏脸都红了，这家伙简直了。
这么多长辈在场，这种话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他一向没脸没皮。”
老爷子跟着帮腔，笑得脸上每一根岁月留下的皱纹都在颤动：“不过这话说得不错。
丫头，你要不介意，就收了他，嫁不嫁的另说，现在不是有什么……什么来着？”
助理很懂：“老爷子，叫男宠。”
“哦，男宠。”
老爷子点头：“你就收了他当男宠吧，反正这小子不务正业，也就只是当个宠物能用用。”
“……”
“……”
助理跟金先生努力的绷着脸，憋笑都已经憋到内伤。
专业训练的人就是不一样，这种情况下，都没有迸发出惊天地的哄笑声。
“爷爷，没这么坑孙的哈。”
冷逸一脸幽怨。
站在旁的谢可琦，眼底透着阴沉。
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爷爷，你不知道，夜姐姐有喜欢的人了。
你这样把冷哥哥推给他，等会害得姐姐跟姐夫吵架怎么办啊？”
这声音娇柔却突兀。
轻松的氛围，好似按下了暂停键。
一秒……
两秒……
老爷子：“好，就这么说定了，冷雄你想象你这条命值多少钱，毕竟你老了也不能做牛做马了，还是给钱实际点。”
“知道了。”
冷雄唇角抽抽，一脸认命。
谁叫他们家老爷子就是这么严肃认真的人，他们这些小辈的，只能配合，再配合。
“继续。”
老爷子又开始算账了。
话说冷老爷子当年一定不只是教书先生，还是账房先生，这账本记录得够精细的。
六三年老夫人生冷雄，结果难产，老爷子不在家。
是夜南絮的外公外婆顶着狂风骤雨打雷天，愣是把老夫人送去医院，救回一人两命。
说起这个，老爷子无比感慨：“那时候穷啊，不像现在有车，一上车，溜就到医院了。
那个时候哪有车，老班长找来那种手拉车，你们这一辈可能都没见过了。
那会嫂子还怀着孕，大着肚子呢，硬是跟着班长一前一后的推着车，走了几公里路，才到医院，就救下冷雄一命。
可……”
老爷子红着眼圈，说不下去了。
“丫头，你应该还有个大伯的，就那次，没了。”
冷雄声音极轻。
却犹如巨掌狠狠的攥着冷老爷子的心，让他忽地老泪纵横：“怪我啊，这一不留神，就让班长绝了后。”
“不是这样的。”
夜南絮急忙安慰：“这是意外，大家都不想的啊。”
“不是。”
“不是意外。”
老爷子虽然有轻微的老年痴呆，这些事情却记得清清楚楚，年复一年的犹如的刀子一般割着他的心。
“那阵子，明明冷雄就要出生了，我还跑去跟几个老朋友喝酒，聊天。
大半夜的下雨，就干脆在外面不回来了，如果不是我混蛋，这根本就不会发生，不会……”
老爷子哭啊……
夜南絮想劝，被冷逸一个眼神制止。
“爷爷憋了不少日子了，让他发泄一下，对他有好处。”
纸巾抽了一张又一张……
老爷子终于缓和了情绪，继续说翻他的账本。
这一整个早上，大家是在老爷子的眼泪中度过的。
账本上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当年的离开。
老爷子眼睛都哭肿了，老花镜不管用了，把本子递给冷雄：“你来念，我听着。”
“嗯。”
冷雄接过，声音肃穆：“十月，班长突然来找我，叫我马上收拾，离开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