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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北斗有九,天锋招摇。

酆都,六道轮回台。

元始天尊执简轻诵,爱不释手:

旋玑、玉衡,以齐七政。杓携龙角,衡殷南斗,魁枕参首。用昏建者杓,杓。自华以西南。夜半建者衡,衡。殷中州河、济之间。平旦建者魁,魁。海岱以东北也。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於斗。

“史记可曾看过?”元始天尊幽幽一叹,话头直指身后的酆都大帝,六道轮回台再第三人存在。

“史记初成时,拜读过一遍。”酆都大帝毕恭毕敬道。

“什么感觉?”元始天尊不动声色。

“拾前人牙慧,缀之以已见,开历史先河,不失为巨著。”酆都大帝道。

“天官书呢?”元始天尊问。

“星志……”酆都大帝迟疑道。

“也不算错!”元始天尊微微颔首,“星者,体生于地,精成于天,列居错跱,各有逌属。觽星列布,其以神着,有五列焉,是为三十五名。一居中央,谓之北斗。动变挺占,寔司王命。四布于方,为二十八宿。”

“天尊恕罪,一直未曾深入。”酆都大帝汗颜。

“不是会胡说八道吗?”元始天尊笑了,“说说看。”

“广无穷尽。”酆都大帝艰难吐出四字。

“过此而往者,未之或知也。未之或知者,宇宙之谓也。宇之表无极,宙之端无穷。”元始天尊敛去笑容,肃穆作结,“星即宇宙。”

“天尊圣明。”酆都大帝赞叹。

“圣明?那倒不一定。晓于先贤,循规蹈矩而已。”元始天尊面无表情地道,“先贤又言,辅星明近,辅臣亲彊,斥小,疏弱。”

“辅星?”酆都大帝一脸错愕。

“百闻不如一见。”元始天尊破开虚空,步入五彩斑斓中,再抬头时,岱宗在侧,月郎风清,一头水牛闲庭细步于星光之下。

酆都大帝连忙上前行礼,“水娘娘安康。”

元始天尊亦在行礼,九十度鞠躬,面朝蒿里山,后土祠赫然在目。

酆都大帝再礼,一揖及地。

顷刻,三人登顶,仰望星空。

元始天尊缓缓开口道:“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为魁,魁为璇玑。玉衡、开阳、摇光、三星为杓,杓为玉衡。

旋玑、玉衡居天之正中,当昆仑之上,运转所指,随二十四气,正十二辰,建十二月,又州国分野、年命,莫不政之,故为七政。

开阳左,有一辅星,光

弱,姑且称之为洞明。

摇光右,有一弼星,时见、时不见,姑且称之为隐元。

洞明、隐元名为辅弼,却无辅弼之功用,七星如斗,两星便如指。

指动则斗转。

斗柄朝东,天下皆春。斗柄朝南,天下皆夏。斗柄朝西,天下皆秋。斗柄朝北,天下皆冬。”

“玄始帝君!”酆都大帝脱口而出。

“还不能确定,另外一星又是谁?早在三千年前,就有人预见这一天。”元始天尊微微摇头,再次破开虚空,步入五彩斑斓。

顷刻,三人又至伊水、洛水与黄河汇流处,位于古河洛中心区域,黄河南岸历经河水数千年吹填,地势高耸。

一座古朴小镇静静的矗立在夜色中。

元始天尊负手前行,步履迟缓,甚至有些蹒跚,言辞厚重,带了些许鼻音,“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故之。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河图、洛书的传说源于此地,女娲娘娘曾在这里生活了三十一年,亦是娘娘人生中最后的三十一年。

小镇姓李,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之后,她们甘愿平凡,自娘娘归虚的那刻起,世世代代定居于此,算是……算是为我赎罪。”

岁月无声,星光如水。

脚步不断起落,踏碎夜的宁静,小镇居民却在美梦之中越陷越深。

元始天尊停在小镇祠堂庭院前,似在缅怀过往,又似心中有愧,因而踌躇不前。许久之后,他轻叩铜环三下,推门而入。

庭院宽广,占去小镇四分之一的面积,仅有九棵参天青松挺立,再无他物。

元始天尊三鞠躬之后,绕松而行。

他略一沉吟,双掌贴地平抹,奇光异彩过后,六尺之下,一目了然,九只陶罐各居一方,成斗状,紧拥黄土而眠。

酆都大帝失声:“北斗九星!隐元星位置不对!”

