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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瞒天过海

黑龙腾空而起,不断吞噬接近圆月的血雾。

程伟暂失玄目,依靠两耳辩位,依靠心定起止,突入劫海,挥剑斩向大势至。

劫海中的帝辛,怒不可遏,“三界血誓还要不要遵守?外面那两个活蹦乱跳的是什么?把他们拉进来!”

雷光突然变成紫色,帝辛再无余力关心他人,提着道行天尊四处躲避。

神道佛三界使众群聚冥地,对危在旦夕的帝辛施于同情,对黑龙和程伟的存在,纷纷表达出各自的愤怒、担心、猜测,漏网论、阴谋论层出不穷。

程伟挥剑斩向佛头肉髻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声。

“请阁下三思而行!这一剑斩下,再无退路!”

剑出,红莲肉髻脱落,飞向身在半空的黑龙,帝辛挟风雷之怒赶到时,程伟已悄然退出劫海,万应剑再成招魂幡,卷起血柱,坠入冥地。

大势至从剧痛中醒来,状若疯魔,直接扑向帝辛,两人战作一团。

“元始老儿,大势至要杀你好徒弟!”

帝辛连连叫骂,挥舞手中的道行天尊抵挡佛光,既不愿伤了大势至,也不敢让道行天尊身死,同时还要躲避劫雷,一时间憋屈万分,三人身上散发出的阵阵肉香,更让他心乱如麻。

冥地幅员辽阔,为神道佛三界及人间轮回、流放之地,四季长阴,数轮圆月轮转,遥照亿万里疆域。

此时的六道轮回台,挤满了神道佛三界使徒信众,还有以灵成神的冥界阴神,只为亲眼目睹凡人屠戮神道佛。

数声佛号响起,阴暗的天空,拉开帷幕,金光如瀑,天女散花,敞胸露腹的弥勒佛,左手持如意,右手捏念珠,赤足踏来,一步一青莲盛开,“谁伤了和尚右侍?”

人道轮回台顿时为之一空,大势至不止是被人伤了,还特别凄惨,怕是得重入灵山修行,谁也不想招惹笑面佛。

百里龙凤山映入眼帘后,弥勒佛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消失,“请诸位赴冥地各处,监测黑龙异动,半刻钟后,轮回台若是还有人在,和尚就送他去劫海遨游。”

抱有侥幸心理的围观群众,纷纷退去,偶而有三界使徒,认为有资格沐浴佛光,直接被弥勒佛扔进劫海,重走轮回路。

人道轮回台,空无一人,唯有一佛,“大肚和尚,请两界道兄出来说话。”

白发青衣老者在弥勒佛身边显出身影,轻轻拱手,“大和尚一路辛苦,见过劫海有何感想?”

弥勒佛眉头紧皱,“有点奇怪,看不出因果。元始道兄既然在此,怎会让道行天尊失陷劫海?”

“事情来的太突然,猝不及防。未来佛都看不出所以然,想必是大道所扰,才平静三千年,难道是又一个轮回,即将开始?”

“事关三界两地,神界道兄怎么不露面?”

元始天尊摇头冷笑,“蓐收传话,此地由帝辛做主,估计是看出这事有点蹊跷,不想冒头。”

“是她要醒了?”

元始天尊不置可否,“天地规则仍然不偏不倚、中正平和,并无喜好。”

“道友是说凡人逆天,还在规则之内?”弥勒佛一脸的不可思议,“程伟没有

任何跟脚,除非得大道青睐,世间哪有天生神明?”

“事实俱在,难道在你我眼前,还有人能瞒天过海?”元始天尊又是惋惜,又是不安,“知道的有点晚,若是能早上三天,贫道愿收他为关门弟子,化解此劫,将来可由他入主清微天。”

弥勒佛手施说法印,再度凝望手持招魂幡的程伟,沉吟片刻后说道,“天生聚阴之身,他借灵体反制神道佛三界?”

“刚才他以玄目为眼,玄气为骨、灵体为肉、佛光为角,化为黑龙,本已伤重垂危,靠着灵体恢复如初,更胜之前。”元始天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仅如此,起死回生之际,他已证位赐福镇宅圣君!”

弥勒佛陷入沉默,十指结印,不断变换,“不对!赐福镇宅圣君神位仍然不可剥夺、不可封敕,跟以前没有任何不同!”

“四百四十八年前,是我们错了!”元始天尊一脸落寞的看向人间,动情的说道,“三千年来神佛道不涉大道,任由蛮夷数次入主中原,汉家儿女苦难深重,数次沉沦,数次绝处求生,他们习惯了靠自己!他们习惯了自立自生!他们习惯了拜祖先!他们心中已无神道佛!连人间的神位都不容外界干涉!”

“道兄应以三界为重,大道无情,若是我们过多插手红尘凡事,只会加速轮回!神道佛已错过一次,绝不能再错!”弥勒佛一脸果决,玉如意冲进轮回台,三界圣物再入人间,“人死不去,实乃世间混乱根源,佛门今日要一扫乾坤秽气,还天地清明!”

