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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一个人若是做了天子,那从股子里都透出一股子的帝王气质。这话,若是放在从前,我想必是不会信的。同样的一个人,就算是再变,又能变到哪里去。

可是,当我见到已成为大运皇朝第七代帝王的云天炽时,我才知道,这句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假。

站在我面前一身艳黄龙袍的他,依旧是儒雅俊朗的外表,变的是那一身内在的气质。行走间,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君王独有的霸气和威严。

这就是所谓的君临天下,帝王之气吧!

仅是短短五天的时间,竟然改变若斯。或是,这本是他原本的性情,一直内敛在他的表相之下。一旦位极至上,便不需要再去隐藏。

这样的他,让我感到有些陌生,也更加剧了我与他的疏离感。

只是,他却显然并不这样认为。

扳过我的肩膀,对着简单妆容后的我,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然后,带着几分赞许的目光,说道:“情儿,你还是适合这样鲜嫩的颜色,鲜活而有生气。那纯白的衣衫,美则美亦,却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凌虚飘渺,似随时都会飞升成仙,让人有种无力之感。朕,实在是不太喜欢那样的感觉。”

我抬眸看他,一如我醒来后对他的态度,淡淡的冷,不远也不近,总有一种冷漠的疏离。

他看上去,并不是太过在意。不浮不燥,好似一虚温好的荼,冷热适宜,恰好入口。永远保持着温文平和的姿态。

我们相处的情形,大多时候,都像这样。一个只是安静的坐着,另一个总是能找些话题,温和的说着。

“情儿,你越来越安静了。”得不到我的回应,他叹了口气,又道:“这样子,你会闷坏的。若是你实在感到寂寞,不如到御花园里走走,那里的梅花开得很是好,你会喜欢的。”

我瞅着窗外,沉默良久,终是难忍的淡淡问道:“为什么不放我走?”我与他之间的情,早在六年前就已经结束。余下的恨,也随着时光的流逝,消散无踪。历经死劫归来,对他已经无爱亦无恨。充其量,只比陌生的路人,多了些熟识而已。这样的我,强留下来,又有何用?

“情儿,那梅开的真的很好,不去赏赏,当真是可惜了。”他用着一贯的温柔,不做回应。拂过我的鬓发,微笑道:“反正今日朕也难得闲暇下来,不如陪你去园子里赏梅,情儿,你说可好?”

我未做应答,只是淡淡的瞅着他。明知道在他的温柔表相下,是不容人抗拒的性子,我又哪里会去做图劳无谓的挣扎。任他叫来了服侍我的宫婢,将我包裹的像是个棕子般的严实,最后在外面又罩上了一件他刚刚命人送来的白狐围领兜边儿的斗蓬大氅。

再看他,另两名宫婢已然服侍他穿上了黑金色的龙袍,外面罩了那件黑貂绒皮裘大氅,头上戴好了同样的貂绒皮帽。

我不得不承认,他有着一副极好的皮相。俊雅的外表,加上一副挺拔颀长的身材,将这一身华丽尊贵的装束,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那几名宫婢眼中,我看见了来不及隐藏的仰慕和迷恋。和这宫中很多女子一样,对于她们这位初登皇位,俊朗优雅的君王,怀着同一样的心思。

对于女子来说,身为天子所拥有的至高无尚的权势,本身就有很大的诱惑力。再加上,这又是个俊朗的年青帝王。特别是那些有企图心的,他就像是一块浑身会发着光的金子,走到哪里,哪里都是金光灿烂一片,耀的人心魂荡漾的。

我经历过这样的恋慕岁月,大体上是能够体会这些心思的。对于那些朝我投来的羡慕的目光,我假装没有看见,任她们将我幻想成自已,暗自一番幻想和陶醉。

女子啊,趁着还可以做梦的时候,就多做些美梦。别到了我这般时候,沧桑的心已经枯了,连梦都跟着干涸了。正如云天炽说的那样,御花园里的梅,开得很好。白茫茫的雪地里,远远的便看见,艳丽粉嫩的红,开满了枝头。微风过处,星星点点的花瓣,随着幽香吹落飘散。

这样的瑟冷的季节里,也就只有梅,不畏寒冷,傲然绽开于枝头。将这一园的清冷,装扮的暖春一样的明媚艳丽。

恰逢昨日里,刚刚下了一场子大雪。树上还挂压着一些积雪,轻轻扯了扯树的枝条,连同那一枝的梅花香瓣,一同扯落。

适好一阵微风吹过,摇落的雪和梅,齐齐吹了一头一脸。冷冷的,香香的,很是舒服。

“情儿,很美是不是?”

