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大到造反，小到劫富济贫。
不管是正义还是非议的事情，起事者都必须将自己放置在道德的制高点，否则便不足以支撑自己的所为。
而在很多时候，这种行为的本质其实便是以道德压迫法律。在万凡眼前的事情，便是如此——以医术药方利国利民的道德为刀，企图夺取本该属于万凡的个人权利。
这种行为，比之强取豪夺，还要肮脏，虚伪，恶毒得多。
万凡冷冷的从人群之中走出来，在人群惊讶的目光之中走动净土医舍的大门口。
“你来了？”宁青青和屈恒好似同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嗯，这些人刚刚什么时候聚在一起的？”万凡朝屈恒打了一个招呼，他当初也只是发出一个邀请，却不知道屈恒真的来了。
这让他感觉十分的意外，也十分的感动，毕竟能够舍弃西京大学附属医院这样的大医院，来屈就自己这个小医馆，不管动机如何，都是一件让人惊讶的事情。
“对，刚刚才聚集在一起的，不到一个小时。”宁青青厌恶的看着眼前这些人。
“我们还是不要搭理他们吧。”屈恒说道：“研究一项新技术，投入不小，如果每一家机构都这样无偿的献出去，那以后谁还敢研究医学技术啊。”
屈恒的考虑完全是为了医学技术的将来，毕竟如果每一家医学机构的研究结果都必须无偿供给社会使用，那么，医疗机构除非是靠公益捐献，否则就不要想生存下去。这样的结果便是无数医学的畸形发展和停滞不前。
作为一个医生，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万凡摆了摆手，说道：“那是以后的事情，我们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的好，否则这医舍就真的要关门了。”
“他们有没有说具体目的？”万凡停下来问道这现场口号喊得乱糟糟的，都不知道这群人想要的是什么。
屈恒和宁青青相视一眼，苦笑道：“还能是什么，不就是癌症的治疗方法么，这东西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谁不动心啊。”
万凡点了点头，暗道一声果然如此，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要那张心脑血管药的药方呢，毕竟那东西乃是对付齐家的杀手锏，对方打他的主意也是正常，不过瞬间他就知道不对劲。
因为如果那张药方公布出去，齐家反而是受损最大的，因为其他药企一定会立马开始生产新药，直接将齐家挤出市场。
至于说其他的东西……万凡相信，除非齐家疯了，否则绝对不会敢要。
因为万凡手中，除却这癌症治疗方法和心血管药的药方之外，显露在外面的，便只有一副易筋煅骨汤，这玩意现在已经属于管制物品了。
万凡倒是很希望齐家来打这东西的主意，借刀杀人的手段，他也不是玩不来。
知道了事情的起因，万凡再也没有丝毫的迟疑，轻轻上前一步，却恍若踏在了人群的心坎之中，人群陡然一静。
“我便是这家医舍的主人，你们当中谁是负责人？”万凡的目光冷冷的扫过人群，当在人群的末尾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他的嘴角忍不住挂上一丝冷意。
齐天浩，那个齐天宇伯父家的长子，也是齐家的长孙。
齐天浩仿佛感觉到万凡扫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恰好看到万凡冷漠的双眼，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想低下头。
这种念头刚刚兴起，齐天浩便感觉自己是受到了羞辱一般，强撑着抬起头和万凡对视。
他从小便是齐家长孙，受人瞩目，任何人对他都要礼敬一二，面对万凡，他打心中不在意——这不过就是一个运气稍微好一些的医生罢了，如果自己也有这种运气，一定比他做得更好。
“怎么，没人说话？都是哑巴不成？”看着突然沉默的人群，万凡讥讽道。
这些人要么是别有用心，要么是受人蛊惑，更有的是打算浑水摸鱼，礼貌针对的绝对不是这般人。
“万医生，作为一个医生，你这样说不太好吧？”齐天浩质疑道。
“什么不太好？齐少爷，如果有人要求你齐家将花费了十几年，几十上百亿家产研制出来的东西无偿捐献出来，你估计比我说的更毒吧？”万凡冷笑道。
齐天浩顿时闭上了嘴巴，他只是来看万凡出丑的，不是来和万凡一起被拖下水的，这里的主导人虽然是他安排的，但是也无法保证一定能控制住局势。
“万医生，我们不在意你说我们什么，只要你能把治疗癌症的技术捐献出来，那么，千千万万的癌症患者都将受益，那就是全世界的福音，就算你骂我是条狗我都认了。”
一个年轻人义正言辞的站出来说道。
万凡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年轻人，出声问道：“你说的真有道理，你也是学医的？”
“我不是，我只是不忍心那些病人等死，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医术厉害，收费也合理，但是你终究只是一个人，我相信，你的医德，绝对不会以此谋取暴利的。”
