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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掠夺与被掠夺(下)

接下来影子带着尤里安又游历了许多的地方,但是相同之处便是无论生前如何显赫的君王在死亡面前都褪去了权势的外衣变成了一个可怜的凡人,有的人恐惧死亡,有的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有的人被病痛所折磨,甚至有的人否定了自己的一生.....他们都是不幸的,能安详逝去的人少之又少。

最后影子带着尤里安来到了一片墓地,尤里安认识这片墓地,这是迈卡维家族的墓地,在他祖父前迈卡维公爵逝去的时候他被父亲带来过这里,这里埋葬着迈卡维已逝的族人。

在一块墓碑前,拥簇着许多穿着黑色丧服的人,他认识这些人,他的父亲、母亲、姐姐罗莎琳德以及许许多多迈卡维旁系的人员,夏洛特、赛巴斯还有巴尔还在人群之中。

人群中传来哭泣的呜咽声。

谁死了?尤里安带着疑问来到墓碑前,墓碑上刻着“我的儿子,尤里安迈卡维长眠于此。”

“我死了?不。我不相信,你撒谎。”尤里安对着影子怒吼道。

“你死了,接受这个事实吧。”

尤里安来到不停抚摸着的墓碑的父亲面前,不停的大喊着,想自己的父亲转身看他一眼,但是他的父亲听不见他的声音,想要伸出手又触摸不到,接着他又来到面带黑纱不停的擦拭着泪水的罗莎琳德的面前,想要告诉她自己并没有死,存在于此处。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回应他,即使他喊的在大声,也没有人回应他的呼唤。

“夏洛特,我知道你最爱我,快告诉大家,我在这里,我相信你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夏洛特一直哭着,红色的眼眶已经流不出泪水了,声音也沙哑了,尤里安不断的呼喊着她的名字,却无济于事。突然夏洛特止住了呜咽,尤里安欣喜若狂,他以为夏洛特听见了他的声音,谁知夏洛特一下子就倒下了,她晕厥了,因过度的悲伤与这几日积累的疲惫。人群一下子就慌乱了,他们不曾回应尤里安的声音,此时却呼喊着夏洛特的名字。

尤里安绝望了,他知道谁也看不见他,他楞在原地,不知措施。

“明白了吧,你死了。”

“承认吧!你错了。”

“你将克莉丝汀夺到自己的身边,她却没有出席你的葬礼;你辛苦的筑建的安土城,它马上就会有一个新的主人。你的肚子总是咕咕作响,不择手段的的夺取一切来填满你的贪婪,如今被你夺取的不在属于你,你赤裸裸的来到世间,终归赤裸裸的离去。你明白了吗?”

尤里安默然不语,良久之后,他说道:“然后那?”尤里安冷笑不已,“你想以此证明我的错了吗?不,我没有错,我没有错误,即使我死了!”

“你给我看了许多东西,现在我也给你看看此世间。”

场景又变了,尤里安带着他的影子来到了一处贫民窟。

“你怎么会改变这个世界?”影子惊恐的问道。

“你说过你就是我,那么我就是你,你能做到的我为什么不能做到,我们本为一体。”

贫民窟从里到外散发着恶臭,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垃圾与排泄物,建筑破烂不堪,仿佛像兵灾肆虐过的残垣断壁,不少墙壁都倒塌了,只经过简陋的修补,肮脏、破烂到了极点,很难相信这里能住人,但是街上的行人和房屋里传来的声音表明它确确实实还在行使着作为房子的功能。

“看见刚才那个孩子了吗?你猜他多少岁?”尤里安指着一个满脸污泥的孩子对影子说道。

“大概7岁、8岁的样子吧。”

“7岁、8岁嘛,真是天真烂漫的年纪,那时候的罗莎琳德不像现在,当时的她可爱极了。”尤里安缅怀着童年的时光。

“看见他怀中的钱袋了吗?刚才他偷来的,看他笑多开心,一定收获颇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学会了偷窃和撒谎,驾轻就熟、信手捏来。”尤里安转身问影子,“他是否会下地狱?”

“这是天上的父决定的,我无法回答你。”

尤里安耸了耸肩,继续带着影子向前走,尤里安停住脚步,指着远处一个阴暗的角落对影子说:“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影子略作迟疑,答道:“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交配。”

“在什么地方?”

“街道上......”

“那个女人和男人什么关系?”

“女人看起来还很年轻,大概不到二十岁,男人看起来有些苍老,应该快四十岁了吧。”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认为他们是夫妻吗?”

“应该不是......”

尤里安点了点头,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随后在男人解决完胯下那点事后,提起裤子扔给了女人几枚铜板就离开了。

“只需几枚铜币那个女人就能将自己的美貌贱卖,而且连个遮掩的地方都没有,真是可悲。你说是不是?”

影子没有说话,他沉默了。

尤里安带着影子走到一间教堂,此时教堂正在举行婚礼,台阶上摆满鲜花,教堂外艺人弹着鲁特琴唱着对新婚的祝福。

尤里安和影子走了进去,在主的注视下,牧师正在给两位新人送上祝福。

新郎意气风发,新娘却满面愁容。

尤里安讥讽的说道:“新娘的父亲一定欠了这个男人很多钱,你说呢?”

