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就很好解决。
从跟着程景臻的那辆越野车赶到、自车上下来四个体格看上去都像小山一样的壮汉后, 局势就彻底一边倒了。
顾晓婉站在一旁面如土色, 她想开口说话，却发觉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难道说自己就是那个姓顾的？
而与这种自己其实只是个汲汲无名、程影帝也许根本就没听说过她的尴尬相比，季烨熙口中的“某人”就是程影帝, 这个打击对于顾晓婉来说显然更大！
她刚刚就应该直接带人离开的……
不, 就算离开了, 她威胁季烨熙的音频资料也还是被留了下来，她也逃不过这一难！
所以她为什么一开始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非要特意带人来找季烨熙出气？！
如果她没有来, 如果今天晚上她只是单纯地离开剧组, 回到家里洗一个热水澡, 好好放松一下……这不香吗？
我为什么非要来找茬？！！
顾晓婉悔不当初, 由此得到的经验教训就是：不要随意欺负任何一个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完全没有背景的新人。
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程景臻根本懒得跟顾晓婉废话，他一抬下巴, 跟自己的那几个保镖说了句“都弄走”, 紧接着，顾晓婉和那两个壮汉就连人带车，都被“押解”走了。
季烨熙：“……”
就在这时，程景臻的电话声音响起。
“喂？”季烨熙听见对方沙哑冷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嗯，知道了。”
电话那边的人又说了什么，季烨熙依稀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然后就听见程景臻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撩下这么句话后，程总就撂了电话。
季烨熙猛地睁大眼睛：“你该不会……您该不会是派人去查了那个顾晓婉吧？”
程景臻说：“我只是把音频资料发给了赵宗, 让他去查了下对方是什么人。”
“……”季烨熙：“那，那个‘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般来说都是怎么办？”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声音听起来颤颤巍巍的，透着一种惊恐。
程景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个女人敢来找你麻烦，难道你也想护着她？”
“倒不是护着……”季烨熙有些着急，主要是……那书里可是有提到过，后期彻底黑化狂化的男主攻，曾经为了替男主受打脸反派，直接把人沉了江……！
沉江什么的……很明显是犯法的啊！
虽然自己指定不会是男主受啦。
但毕竟也是听到了男主攻本来该对男主受表白宣言的人！
万一要是闹出了什么人命……
听说季烨熙是怕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并不是要为那个姓顾的女人辩护，程景臻严肃的面容阴沉程度减小，他甚至轻微上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微笑。
说无奈吧，但更多的是纵容，是真心实意地被季烨熙给逗笑了。
程景臻说：“放心吧，我当然知道这是法治社会，小熙不要为我担心。”
季烨熙：“……”
谁特么担心你了？
我只是不希望看见违法的事情发生！
但程景臻已经默认季烨熙是担心他，这会儿程总的心情看上去又变得极度不错。
他又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的意思是，让赵宗去报警。”
季烨熙松了口气：“哦，那就好。”
但程景臻似乎是有意要逗他，竟然又带着几分邪气地说：“也幸亏那女人没做什么伤害到你的事，要不然……”
说到这里，程总的声音突然压低了许多。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夜间回荡，仿佛伴有一丝凌厉的杀气，搭配四周漆黑的天际……倒真有点儿夜黑风高作案行凶的氛围……？
季烨熙又惊悚地望向程景臻。
要不然怎么样，后面的话程总没说。
他也没敢问。
