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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陷坑

“穆托,拜托你了,一定要将粮食带回来。”

老祭祀长临别前的嘱咐突然闪现在穆托的脑海里,他猛然睁开双眼,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

穆托觉得有什么东西附在自己身上,痒痒的,他打眼一看,竟是成群的老鼠,吓得他立马跳了起来,原本爬在他身上的老鼠立马就像雨点般抖落,它们慌张逃窜、四散开来,但是穆托知道这些贪婪的、猖獗的、大胆的鼠辈并未离去,它们藏身于黑暗之处,暗中窥窃着他,一旦他再也动弹不得时,就会蜂拥而上,将他吞噬,穆托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在这里它们以何维生。”

穆托倦怠的坐在地上,举目四望皆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既无太阳和煦、明亮的日光,也无火炬的熠熠夺目;穆托探出手,触碰到一面坚硬的障碍物,这是一堵冰冷、滑溜溜的墙壁,由坚硬、光滑的石头砌成。

不可预知的黑暗令人胆寒,空无一物的房间冰冷又空虚,漫长的等待令人闷抑,看不见希望,这是一处关押囚徒的陷坑。此处唯有老鼠与尘埃作伴,穆托深深的叹了一口去,思绪飘回了遥远的故乡,迄今他已经离开故乡三个月之久了。

自从兽族被乔佛里大帝驱逐到西部荒野后,他们便根植于这片荒凉、贫瘠的土地,他们狩猎野兽,开始学习种植粮食为生,但是这片土地实在太贫瘠了,又缺乏雨水,无论他们怎么精耕细作能产出的粮食都十分有限,因此每年冬季的时候部落之间都会因粮食问题发生战争,弱者被淘汰,他们余下的粮食留给活着的人。这就是兽族在西部荒野这片贫瘠、荒凉的土地上的生存之道。

穆托是个不像兽人的兽人,他出生时只有不到五斤,如风中羸弱飘忽不定的火苗,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被熄灭,族人们甚至怀疑他是否能熬过这个冬天,就此夭折。在这片荒芜、贫瘠的不毛之地上,种族的繁衍至关重要,任何一点资源都是宝贵的,部落没有多余的粮食浪费在虚弱的、无用的随时都有可能夭折的废物身上,那怕是个婴儿,他们说服了穆托的母亲抛弃了他,将他遗弃在这片凶兽横行、危机重重的旷野上。

即使是一个虚弱的婴儿,在临危前也会迸发出响亮的哭泣声,他在黄沙弥漫的荒野上发出不符合他虚弱的、坚韧的、嘹亮的呼救声,穆托的运气很好,在他还未被荒野的饿狼叼走时,就有一个途经此地的部落发现了,他们捡起了这个弃婴,却发现他是如此的瘦小与虚弱,想要再次将他遗弃,但是部落的祭司长将尚在襁褓时的穆托从他们手中夺走,祭祀是部落里的智者,他们会贫弱的身躯里蕴藏着强大的力量与深不可测的智慧,他们懂得用草药治愈疾病,知道如何在漫天黄沙的荒野里指引方向、寻找水源,更是会使用诡异、强大的巫术。在危机重重、环境恶劣的西部荒野,一名睿智的、强大的祭祀更是部落存亡的关健,他的权威甚至比部落的酋长更加的高大的多。

部落的战士们用敬畏的目光看着将穆托抱在怀里的祭祀长,祭司长说道:“命运指引我们捡起这名孩子,将他抚育成人,你们怎么能拒绝命运的馈赠呢?”

就这样,穆托作为祭司长的养子加入了这个部落,就连“穆托”这个名字,也是祭祀长起的。

但是天见犹怜,可怜的穆托实在太虚弱了,与之部落里的同龄孩子相比,他是如此的矮小与瘦弱,若不是棕色的皮肤与从厚糙的嘴唇里露出的小獠牙,人们甚至不敢相信他是一名兽人,作为异类的穆托免不了遭受族人的奚落与嘲笑,在这个崇尚力量的种族里,即使他是祭司长的儿子也无法避免这种事情。

在偌大的族群里,穆托甚至找不到一个玩伴,他郁郁寡欢,将自己藏在祭祀长的帐篷里,无聊闲暇时翻阅起了祭司长的羊皮书卷。这件事后来被祭司长发现了,他欣喜的发现因身体的弱小,穆托更擅长使用头脑,依靠他来解决问题,他的学习能力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的优异,这孩子拥有成为一名祭祀的天赋。对于这个发现,老祭祀长十分的欣喜,因为在穆托长大的过程中,他在逐渐的衰老,身体越来越虚弱,他在睡梦中时时能听见祖先的呼唤,他明白自己已经时日无多,而一旦失去了他的庇护,部落很有可能遭到别的强大的部落的毁灭与吞并,而穆托的出现,则给部落带来了新的希望。

在跟随祭司长学习的这几年里,在祭祀长的庇护下穆托免去了参加部落战争的义务,因为他实在太弱小了,他1.5米的身高面对高大2米的同族,显然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拿来当炮灰都碍事,所以酋长答应了此事,但是一个不为部落效力,却只会浪费粮食的人无异是部落的累赘,穆托懦弱的行为被族人唾弃,穆托也深以为耻,他暗自发誓,自己要努力学习萨满的学识,成为一名合格的祭祀,来洗刷身上的耻辱,赢得族人的尊重,不在活在养父的庇护下。

有一天,穆托被养父唤到床前,“孩子,我已经时日不多了,祖先的呼唤环绕在我的耳边,愈来愈清晰......”

