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地，疆域亿万里。
畜生道轮回台突生黑莲，五彩斑斓冲天而起，联通阴阳。
酆都大乱，远遁者不计其数。
酆都大帝避无可避，硬着头皮顶了上去，止步于百米之外。
“活人，似是匈奴种。”救苦天尊悄无声息的出现。
“生入轮回，请天尊为他们讨个公道。”酆都大帝说。
“正值人间天子重开西域，帝君可愿一观究竟？”救苦天尊避而不答。
“天尊见谅，各司其职，人间事与地府无关。”酆都大帝暗藏机锋。
“苍生何其无辜？能者多劳。”救苦天尊反讽一句。
“天尊在人间救苦救难，凭的是什么，嘴皮子？”酆都大帝撕破脸，“匈奴种也是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畜生道轮回，敢以寻声救苦自居？”
“酆都天子所言极是。”又一道青影掠来，至畜生道轮回台五十米之内方止，黑莲似乎受到惊吓，湮灭于无形。
“幽冥教主好大的威风，时光都得退避三舍。”酆都大帝没领情，反而恶言相向。
幽冥教主正要礼尚往来，元始天尊、太上老君齐至，三人立刻偃旗息鼓。
“怎么回事？”元始天尊凝望畜生道轮回台内里时光。
“刚才生出一朵黑莲，似乎可与尘世联通，送匈奴种直入轮回。”酆都大帝微微一顿又道，“幽冥教主独立特行，黑莲受惊而退，还没来得及细看。”
“匈奴种？劳烦师弟走一趟。”元始天尊冲着太上老君点了点头，视线从救苦天尊和幽冥教主脸上扫过，“两位道友就在这守着，若有异动，请尽心尽力。”
万丈红尘，青山绿水之间。
“不要！”
张烨烨转身悲泣，一孔五彩斑斓在腹部正中生成，岁月匆匆流过。
群山震眩，声动江河。
执绳挥刀胡虏瞬间化为尘烟，直入五彩斑斓。
胡虏顿作鸟兽散。
“坏蛋，我要把你们都关起来！”
张烨烨腹中那一孔五彩斑斓如有实质，随视线、心意周而复始。
砰砰作响，血肉之躯不断化作尘烟西去。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似梦似幻。
登山胡虏无影无踪，山脚下二三十胡虏呆滞片刻，后知后觉的沿河逃窜。但凡张烨烨视线所至，立化尘烟，重入轮回。惟投河者得以幸存者，寥寥无几。
“烨烨？”汪直扯掉身上套绳，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张烨烨努气顿消，腹部那孔五彩斑斓随即敛去，牵着汪直奔向卧地呜咽的两只灰狼，创伤均位于侧面，一者在后腿，一者在前肩。
狼群去而复返，在两只灰狼身上舔来舔
去。
“能拔箭吗？”汪直问。
“汪直哥哥不知道？”张烨烨化身小可怜。
“烨烨肚子没事？”汪直又问。
“汪直哥哥别怕，不生气就没事，能关好多好多人。”张烨烨拉着汪直的手，在自己肚子上揉了揉。
汪直放下心来，用铜钱将长袍撕烂，在后腿受创的灰狼身上比划一下，“烨烨拔箭，我包扎。”
“不痛，马上就好。”张烨烨一边抚摸狼头，一边拔箭。
“嗷呜！”灰狼痛的差点冲了出去。
汪直飞快的在狼腿上缠了一圈，在创口处多垫了几层，鲜血未曾浸透棉布，伤口便慢慢凝固。
“汪直哥哥好能干。”张烨烨急出额头冷汗。
“公公们挨板子都是这样包扎的，我们得在旁边看着，学规矩。”汪直在另外一只灰狼的创口前犹豫了，“这里……”
“噗！”张烨烨直接动手，“汪直哥哥快点啊，它在流血。”
汪直替灰狼缠好布条，满头大汗都没来得及擦，“烨烨陪着她们，我去把马牵过来。”
张烨烨一脸雀跃，“我也要去！”
“刚才还说要听话！”汪直皱眉道，“狼到处跑，马会害怕的，等我把它们栓好。”
“哦。”张烨烨弱弱的道，“汪直哥哥牵马，我待会去捡弓箭。”
汪直笑着远去，刚栓好三匹马，遭虏骑禁锢的妇孺便寻了上来，他想了想问：“谁喊的快跑？”
重复第三遍的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站了出来，微微屈膝道：“是奴。”
汪直笑道：“请这位姑姑多多费心，指挥她们把马和兵器都寻回来。”
这次话多，重复了五六遍，妇人才带人离去。