嗯!我淡笑着回头,心情难得的好。

“情儿——”云天炽微微有些失神,稍闪而逝。有些异样的轻轻低喃,让我敛了脸上的笑容。缩回放在枝头上的手,低头欲走。

他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臂,将我拽进他的怀里,低哑的唤了声我的名字,低头向我的唇袭来。他的动作有些急迫,仿佛是压抑了很久,急欲渲泄。

我用力的挣扎了几下,丝毫挣脱不开他有力的掌控。索性放任他所为,任他准确无误的寻到我唇,满是饥渴的侵袭。

他用他的唇舌,极尽所能的吸取着我口中每一分领地。放置在我腰背的大手,用力到恨不能嵌进他的身体里。

我冷淡的反应,丝毫也没能浇熄他的欲.望,反倒将这把火烧的越加的旺。单纯的亲吻并不能满足似乎饥渴了好久的他。搂着我,倒在了落满了花瓣的积雪上。

我惶恐着再次挣扎起来,却挡不住他的渴望,将我刚起的身体,又重重的压了回去。眼见他的手解开了我的领扣,将要向下而行,我慌乱的按住了他,哀求道:“求你,不要——在这里——”

他微微一怔,像是被人从疯狂的边缘打醒了一样,停住了手。看着我,渐渐平复了略粗的喘息。伸手拭了拭我脸上因惊慌而流下的眼泪。帮我扣回了衣扣,扶着我站了起来,淡淡的抛出一句:“情儿,你不该诱惑我的。”

我微讶而有些委屈的抬头看着他,刚想辩解,在看到他眼中犹未熄灭的欲.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刚才那一下,让我清楚了一个外表温雅的人,一旦疯狂起来是多么的可怕。我险些在雪地里,就被他——

看他的模样,丝毫也没有后悔的意思。我想,若不是我流着泪的哀求,他八成会真的做下去。

这样的他,我还是少去招惹为炒。他想说什么,那就由着他去好了。尽管我不承认我有诱惑到他,却不能与他争辩。那样,很可能正中了他的下怀。

同时,这也让我认清了一个事实,他帝王的身份,并不是我可以抗争得了的。只要他想,我是没有办法去阻止他的。面对这样的局面,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忍耐。除此之外,我暂无他法可想。

对于我的默认,他似乎很是满意。勾起食指,抬起我的下颌,轻言道:“情儿,我道歉,刚才是我失控了。不过,你却不该怪我。你也许并不知道,你那样的浅笑,不知道要有多美。就连这一园开得正艳的梅花,都要相形失色。你又怎能怪我的失行呢?”

我低垂的着眼帘,暗自抽了抽嘴角。

这就像是一个杀人越祸的强盗,把人杀了以后,才说:“对不起,请你原谅。实在是因为你长了一副招人杀的面相,所以我忍不住,一时手痒的就把你给杀了。”这样没有丝毫歉意的认错,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只是,云天炽比这个强盗,多了一个帝王的身份而已。他一向如此,把自已的过错,很是理所当然的嫁祸到别人的身上。六年前,我便已经深有体会。所以,不足为奇。

云天炽在我的唇上蜻蜓点水似的轻吻了记,笑了笑,握着我的手,又向里处走了些。

我被刚才那一出搅的早失了赏梅的性致,只是陪着他走着看着。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兴致缺缺,又赏了几株梅,便回去了。

刚刚走出园子,便看见经常在云天炽身边侍候的一个叫平公公的,带着一个小太监候在那里。

看见我们出来,两人都像是长松了口气。

平公公走上前,参了礼后,指了下那个小太监,又看了看我,这才对云天炽说:“皇上,贞妃那里出了事了。”

“什么事?”云天炽并未顾及我,直接问道。

平公公犹豫了下,方才像是硬着头皮说道:“适才,小福子说,‘贞闲宫’里发现了——发现了一名男子。”

尽管,他极尽可能的说的委婉一些,还是摆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云天炽十之八九是被人带了绿帽子了。

任谁都知道,这后宫之中,除了他云天炽一个男人之外,剩下的,要么是女人,要么是不男不女的太监公公。当然,也偶尔会有哪位宫妃的家兄父亲在不得已的情形下,轻过天子的允许,过来探望之外,再就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太医们有这个特权。除这之个,但凡是个长得全乎的男人,一概被挡在后宫之外。

而平公公这会儿提到一个陌生男子,不用明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个男人,要是知道了自已绿帽罩顶,那滋味想必不是好受的。只是,看云天炽那平静无波的面容,倒是瞧不太出什么来。

他一向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既便是心里已经炸开了锅,面上也能似水般的平静。想想,也不算是什么稀奇。只能说,他的伪装功夫十分的了得。

如果可以,我倒真想跟到‘贞闲宫’里看一看。不为别的,就单纯的想知道,他在面对着给自已戴上绿帽子的妃子和奸夫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的平静?