但这种时候的程总就是莫名给了他一种……他是认真的，如果顾晓婉真的对自己做了什么，他倒不介意帮警察叔叔分担压力、比如说直接把人沉江……的错觉。
……好的打住。
没有沉江！
没人要被沉江！
季烨熙说：“首先呢，顾晓婉只是个小姑娘。”
程景臻略微一挑眉毛：“嗯？”
“……其次，虽然她的做法的确很幼稚，很不成熟。但这种欺凌弱小的事情在圈儿里也很常见啦……”说着说着，季烨熙猛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语气太老道成熟了。
毕竟按照设定，人家程总在圈里混的时间比他长。
于是季烨熙话音一转，又说：“不仅是娱乐圈，各行各业这种欺负新人的现象还少吗？只是我太得龙导和段影帝喜欢了，难免目标大了一些……”
说到这里，季烨熙发现程景臻又用那种嘴角噙笑的神色看着自己……
得，他声音一顿，多说了：“总之报警就好了，把证据交给警察去处理。”
“嗯。”程景臻说：“公路拦截车辆，够治她一个危害公共治安罪了。除此之外你也不用担心她报复你……有我在，她不敢。”
季烨熙：“……”
最后，季烨熙声音颤抖地问程景臻：“您怎么知道有位姓顾的？”
一提到这个姓顾的程景臻就想起刚刚他一路飙车过来的紧张和愤怒。
倒是见到季烨熙后情绪才渐渐趋于平静，这会儿已经看不出先前暴怒的程景臻解释：“这辆车我曾经开它横穿过荒漠。因为要定位，所以行车记录仪连接着卫星。”
“……”季烨熙小小地吸了口气。
程景臻而后拿出了自己高端定制的手机，展示给季烨熙看：“卫星实时传送。也是凑巧，你竟然开了这辆车。”
季烨熙：“……！”
只见程总的手机屏幕上的确是个特殊的app界面，里面又有gps跟踪定位显示的他现在的位置，又有一栏，写着“实时监控”。
……
怎么办，季烨熙：我好像有点儿不能呼吸了。
程景臻说着，又一脸疑惑：“不过你怎么知道影像会直接传到我这里？还有变态这个词……？？”
说到后面，程总的表情有点儿受伤。
这辆车的行车记录仪装载着智能ai系统，跟很多导航仪智能音响一样，只要叫出“行车记录仪”这几个字就可以被启动，与此同时手机端也会同时有响应。
程景臻之前是一直没有再开过这车，连app一直在后台运行也没有注意，以至于乍一收到消息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什么垃圾信息。
没想到……待点开听了以后，才知道……
想想就后怕。
想到这里，程景臻的脸色又暗了下来。
……
关于变态一说，季烨熙面无表情地解释：“是误会。”
其余的，他也不想多说。
主要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说我前面那些都是随口胡诌的，想吓唬顾晓婉，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热衷于监视、“囚禁”我的变态，然后您就自动跑出来了？？
就是那种我装了个逼，然后程总您紧接着就跑出来帮我装完了这个逼，太巧合了以至于我怎么解释都感觉怪怪的、仿佛越解释就越像是那么回事儿的误会……
我不清白了。
季烨熙想。
我解释不清了！
这真是太巧了，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叭！
估计自己解释了程总也不会相信，季烨熙只得沉默。
程景臻也清楚现在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他直接拉开了季烨熙的车门：“下车，我送你回去。”
车门被程总一把拉开，那个瞬间季烨熙看见他垂着的大衣衣摆被倒灌进车中的凉风吹起又落下，一刹那觉得程总这身姿、这体态，还他妈挺帅。
但感慨也只是一刹那。
季烨熙垂眸敛神，觉得这种程度帅自己也可以。
程景臻见他没动弹，以为他不愿意跟他一起走，毕竟今天他已经收到季烨熙明显表达过不愿他来片场接他的微信了，便说道：“这么晚了你车开不了，在这里不安全，先跟我回去。”
季烨熙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
虽然他刚刚已经完美地唬住了顾晓婉，只差最后一步——提议大家各退一步，给顾晓婉一个台阶下，相信对方那时候就会自己撤退了。
但无论如何如果不是刚刚程总的车突然出现在远方，给了他一个演戏的机会，顾晓婉也不会那么快就被击溃。
更何况程景臻这次对他也算是有恩。
跳下车的季烨熙对他大大方方地说了句：“谢谢。”
程景臻微一凝眉，别的什么都没说，第一步就是把他让到了自己车上。