水娘娘抬蹄侧踢,“嘭”的一声,酆都大帝抱腹横坠,无声落地。

元始天尊肃穆凝视,土内陶罐所摆星位,弼星隐元不在第七星摇光右侧,而在第五星玉衡右侧。

元始天尊闭目沉思,再睁眼时,紫曜焕落,轮转广庭,神光耀耀,烛照硃景,夜晖吐兰,芳芝流盈。

深埋于黄土之下的九只瓦罐突然焕发出勃勃生机,五彩斑斓现,逆岁月而行。光阴如梭,斗转星移,代表弼星隐元的瓦罐接连数变,先后与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擦肩而过,最终停在摇光右侧。

而这时,开阳星位的瓦罐左侧、辅星洞明位瓦罐,有如心脏脉动,嘭嘭不停。

“如律令!”元始天尊沉声怒喝之后,身躯佝偻,面如金纸,目光愈发闪亮,视线似刀似剑、如有实质,逐一扫过九只瓦罐,并宣诸于口。

他视线移至地下天枢位瓦罐时、言“贪狼”,星空天枢忽如花蕾绽放,如盏如盘,大过中秋明月,与此同时,山海界玉清圣境巨震。

天璇位瓦罐“巨门”、天玑位瓦罐“禄存”、天权位瓦罐“文曲”、玉衡位瓦罐“廉贞”、开阳位瓦罐“武曲”无感。

元始天尊视线移至摇光位瓦罐时、又言“破军”,星空摇光异彩连连,表面似有电闪雷鸣,广寒宫横空出世,雷帝顺势电遁,驾神霄玉府远去,“为老不尊!”

元始天尊一动不动的看着洞明位瓦罐,感其异常活跃、言“招摇”,星空左辅星洞明应声而动,万丈光芒爆射,无数流星划过华夏西北疆域。

最后,元始天尊的视线停在隐元位瓦罐上,迟疑不定,金口难开。

“天锋!”一道清脆的女声乍响。

六尺黄土之下,秀美的身影仿佛一直都在,以云霞作披,以凤光为裙,皓腕呈露,持罐玉立,细细端详其材质优劣。

“啊……”酆都大帝连忙捂嘴。

“勿动!是执念!”元始天尊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女子在黄土下缓缓转身时,又一道女声响起:“姐姐快点!时光不等人!”

女子手脚并用,爬出土坑,先拍了拍双掌,又在衣裙上拍来拍去,满满的人间烟火气,眼眸虽然灵气十足,却映不进半点光影,似乎……真的只是一道执念。

她施施然前行,脚步无比坚定,无半点妖娆,无一丝妩媚,美过寒梅,却又无欺雪之傲。

她自水娘娘身边路过,纤纤玉指落在了牛角上,似有清风拂过,言行温柔细腻,“妞妞更美了。”

漫天星辰摇摇欲坠,惟有破军右侧的某处星域化作似火皎阳,熠熠生辉。

星坠如雨,天又无月,惟有隐元“天锋”独占星空,与东升旭日争辉。

天锋现,则群星隐。

如梦似幻亦如电,瞬间远逝。

此时此刻,晨曦微露。

元始天尊推开祠堂木门,视线尽头,恍若对镜自照,那是一尊慈祥和蔼、毫无庄重气息的李氏先祖石像,怀中抱婴,麻衣纶巾,白面长须,嘴角带笑,似乎在说:“自非天崩地陷,当复何愁,但抱子弄孙,日为乐耳。”

我愿生而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