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石地上，到处都是蛇尸。
蛇群头目的尸体最醒目，黑铁级别的生命气息正在迅速流逝。它长达3米，有成人小臂粗细，整个蛇头都没了，只剩下蛇躯在汩汩地冒着血。
在它周围的蛇尸有的残缺不缺，有的则古怪地保持着完整。
“你们来了。”龙人少年转身，对鬃戈、苍须微笑了一下。
他没有出手，而是站在紫蒂的身边。
紫蒂经过伪装，看起来像是一个容貌平平无奇的年轻女性。
她没有对赶过来的同伴打招呼，而是全神贯注地指挥着她的鬼魂进行战斗。
她控制的鬼魂都不是人形，而是蛇形。
苍须凝神细数：“12头。”
大多数蛇魂都很普通，仅有两头表露出青铜级的气息，比较显眼。
紫蒂就是拿这两头青铜级蛇魂当做主攻手，其他蛇魂辅助。
蛇魂群在半空中游荡，在蛇群之间穿梭。
潮蛇群没有多少智力，完全被这些蛇魂吸引了注意力，陷入苦战。
它们的撕咬和缠绕，对蛇魂毫无用处。
真正有杀伤力的唯有类法术。
潮蛇掌握着至少两个类法术。一个是寒冰射线，一个是飞刀毒牙。
场面早已经被龙人少年、紫蒂掌控。不只少年守护在少女身边，还有三头剑阁守卫者分布在这个小型地下空间，防止蛇群逃跑以及阻挡意外增援。
除此之外，还有三头探查者飞鸟型一直在半空中盘旋飞舞。
鬃戈、苍须没有出手，紫蒂明显是在锻炼她的施法能力呢。
苍须仔细观察潮蛇。
忽然有一头潮蛇双眼发亮，绽射出两道蓝白色的光线。
光线射到一条蛇魂上，将其迅速染成了蓝白色。
蛇魂在半空中顿了一顿，像是忽然有了重量，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头青铜级的潮蛇除掉了一条普通蛇魂，状态立即下跌，明显让人感觉萎靡。
趁着这个机会，一条青铜蛇魂扑了上来，对准潮蛇蛇颈一咬。
青铜潮蛇浑身剧颤，软软倒地，生命气息迅速流逝。
苍须看到这一幕，不由打量了一下紫蒂。
少女法师对蛇魂的利用，似乎有一股天赋。苍须知道她才刚刚掌握这个亡灵法师，实战也只是第一次。
但她进步得很快，已经洞悉并且掌握了魂群进攻的一些实用技巧。
“她的才情不差。只是生前的血脉桎梏了她，导致她最多是一位黑铁级。”
“亡灵的路比她生前的极限要更长。”苍须心道。
很多法师天赋不佳，但转成亡灵却能有更高的上限。
这是因为亡灵的根基在于灵性和负能量。而人的天赋，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身体。
完成亡灵之后，法师资质一直保留，身体则换了一个。
当年的苍须，其实天赋比紫蒂更差。修行亡灵法术，转成了尸巫，这才达到了如今的黑铁级。
“但我们现在，有更完美的选择了。”苍须又看向龙人少年，心头一热。
鬃戈则眉头微皱。
他曾是帝国将领，对于亡灵法师的感观极差。
命运无法预测，让他和亡灵法师成了同伴。迷怪岛上相依为命，蛇鼠岛上更要紧密合作。
半兽人对这些蛇魂很反感，但也不得不承认，亡灵法术的强大。
“这些蛇魂比起蛇群，数量少，超凡级的战力更少，却将蛇群压着打。”
“飞刀毒牙对蛇魂不起作用，只有寒冰射线才有效果。但每一次发动这个类法术，反而会被紫蒂抓住，趁机杀掉一头头的青铜潮蛇。”
和苍须一样，鬃戈很快也将目光停留在龙人少年的身上。
“真正决定这场战斗胜负的是他。”
“如果黑铁级的潮蛇还在，紫蒂不会是对手。”
紫蒂生前是黑铁级，死后仍旧是黑铁级的幽灵少女。但她刚刚晋升法师，才拥有法力池不久，所以只是青铜级亡灵法师。
洞察战场中的种种痕迹，鬃戈很肯定：他们先是用剑阁守卫者冲阵，吸引蛇群暴动。少年冲进蛇群，直接杀死了蛇群头目，让蛇群混乱无序，一举奠定胜局。
蛇群头目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被龙人少年直接击爆了头颅。
半兽人不禁对少年现在的战力感到好奇。
最后一条潮蛇也彻底倒下，幸存者们开始打扫战场。
鬃戈这才发现还有几头炼金傀儡藏在战场的角落里。
他立即辨认出来，这是深海怪鱼号上的炼金傀儡，叫做深海打捞者，娜迦外形。
顾名思义，它们的能力就是打捞，收拾战场。
深海打捞者的战力非常差，所以紫蒂在开战前，都将它们躲藏起来。
光滑的蛇尾在石地上滑过，娜迦外形的深海打捞者有六个手臂，开始打扫战场，清理各种痕迹。
龙人少年、紫蒂等人也没有闲着。
深海打捞者毕竟只是炼金傀儡，还需要他们来查漏补缺。
幸存者们一边打扫战场，一边交流。
苍须告诉船长和紫蒂，他的交易请求并没有得到蚌布商会的同意。