玉如意冲入劫海,撑起方寸之地,已近半熟的帝辛投桃报李,打晕大势至垫在脚下,提着道行天尊叠坐,肉香四溢之际,三人喜得一时平安。

弥勒佛神情凝重,真言不断,法印不停,金光大盛,铺天盖地涌向人道轮回台。

元始天尊如同关心父母的孩子,一脸关切的看着弥勒佛,“大和尚可有不妥?”

弥勒佛暗骂元始天尊老奸巨猾,袖手旁观,只为等他趟雷,“有人在窥视和尚!”

“老道在徒弟身上留有两道护身符,方才徒弟遇险,法相现身劫海时,老道也有同感,正在计算其中疏漏,未曾想大和尚先行其事。”元始天尊深有感触,一脸遗憾。

“是和尚冒失了,未曾请教元始道友,就擅自动手施救令徒。”弥勒佛言如有锋,直刺元始天尊,“还请天尊护法,贫僧亲入劫海,一试深浅!”

元始天尊坚决摇头,“万万不可!大道循环,总会留一线生机,劫雷终有尽时。老道两位师弟正在冥地监测,阴阳两地通道出现的规律,一网成擒为时不远!”

劫海。

道行天尊缓缓醒来,差点又晕了过去,只因帝辛此时端坐在他与大势至身上,“纣王想报三千年前,灭国之仇?想与道佛两界不死不休?”

“救命之恩,坐坐又怎么了?难不成站在上面?”帝辛理直气壮,指着遥挂头顶上方的玉如意,滔滔不绝,“方寸之地而已,和尚发疯,你晕倒,孤能保住你们不死,便是天大的恩德,元始老儿、弥勒佛一直在轮回台看着,谁敢说孤不是?”

“请恩人起身,容贫道日后慢慢回报!”道行天尊咬牙切齿,口口声声要报恩。

帝辛坦然受之,理直气壮的说道,“站好了,

别趴下,你若再次晕倒,孤绝不援手。”

话音刚落地,黑龙便冲入劫海,硬扛数道劫雷,追光逐影,直奔玉如意。

道行天尊手握降魔杵,决心已起,只要能将丢掉的脸面捡回来,再挨几道劫雷,又有何妨?

帝辛看着脚下的大势至,踌躇不决,程伟何在?意欲何为?

黑龙瞬间而至,龙尾拍散佛光,一声龙吼,深渊黑洞再现,玉如意危在旦夕。

“此处交给我。”道行天尊自作取舍。

帝辛再不迟疑,手持天子剑,逆雷光而上,挥剑斩向龙颈。

异变突至,程伟双眼无目,半身浴血,突入劫海,将怀中的‘翰宠妙成天帝女’扔向道行天尊,附身后进。

‘翰宠妙成天帝女’不惊不惧,不喊不叫,看着降魔杵当胸袭来,缓缓闭上双眼,落下两行清泪。

降魔杵毅然前刺,道行天尊,心有大道,却无人伦。

程伟轻叹,斜踹‘翰宠妙成天帝女’,右肋夹住降魔杵,万应剑刺向人事不省的大势至。

道行天尊回杵砸向万应剑,护身符碎,元始天尊法相显现,道音在天地间绽响,“定!”

程伟微微一滞,降魔杵当头而下,‘翰宠妙成天帝女’再度闭眼。

“啊……”

道行天尊惨叫连连,降魔杵当即垂地。

程伟紧扼道行天尊双臂,双眼空洞,满脸狰狞,万应剑肆意在其胸腹进出,“我心中无道,有眼无珠,怎能看见法相?一声定,而已,我也会喊!”

道行天尊颓然倒地,帝辛再也顾不上遍体鳞伤的黑龙,天子剑脱手而出,射向俨然入魔的程伟。

大势至卧地横飞,肉盾立破天子剑,程伟抱着‘翰宠妙成天帝女’退出劫海,“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刺我三剑,加上刚才冥地遇袭的三剑!我还你六剑!”

一只苍老垂暮的左手,自虚空探出,天地顿时失色,惊雷响彻云霄,白光疾射,厉若虎啸,程伟应声前坠,后颅血花四溅。

劫海掀起滔天巨浪,如意随即玉碎,雷光汇成紫柱,逆流而上,倒击苍穹。

越界左手静滞难移,万丈青光绽放,主动迎向紫雷,乾坤巨震,斗转星移,玉兔西坠,血雾下沉,赤月之灾,瞬间远去。

雷退光隐,硬抗紫雷的左手显露,五指一片玉色,白骨尽现,血肉全去。

元始天尊抽回越界左手,道音如霹雳灌顶,震耳欲聋,“原来,劫海专等贫道,既然血月因果已由老弱残躯承担,还请道友现身一叙,想必你我早就神交已久,却缘悭一面!”

无人应答,劫雷远去,天地一片沉寂。

帝辛看着脚下,两具半死不活的躯体,茫然失措,再无半点气吞寰宇的阵势,都是蝼蚁!都是棋子!

程伟摇摇晃晃站起来,手中捏着一根长约半米的白发,蹒跚两步后驻足咆哮,悲愤之意,怒冲云霄,气卷山河之际,引天地共鸣。

“神若有灵,华夏大地又何至于沉沦五百年?”

“道若显道,炎黄子孙又何至于俯首拜蛮夷?”

“佛若慈悲,中央之国又何至于死伤亿万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