张烨烨把几个年龄小的孩子留了下来，咕咕叨叨半天，全是一问三不知，他倍感挫折，在虏骑遗物里翻来翻去，找出一堆肉干大朵快颐，“吃”都能听懂，无论是人还是狼。
张烨烨、汪直吃饱喝足，躺在地上哼哼时，山坡上下聚集了百余匹马，半数满载物资。
妇人主动用牛皮把两只受伤的灰狼抬进山洞，在张烨烨的再三催促下进食。
“这些都是我们的？”张烨烨问。
“嗯。”汪直重重的加了句，“要听话！不准胡闹！”
“太好了，再也不用吃草了。”张烨烨欢天喜地道，“就在这儿等舅舅来接我们。”
“那不是草！那是草莓！”汪直急了，好大一口黑锅。
“两位公子容禀，此地不宜久留。”那妇人抬头道，“匈奴势大，必血此仇。”
“匈奴？”汪直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姑姑是在说匈奴吗？”
“两位公子不是汉
人？”那妇人反问。
“是。”汪直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天子姓刘？”
“太祖高皇帝、世祖光武皇帝。”那妇人朝东行礼。
“骗人！”汪直抚胸急喘，忽然想起东江米巷蒙元帝师法驾仪仗。
“我觉得姑姑没有骗人。”张烨烨又看着那妇人笑道，“姑姑，什么是匈奴啊？”
那妇人想了想道：“其俗，宽则随畜，因射猎禽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战攻以侵伐，其天性也。其长兵则弓矢，短兵则刀鋋。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苟利所在，不知礼义。自君王以下，咸食畜肉，衣其皮革，被旃裘。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馀。贵壮健，贱老弱。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
“听不懂。”张烨烨推了汪直一把，“舅舅肯定会来接我们的，汪直哥哥忘了我说的赵伯伯吗？他也是皇帝，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姑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汪直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车师后国。”那妇人道。
“姑姑不是汉人？”汪直又问。
“先祖曾随缪侯屯田车师，后因伤残不愿东归，在此落地生根，传至奴，已是第五代，虽习蕃服蕃礼，但在宅内，以汉言汉礼居之。”妇人将往事娓娓道来。
“这是烨烨，我名汪直，姑姑贵姓？”汪直拱手作揖。
“奴韩青。”妇人屈膝还礼。
“姑姑的家人还在吗？”汪直说。
“匈奴左鹿蠡王率二万骑寇车师，破王帐务涂谷、王死，男丁或战没、或遭屠，我们都没家人了。”韩青泪目。
“二……二万骑！”汪直大吃一惊，紧紧握着张烨烨的手，“还是走吧。”
“狗狗受伤了，我屁股痛，就在这等舅舅。”张烨烨叫苦连天。
“肚子还能关人吗？”汪直百般无奈。
“只要汪直哥哥被他们抓走，就能。”张烨烨笑道。
“别胡闹！我为什么要被他们抓走？”汪直哭笑不得。
“肚子不太听话，只有特别、特别着急的时候才能打开。”张烨烨说，“特别、特别生气的时候也可以，上次差点把我娘关进去了，舅舅狠狠揍了我一顿，屁股肿了好多天。”
汪直怔怔不语，虚汗直冒。
韩青建言：“两位公子若想留下，可否容她们离去，这样的话，目标会小一点。”
“好！这么多人……狗狗不敢出来。”张烨烨一口应下，“每个人带两匹马走，省得臭烘烘的，弓箭、肉干都带上。”
韩青大喜过望，扭头喊了几句，车师众人竞相伏拜感恩，“多谢两位公子！”
“公子？”一道毫无感情波动的笑声传了过来，“请问两位公子，三十七条活生生的人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