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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杜镐言古,玄为初始。

潘惟吉父子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去,再见张景宗时,已是底气十足,三人寒暄一番,直接入宫觐见赵恒。

“闻天子于宫中后苑亲事农耕,春种秋收,年年不落,旅人欲瞻伟迹,今夜子时拜君。”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赵恒却心中大定,旅人代表过客,‘拜’字说明主次,不管此人为何而来,至少没想过要撕破脸皮。潘惟吉主动告老归隐之举,让他既欣慰又踌躇,两浙路新渥灵山,这是想兄弟相认?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赵恒参详先秦文献的同时,杨亿、韩显符一一谨见。

一夜之间,杨亿已苍老许多,双鬓的几丝斑白分外刺眼,赵恒的满腔怒火顿时去了一大半。

没有任何的客套,杨亿无视赵恒赐座,直挺挺的把半日行程说了个通透,然后伏地嚎哭,“臣有罪!”

赵恒也是五味杂陈,定难五州何尝不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一国之君负弃土之责,青史难逃。他目送杨亿跌跌撞撞的离去,暗自沉思道,“我大宋真扛不起守护九鼎的重任?”

韩显符就没了这么好的待遇,赵恒一句“你家可有人遭遇不幸?”吓的他俯首贴地,一股脑的把所见、所闻、所猜,倒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还献上耗尽半生心血所制的铜候仪,也没能挽回圣眷。

“玩火者,自焚乎?”赵恒满脑子都是‘司天监为人间司天’这句话,其父赵光义钦定祖制:司天监官员混淆星象、隐匿不报者,论罪处死。这么多年,他疏忽了!

杜镐被请到了福宁殿,赵恒想来想去,还是拒绝王旦、张齐贤等一干重臣,参与到此事中来。都是一大家子人,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说不定,突然之间,就有了非分之想。只有才他是孤家寡人,只有刘美人和他一样,无亲无故、无父无母、无儿无女。

“陛下、娘娘明鉴,以下所言均是老臣妄想之症发作,不能当真,出了这道门,老臣绝不承认说过这些话!”杜镐先谈条件,直到赵恒啼笑皆非的点头应允,才娓娓道来,“相传,仓颉造字,以‘死’当头,镇压天地神异,道祖鸿钧因此身故,神人之争由此展开。围绕着神治和人治,夏、商、周三朝轮替,直至春秋末期,秦武王嬴荡灭周,七十二诸侯国分崩离析,这才进入七国争雄时期,再后来就是始皇帝一统天下。”

“人分阴阳,神人之争也就是神与人、鬼之争。夏朝太过遥远,即便是传说也模糊不清。反倒是商朝,有太多的线索可以追寻,基本可以确定,商朝历代君王均偏向人治,才会有末期姜子牙以国相许、激励周武王伐纣之争。”

“周商之争,以商王帝辛自焚告终,周武王论功行赏,分封七十二诸侯国,诸神随即入主人间,此后的八百年里,周天子垂拱而治,直至被秦武王嬴荡所灭。”

趁着杜镐润喉的瞬间,刘美人见缝插针的问道,“杜卿所述,史书亦有相关记载,和那人有何关联?”

“有!而且是息息相关!”杜镐神情肃穆,“史记有载:飞廉生恶来,恶来有力,飞廉善走,父子俱以材力事

殷纣。飞廉、恶来父子皆是帝辛事死之臣,秦国第一代国君秦非子正是恶来五世孙!与其说是秦灭周,不如说是商复仇,至始至终,名为玄始的那人一直参与其中!如果世间真有鬼神,他应该是鬼!”

赵恒苦笑道,“能永生不灭,鬼亦是神。”

杜镐断然摇头,“肯定不一样,他出现的空档期太久,只是存在于民间传说之中。据臣的观察,历次中原大乱之后,他均会现身,更像是在为死人张目,所以臣才会说他是鬼!”

赵恒摇头,“不死不灭,这样的鬼,朕也想做。”

杜镐顿时一头冷汗,“陛下万万不可有此念想,臣能肯定,他曾陨落于秦武王嬴荡灭周一役,镇国九鼎很有可能作为陪葬品随他入土。”

“什么?”赵恒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镇国九鼎随他入土?”

“秦武王破洛邑,镇国九鼎自此消失,传闻失于泗水,臣认为,此事绝无可能。从前唐武后临朝时重铸九鼎来看,九尊鼎用共铜五十六万斤,其中豫州鼎高丈八尺,受千八百石,余州高丈四尺,受千二百石。这样的鼎,即便是黄河都容不下,更何况是区区泗水?秦昭襄王十九岁继位,终年七十五岁,执政五十六年,怎会容忍九鼎沉睡于泗水之下?”杜镐的眼神越来越亮,似乎亲眼看见九鼎入土,“秦武王意外身故,宣太后和昭襄王这一对母子,一个有能力没名分,一个有名分没能力,都无法定九鼎去留,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九鼎在秦武王生前就有了去处!”