“我并不惧怕死亡,不如说能与祖先团聚,面对面交流是一件令我欣喜的事情。孩子,你很优秀,虽然他们不理解你,但是我明白你内心的强大与坚韧,即使失去了我的保护,我相信你也能很好的生存下去,直至成为一名合格的萨满祭祀,如今你缺少的只不过是时间罢了......”

老祭祀长缓了缓气继续说道:“我所担忧的是部落的存亡。今年异常的干旱,雨水稀少,想来各个部落的收成会十分的差,当冬季的大雪降临的时候,各个部落为了生存下去就会发动战争相互掠夺,无数的小部落会在这场战争中毁灭,而大的部落则会蚕食着小部落的尸体继续苟延残喘的生存下去,而我,活不到这个冬天,届时失去了我的庇护的部落,就会招致毁灭。

在我漫长的岁月里,见证了无数场因粮食的匮乏而相互厮杀的战争,无数名优秀的兽人青年倒在了这场战争里,他们本应有更加广阔的天地施展他们的才能,如今却为一小口粮食丧了命,部落之间更是因为常年以后的厮杀而彼此仇视,忘记了祖先的训导。这是在太可悲了、太愚蠢了。

我们种族的命运本不该如此,我们曾生活在一片富饶的土地上,那里有漫山遍野的动物供我们追逐、享用,不需要从土里刨粮食吃,直到我们被可憎的宿敌----人类,驱赶到了这片贫瘠、荒芜的土地上,我们的种族为了生存而逐渐遗忘了荣耀,忘记了回归故乡的使命。”

老祭祀长望着日出的方向,留下了悲伤的泪水,“虽然族人们忘记了这一事实,但是作为萨满祭祀的我却不能忘记,历代萨满祭祀的使命就是就是引导部族回归故乡----东部大陆,那片流淌着奶油与蜂蜜的膏腴之地。”

老祭祀长摊开他那双如枯骨般削瘦的手,手心里放着五颜六色的石头,散发着璀璨耀眼的光泽,“或许这些石头对于我们来说毫无价值,但是对于贪婪的人类来说,这些宝石的价值不可估量,甚至为了占有它们能冒着丧失性命的危险。

穆托,我要你带着这些宝石离开部落,翻山越岭穿过人类的要塞,到东部大陆里去,期间危险重重,但是我要呢相信你的智慧并灵活的使用它,用这些宝石去交换粮食和武器,将他们带回部落,届时你会获得族人的拥戴,同时也能让部落熬过这个冬季。当你成为一名真正的萨满祭祀时,我希望你能团结周围的部落,放他们放下仇恨集合起来,率领着他们重归故乡。

这是我梦寐以求、魂牵梦挂的夙愿,也是历代萨满祭祀坚持不懈奋斗的目标。拜托你了,穆托,将族人们带回正轨。”

这是穆托的养父,老祭祀长临别前的嘱咐和请求,穆托凭借着强大的信念,克服了重重的困难,凭借着智慧一次次的脱离险境,穿越了横亘在西部荒野上防范兽人的长城,在人类世界里不断的摸索和学习,最终到达了南境,这条漫长、危险的旅途甚至可以书写一部传奇。

在巨岩城居住的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穆托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不断的试探,终于和诺阿蒙伯爵搭上了关系,两人经过长久的协商最终签订了协约,由穆托提供宝石,而诺阿蒙伯爵提供粮食,尽管交易并不等价,因为诺阿蒙提供的粮食的市价不足宝石的十分之一,而且他拒绝提供兵器,提供粮食暂且不论,给兽族运输兵器,那怕他是个大贵族,也会被剥夺爵位,上绞刑架,这一铁律从乔佛里大帝在位时便制定了下来,几百年来几乎没有人胆敢触犯这条铁律,上一个这么做的萨德侯爵如今已经坟头尺丈五了,他的家族连同他一齐遭了殃,不但被处以绞刑,连同尸体也被丢到了荒野里被野兽分而食之。

原本已经签订了协议后的穆托正要满载归去,却不幸的遇上了战争,由尤里安发动的对诺阿蒙伯爵的战争,胆颤心惊的穆托大呼不幸,就连诺阿蒙伯爵一时也失去了方寸,城里人多眼杂,若是让人发现了穆托的存在,那时就不仅仅是卡拉赞军了,整个南境的贵族都会群起而攻之,将巨岩城、诺阿蒙家族碾的粉碎,于是他仓皇应战,率领军队主动出击,同时让穆托悄悄的离开了巨岩城。

计划没有出现任何的疏漏,一切都按班就部的进行,穆托悄然离开了巨岩城,无人阻拦、无人盘查、无人知晓,穆托的智慧让他一次次化险为夷,但是命运却没能够眷顾他,他以为已经脱离险境的时候,竟撞见了赛巴斯,上个时代的残渣,狡猾又强大的吸血鬼。

“喂,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在吗?朋友,我想和你谈谈.....”穆托不断的敲击墙壁,想要将此地的主人引出来。

穆托心想,对方并没有当场杀死自己,而是将自己关押在这里,说明对方认为自己有着相应的价值,还有谈判的余地,而一切的谈判都是从对话开始的。

但是经过漫长的等待与呼唤,却没能让穆托得到相应的回复,空寂的牢房里只有墙壁发出的阵阵寂寥的回音。

长时间的呼喊让穆托口干舌燥,他原本就已饥肠辘辘、疲倦不堪了,他闭上眼睛躺在地上,沮丧的喃喃道:“难道他们要把我扔在这里逐渐的腐烂,成为老鼠的大餐吗?”

“您是我的客人,我怎么可能做如此失礼的行为呢?”宁静忽然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