那个年轻人反手便是一个大帽子放在万凡头上，显然捧杀这门艺术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原来你不是学医的啊……”万凡亦有所思的想道：“难怪，你知道不知道，一向医学技术从开发到临床，从临床到推广需要多少时间不？”
不等那个青年人回话，万凡掷地有声的说道：“我告诉你，就单单是一个最普通的感冒药，从研制到推广，至少也要三四年的时间，何况是更复杂的癌症治疗技术，如果在这个不成熟的时候推广开来，出了问题谁负责，你么？你负责得起么？”
那个青年人被万凡的一阵抢白呛的目瞪口呆。
万凡不再理会他，而是看着其他人，笑道：“我知道大家的急迫心情，不如这样吧，我身边的这两位医师都知道我是如何治疗的，你们只要签了免责协议，我就让他们帮你们治疗，当然，生死勿论。”
“他们可是跟我学了好几个月的哦。”万凡笑道。
众人一身大汗，谁敢……
这可是带有试验性质的，到时候是生是死就是万凡的一句话，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到底如何，还不是万凡说了算。
“万医生，我是医科学生，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我认为，正是因为从实验到推广的周期过长，你更应该早早的公开，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癌症病人的存活时间很短，如果真要十几年的话，这个世界的癌症病人恐怕都已经死光了。”
“而且，一个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虽然万老师你医术高明，才华横溢，但是，我想，你一个人的研究速度必然比不上大家一起研究的快。”
这个年轻的学生说的众人一阵点头。
万凡冷冷一笑，这人哪里是什么学生，虽然面色稚嫩，但是都快三十了，还厚着脸皮叫自己老师。
不过他也不点破这人的身份，因为在场众人显然都是倾向于他的，自己点破他的身份不单单无法揭露他，甚至会被人认为是不愿意公开治疗方案。
“你是哪个学校的？”万凡轻声问道。
“我是燕京医学院的。”
“哦，不错的学校，我记得你们学校有一个附属医院，里面的医生很不错，不过我记得你们学校去年刚刚研制出一个新的，治疗心脏病的新技术，为什么你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公开？”
万凡质问道。
“万老师，这怎么能一样，我们学校那个是政府拨款，何况，我们学校的老师和医生都是需要发工资的！”
“你的意思是，我的医舍的医生就不用发工资？我就不用吃饭？我的研究就不需要钱？”
“你们燕京医学院什么时候慨他人之慷了？”万凡冷笑道。
“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为了自己家人来的，也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为了钱来的？”万凡看着人群。
“我给你们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还留在此地的，以后不管你是什么病，我们医舍都不会再接待，同样，你们的家人，邻居，哪怕是远房亲戚我们都不会接待。”
“因为道德，是一个社会最美好的精神体现，但是当有人企图利用道德掠夺他人的财产，知识的时候，这些人便是披着道德外衣的强盗，我们，将拒绝给强盗治疗！”
万凡冷冷的说下一句话。
人群陡然一静，每一个都在思考，自己以后会不会有求于这家医舍，毕竟，以目前而言，只有这家医舍才有百分百的把握治愈晚期癌症。
而更多的人，却在思考万凡的话。
今天，有人能够利用道德掠夺这家医舍的研究成果，明天，会不会有人利用道德来掠夺自己的财产。
就好像最近蔓延的，爱狗人士阻止别人吃狗肉一般，将自己的习惯和道德强加于别人身上，不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强盗行为么？
“另外！”
万凡冷喝一声，手中一点儿银光陡然朝齐天浩所在的位置射去。
“噌！”的一声金属颤音之中，齐天浩的脸上汗珠大颗大颗的落下，那枚足足有一尺长的银针堪堪擦过齐天浩的太阳穴，齐根没入他身后的一根路灯灯柱上。
“只要你们谁能够将银针插进这跟灯柱，同时，拥有一定的中医水准，都可以来找我学习。”
这是万凡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能够将如此柔软的银针插进灯柱，考验的不单单是施用者的内力修为，也考验着施用者的控制能力。
如果能够达到这个程度，再加上一些一定的中医水准，的确可以跟自己学习癌症的治疗。
自己虽然不喜欢这些人的论调，但是其中的道理还是知道的，这个世界的癌症患者太多，自己一个不可能治疗完毕。
更重要的是，教化乃是一种功德，而这些人治疗产生的功德也会加诸于己身，而且还是施用者承担因果反噬的纯功德。
万凡当然不可能本末倒置，忘记自己的初衷。
功德，才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