当然,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我被先送回了寝宫,跟着,云天炽和平公公还有那个小太监一起去了‘贞闲宫’。

当时的情形怎么样,我是不知道的。只是,过后听说,贞妃疯了,被打进了冷宫。

至于,贞妃到底是怎么疯的,也因为‘贞闲宫’里的宫婢太监们,因护主不周,尽数被除死,而没有一个确信的说法。宫里头传言,有的说法是,贞妃半夜撞到了宫中怨死的鬼魂,被吓疯的。也有人说,她吃了不洁的食物,中了病根,发烧热烧疯的。

很多人也都相信这了这样的传言,我倒认为,这两种说法,没有一个可信的。因为我太知道了云天炽的为人了,他那样的人,想要把一个女人逼疯,手段实在是太多了。又哪里用得着什么鬼魂、食物的。

不过,这后一种说法倒还算是沾点边儿,贞妃也确实是被一种食物给吓疯的。

云天炽命人把那名奸夫的那话儿硬生生的斩了下来,用着笼屉蒸熟了,端到了贞妃面前,逼着她吃下去。

两个人,一个当场活活疼死了,一个被吓得疯傻了。

这件事,是我在数日后,无意之间,从已经被认为是疯傻掉了的贞妃口中知晓的。

而事情的真相,却远不只如此。

而贞妃,只是云天炽所布局中的一枚可怜的棋子。

话说,那日,我闲来无事,出了寝宫四处散走。无意之间,便走到了冷宫——后宫之中,最清冷萧条的地方。

这里,有着昔日曾受宠一时,美艳过的太上皇的宫嫔。也有像贞妃这样,不被恩宠,寂寞偷人而获罪的当朝帝王的妃子。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些被上位者所遗忘了的可怜女人。在这里,找不到丝毫她们曾有过的华贵和尊荣。

粗糙的食物,简陋清冷的住处。在享受了先前的奢华尊荣之后,往往有很多人受不了这里悬殊的生活。要么变得疯癫,要么自哀自怜,终日以泪洗面。

踏进这里的一刹那,我便被一股浓浓的凄凉氛围所包围。不明所以的,我对这里的每一段故事开始感兴趣。

或许,是同为女人的缘故,又或许是她们寂寞了太久太久,很快的,她们便接纳了我。而我,也在来这渐渐渐增多的次数里,逐渐的知道了一段又一段风光到落莫故事。

而贞妃的故事,是这其中最心碎的一段。

随着我的每次到来的关心和食物,本是疯傻的整日哭闹的贞妃,慢慢开始变得安静。跟着,偶尔会清醒片刻。便是在那清醒的片刻里,我知道了一些事情。

贞妃,名叫梁可贞,礼部侍郎梁文镜的二女儿。永嘉八年,被云天炽纳为侧妃。成婚五年里,一直未有所出。云天炽继位以后,她被封为贞妃。其位仅在后宫之主,皇后佟佳耳玉之下。

因其性情温婉,不擅言词,与云天炽为数不多的几位后妃们,并不是十分的合群。尤其是与皇后佟佳耳玉的关系,最为不睦。

当说起奸夫一事,她直道冤枉。那日里,她有感疲累,便倚在床塌之上小憩了一会儿。谁想,醒来之时,床塌之上睡卧了一名赤身**的陌生男子。刚好,一名宫婢进来,瞧见了,便叫了一声,惊动了宫里的人。

随后,云天炽到场,当场便命人将那男子阉割了。将那个东西蒸熟了,硬逼着要贞妃吃下去。贞妃还不等那东西入口,人就吓疯了。

我听到这里,便说:“既然是冤枉的,为何不跟皇上说明呢?”

贞妃叹了口气,掉下眼泪,道:“我哭求了多次,让他相信我。可是他就是不理,铁了心认定我与那人通奸。他本是个温柔的人,从未有过这样的蛮横。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当然是故意了。我心底暗自哼道。

但凭云天炽的头脑,不会看不出这里疑点甚多,为了什么却还是要将这件事坐了实。难道他当真喜欢给自已硬扣上一顶绿帽子不成?当然不会是这样了。

很明显,这件事要么是他所为,要么是他默许的。可是,他这么做背后的含义又是什么呢?

贞妃此人,看起来还算是温文老实。再者,她好歹也跟了他五年之久。人不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做了五年的夫妻,他为何要狠心的把她逼疯?

我百思不得其解,回到了寝宫。

迈进门槛儿的一瞬间,我看见了坐在里面,像是等了好久的云天炽。见他温文的笑颜,我心底涌起一股恶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