“看来，蚌布商会驻点和猎人分会之间已经有协议了。”
“狩猎是猎人分会的核心利益，蚌布商会驻点刚刚建成，并不想引起猎人分会的任何误会。”
紫蒂并不意外。
事实上，关于这一点，她早有预料。
蚌布商会驻点的选址，就在猎人分会的街道对面。
这个小小的举动，已经在暗示两个势力之间的合作非常密切。
“我们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能不能和商会合作，并不重要。”龙人少年道。
他们的这个行动，就是紫蒂计划中的第一部分。
将其他势力的目光吸引过来，这是主动展示姿态。而行动，也是远比语言更有力的解释。
战场打扫得差不多了，紫蒂和苍须开始交流施展亡灵法术的心得。
紫蒂的亡灵传承就是苍须给的，两人交流经验非常方便。
紫蒂认为：这份亡灵传承中虽然包含了众多的亡灵法术，但最精髓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控魂术！
控魂术掌握到什么程度，决定了这份亡灵传承能发挥出何等程度的威力。
“鬼魂是这份亡灵传承的根基。”苍须道，“我们利用招魂术、高级招魂术，制造鬼魂。”
“用幽魂附体术储藏鬼魂。”
“用控魂术来控制鬼魂。”
“噬魂术、魂疗术中，鬼魂更是我们的施法材料。”
“我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收集到足够的鬼魂，形成鬼魂大军！”
看了一眼紫蒂掌控的潮蛇鬼魂，苍须继续道：“血脉不同，生命的形态就不同，转化成为的鬼魂也不一样。”
“我们可以收集到各种各样的鬼魂，组建成军队。”
“兽人、精灵、人类这些生命在活着的时候，很难凑合到一块，组建出强军来。”
“但是当他们死后，成为了鬼魂，他们会和平共处。在我们的控制下，精诚合作。从这个角度来看，死亡是最大的平等，可以消弭世间绝大多数的差异。”
鬃戈听到这里，不禁冷哼一声，反驳道：“玩弄灵魂者，必将受到反噬。我们当敬爱生命！”
紫蒂点头：“所以我觉得，还是尽量不用文明种族制造鬼魂。”
苍须则解释道：“我从未为了制造鬼魂而去杀戮无辜。人类鬼魂、精灵鬼魂、兽人鬼魂这些都非常重要。”
“他们身上具有灵性。”
“紫蒂小姐，你现在制造出来的蛇魂缺乏灵性，只能凭借本能行动。但如果灵性足够，你只需要下达一个命令，就能让它们自主攻击。这将极大地减少你的精神负担。”
“像你刚刚的战斗，必须集中全部精神来操纵各个鬼魂，这是因为你生前就是法师，有成熟且细腻的精神操纵经验。”
“但这不是长久之道。”
“即便是亡灵祖师幽参，他的精神也是有极限的。”
“我们需要寻找，并且制造出有灵性的鬼魂，着重培养。这对我们来讲，才是最前景和收益的。”
“原来是这样。”紫蒂本来对操控智慧种族的鬼魂还有些心理负担，但是听到苍须这么一番话，立即转变了态度。
“我们根本不需要恶意屠杀，如今海盗猖獗，我们总会遇到的。杀了他们，也是正义的。”
鬃戈叹了一口气：“你们俩不必向我解释什么。”
苍须、紫蒂故意当着鬃戈面探讨，就是趁机消解误会和偏见，加强彼此之间的理解。
鬃戈当然理解。
他是一位成熟的将领，懂得权衡利弊，懂得兵不厌诈，无所不用其极。
他也知道：紫蒂、苍须越强大，对于他的赎罪也越有帮助。
但理解并不代表认同。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两位亡灵法师混在一起。
尽管苍须、紫蒂都有欺瞒伪装，从外表看去，和正常法师没有任何区别，但鬃戈就是打心里感觉这两人阴森森的，抵触，反感。
比起他们，他更愿意和少年接触。
两人毕竟都是修行斗气，在迷怪岛并肩作战，共同经历生死，有深厚的战场情谊。
鬃戈决定不管这两个亡灵法师，他转头看向龙人少年，打算问问他的斗气情况。
结果，他就看到龙人少年张开了嘴。
嘶嘶……
龙人少年吐出深蓝色的蛇信，原本满口的龙牙消失不见了，换成了潮蛇的毒牙。
毒牙龇出来，然后闪耀出蓝白色的光。
休。
毒牙直接分离，弹射而出，好似一柄飞刀，眨眼间插进了石壁中。
休休休。
毒牙不断生长出来，接连射出。
石壁上渐渐插了一排的毒牙飞刀。
鬃戈沉默了。
他不禁开始思考这么一个问题：我身边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和这些人相比，他一个半兽人反而是最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