影子闭上眼睛,低头低语到:“在那时那日到的时候,主会审判一切的。”

“我也相信主会审判一切,不然的话这些人就太不幸了,我都为他们的不幸悲叹。”尤里安摇了摇,为深受苦难的人们叹息。

尤里安挥了挥手,来到了一场盛大华美的宴会当中。

“这是那里?”影子问道。

“这是我幻想出来的场景,并非真实存在的。看了那么多令人悲痛的事实,总需要放松一下。”

尤里安又蹦又跳,张开双手说道:“我一直在想等我继续了公爵之位的时候,一定要举办一场无比奢华盛大的交际舞会。”

尤里安来到盛放着甜点的长桌前,拿起桌上一个甜点,尝了一口。,“真美味,你要不要试试?”

“不用了。”

“真可惜,这是怒浪城有名的糕点师做的,一小块蛋糕就要三枚金币。”

“走,看看我正在做什么。”

尤里安带着影子走到舞会的中心,宇殿装饰的富丽堂皇,在大厅的角落里乐队演奏着悠扬、舒缓的音乐。此时的自己,正作为主人招待着来临的宾客,旁边群莺围绕,无数身着华美礼服的美丽女人依偎在自己的身旁。

“罗莎琳德怎么会在里面?”尤里安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场景,罗莎琳德竟然正在对着自己撒娇。

“真是可怕的梦。”尤里安摇了摇头,想将这幅令人惊恐的画面赶出脑海。

“你究竟要告诉我什么?”影子对自我陶醉的尤里安说道。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尤里安用影子曾对自己的说过的话,如今对影子说道。

“华丽的宴会,需要什么?”

“答案很简单,钱!我早就估算过了,举办这场宴会大概需要数千枚金币。”

“你还记得那个将自己贱卖的女人得到了几枚铜板吗?”

尤里安见影子没有回答,笑了笑,“不知道也没关系,因为我也不知道,不过反正不是金币。”

“什么叫事实,我现在来告诉你!”

尤里安指着在舞会上翩翩起舞的贵族们说道:“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人种、性别、地位以及国家,这一切都在他们一出生前就已经决定好了,无法改变。一只猪,它无法躲避被宰杀的命运,无论你在多么厌恶自己的性别,你也不能把自己变成女人,你无法选择出生在富有或贫穷的家庭里,对于贫穷只能默默承受,你也无法决定自己给谁纳税,因为你出生在哪里你就要给谁纳税。你这一切早在你睁开眼睛前,就已经决定好了。”

影子反驳道:“人固然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人人生而自由,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选择怎么样的工作,选择怎么样的妻子或丈夫,选择怎么样的人生。你可以选择与众不同的,不同于常人的人生。”

“人人生而自由。”尤里安咏叹道,像个多情的诗人,“人人生而自由,多么诱人的句子。但是.....”尤里安稍稍停顿后说道:“人人生而自由,却处处带着枷锁。”

“马夫的儿子能成为国王吗?铁匠的儿子能成为将军吗?你要他们选择怎么样的未来。”

“虽然希望渺茫、微乎其微,但是绝非不可能,因为历史上有人成为国王,有人成为将军。”

“是吗?”尤里安笑了,笑的像个孩子,“我觉得自己以后可以当个演讲家,一定会有许多笨蛋为我不要钱的卖命。”

“有些人!有些人!有些人!你这种人总是强调站在云端上的人,但是你们难道看不见云端下的尸体吗?!你难道听不见失败者的痛苦的哀嚎?!”尤里安怒吼道,他前所未有的暴怒。

尤里安在平静心灵后,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爱克莉丝汀。”

听了尤里安的话,影子不屑的说道:“你所谓的爱就是将她从她所爱的人,爱她的人身边夺走吗?”

“有何不可?我给予她最好的食物,最美的衣服以及高贵的身份,难道这不是爱吗?”

“你的爱真是肤浅。”

“肤浅!”尤里安讥笑道:“我又不是诗人。”

“如果我不将她夺取,她怎么会到我身边?”

“我爱她,但是她讨厌我。”

影子怒极反笑,“做了这样的事情,你指望她还能爱你?”

“不,不,不,三倍的不。我所说的讨厌并非是因为我做了那种事情,而是因为生理上的厌恶,我是个胆小鬼、懦夫、自大狂、善嫉的人,但是克莉丝汀不喜欢这样的人。”

“如果我不是卡拉赞伯爵,我就不能将她拥入怀抱,她会成为别的男人的妻子,别的男人的孩子的母亲。”说着说着,尤里安哭出声来,不住的呜咽着。

尤里安擦了擦眼泪,止住哭声,好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说道:“她现在温顺如猫,懂得向我撒娇,这就是我的幸福。”

影子讥笑道:“事实真的如此吗?!她只是妥协了,对命运的妥协,因为她知道她永远也逃不出你的魔爪,如果给她选择,她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你。”

“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尤里安的眼神由迷离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这就是我的幸福,我选择的幸福之路,我会努力让她爱上我的,这就是我的幸福。肤浅也罢,懦弱也罢,被人嘲笑也罢,这就是我的幸福,我选择的人生。如果人生只有掠夺与被掠夺的话,那我选择掠夺他人,那怕前方等待我的是毁灭。”

......

“你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尤里安抬手一挥,一切都消散了,乐队悠扬的奏乐、翩翩起舞的人群以及他的影子,一切都消逝了,好像不曾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