刘美人若有所思地道,“秦国当时的国力尚不足以一统天下,真要把九鼎堂而皇之的运回咸阳,恐怕会遭列国围攻,深埋或重铸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杜镐忍不住恭维道,“娘娘圣明,任何一位怀有雄心壮志的君王都不会选择重铸,深埋是唯一选项,而且必须有人镇守,不怕人觊觎,那人是最好的选择!”

赵恒苦笑,“虎死不倒威?”

杜镐轻轻摇头,“是死了,也不算死,臣认为每当人间乱到一个临界点,他就会卷土重来。能否死而复生,全看人间是否太平。”

赵恒叹道,“黑而有赤色者为玄,寓意幽远。玄是指黄泉幽冥?”

杜镐沉吟片刻,“天地未开之时,一片混沌,应为黑色。若有生命孕育其中,应为赤色……”

赵恒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所以玄为天地之初始,是名玄始!”

杜镐起身作揖,“臣妄言了。”

赵恒摆手,“今日妄言无罪,朕身为天地正统,若是神鬼再度相争,卿觉得朕该何去何从?”

杜镐想了想道,“臣心里偏鬼,但以史观之,秦、隋、周俱是二世而亡,陛下应不偏不倚,持中庸之道。”

赵恒点点头,微微一笑,“爱卿辛苦了,先回家看看,好好休息一天。”

与此同时,绝仙剑正在资圣阁破口大骂,白衣不是好东西,破坏她在呼延氏母女心目中的形象,明明是尊老爱幼的美少女,现在却成了女魔

头。

雷帝不屑地哼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挥舞着手中的光团,逗着年龄相仿的彭瑜。

“哼什么哼?不穿衣服还有理了?”绝仙剑借酒消愁,“白衣似乎想渡彭尚义入佛门。”

“仕途已绝,对他本人来说,此事并无坏处。”程伟毫不在意地道,“不要干扰他做出选择。”

“还有人在下面守着呢。”东岳帝君笑道。

“从来没想过他能成为助力,说不定相国寺还真是块福地,十日之后,他宁可当个酒肉和尚,也不愿回灵山。”程伟说。

“那倒不至于,他在灵山吃肉喝酒也没人管。”东岳帝君摇头。

“未知才令人向往!”程伟意味深长地笑了。

慧仁一点都不想那个又吃肉、又喝酒、还会喊女施主留步的定应和尚留在相国寺,清晨时分,夜色未尽,他就发现,天已经塌了!

寺内主殿、大雄宝殿供有三尊佛像,正中为现世佛、释迦牟尼,左为过去佛、燃灯,右为当来下生佛、弥勒。可今日推门的一刹那,弥勒佛已经坐到了正中的位置上。大雄宝殿殿主当场晕了过去,磕的头破血流、人事不省。

慧仁忽觉秋风分外萧瑟,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纣王帝辛亵渎女娲的那一幕像极了今天。

已近金秋十月,寺满黄花,城满芬芳。本是欢庆时节,各院首座、殿主、监寺却惶惶不可终日,围绕着怎么办,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甚至于拳脚相加。

最终,出家人应该修来世占了上风,反正大雄宝殿的佛像谁也搬不动,天意如此,那就把全寺的佛像都改过来!请当下来生弥勒尊佛坐镇中间!

慧仁本着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的心理一错到底,反正都是佛。至于信众,平日里都是埋头礼佛,谁会管上面坐的是谁?直视意味着无礼,这样的信众……打出去好了!

现世佛与当下来生佛易位之事,并未在相国寺掀起任何波澜,反而有信众觉得,笑口常开本来就该稳坐正中,喜庆!

弥勒老怀大慰,暗赞慧仁有悟性,琢磨着离开的时候要不要带上他一起走。

有人欢喜有人愁,赵恒正待小憩,忽有内侍来报,广陵郡王召东海高僧如是进宫,已至内东门等候谨见。

他抬头看了看正午的阳光,正是明媚时,偏偏感受不到一点点温暖,“如此急不可耐?”

赵恒仍是睡下了,直至再次醒来,才一边翻阅奏疏,一边传诏广陵郡王及高僧如是觐见。不经意的一瞥间,他看见了御案上的一叠《太平经》,忽然想起昨夜神鬼相争时,那段上古箴言,“朕若是诵读一番,又会如何?”

百思不如一行,他缓缓开口,似庄重又似寻常,“凡天下人死亡,非小事也。壹死,终古不得复见天地日月也,脉骨成涂土。死命,重事也。人居天地之间,人人得壹生,不得重生。得再生者,是为天地之大私。”

惊雷亦可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