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程总还留下了一名保镖，只需他打电话叫一辆拖车来，或者干脆找个修车的来换个轮胎就可以了。
“车修好了我会让人给你送回江天园车库。”程景臻说着，又顿了顿，“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我想回家睡觉了。”季烨熙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说。
“好。”程景臻应了一声，直接开车，向江天园的方向驶去。
车上，季烨熙头向后仰着，微微闭着眼睛，呼吸匀称，很像是睡着了。
但其实程总那么大人坐在他旁边开车，他怎么可能睡着！
时不时地眯起眼睛向程景臻那里瞟一眼，目之所及的，是程总修长的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以及他一张略带严肃的端正侧脸。
不得不说，这个姿势这个表情开车的男主看上去还是很帅很酷的。
就好像古代君王坐在战车之上，姿态挺拔神色坚韧，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刃，所向无敌……
季烨熙偷偷看他也不敢被他发现，多看了几眼后，欣赏完了对方这种霸气侧漏，熙哥便彻底闭上眼睛不看了。
剩下的一段儿路程，季烨熙一直都在合眼假寐。
直到程景臻将车子直接开到他家楼下，季烨熙才睁开眼睛，对他说：“谢谢程总。”
他姣好的面容带着一丝浅淡的笑容，很像天上挂着的一轮新月。
既明亮，又动人。
程景臻说：“不用客气。”
两人对视一眼后，季烨熙开车门下了车，程景臻也跟了下来。
“上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程景臻半倚半靠在他那辆跑车前，身姿挺拔的他看上去像一棵苍劲的松柏，随意站在的姿势都透着一种霸总式的帅气。
他只是倚在那里，并没有在动的意思。
跟在后车的保镖自动将季烨熙的箱子从车上卸下，见程景臻没有要跟自己上楼的意思，季烨熙浅浅地松了口气。
“呃，估计也没什么事儿。”季烨熙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程景臻：“还是小心点为好。这段时间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季烨熙：“……暗中保护什么的，就不必了吧。”
“总归是小心一点好。”程景臻单手插进口袋，一脸不容置疑地说：“他们是专业的，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提前跟你说一声是怕你发现什么异常后反而被吓到。”
所以就是派人保护他只是通知他一声。
他同不同意对程总他老人家来说影响都不大……
季烨熙：“……”
要不咋说人家是霸道霸气侧漏从不容人有丝毫质疑的男主程傲天呢！
行叭。
季烨熙直接问：“那您明天有空吗？什么时候去办离婚手续？”
程景臻：“……”
刚刚还是一脸桀骜，这会儿看向季烨熙的表情又有些受伤。
“不是说好不离婚了？”
“什么时候说好的？！”
程景臻的眸色再次转暗：“不离婚不行？”
“……您知道我其实是可以去法院申请强制离婚的吧？毕竟咱俩的关系……还挺符合的。”
分居两年以上就可以一方申请强制离婚了，而他跟程总的关系就更简单了——程总这种百年难遇的痴情种子，是势必要将自己的种子都留给那个他心爱之人的。
自打结婚时起原主跟他都没在一张床上睡过，所以分居两年简直就是毋庸置疑的实锤。
都不带掺一点儿水分的！
季烨熙倒是一开始就可以去法院申请强制离婚。
但他那时候只是想平静地离一下婚。
既没打算跟程总撕破脸，又不想将这种豪门纷争曝光，最主要的是他也没想到离个婚会这么费劲儿啊！
但现在，如果程景臻还不同意的话，他就只能用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了。
“小熙！”
听他这么说，程总的眼中闪现了一丝痛处。
程景臻面白如玉，长相斯文俊秀，眉宇间又器宇轩昂，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嚣张肆意，凌厉得很，经常透着一种上位者、成功人士才会拥有的自信光芒。
但也是这样的人，一旦露出委屈受伤的神情……
或许是反差太大了，冷不丁看上去，就会让人忍不住心疼他。
季烨熙很感激他今天出现了，还把自己接了回来。
不然他估计现在还在荒郊野岭上等待救援。
又很感激程总这个时候肯费心派人来保护他，不然要是顾晓婉真的要报复自己、闹个鱼死网破，比如说派个人来暗杀自己，往自己脸上泼硫酸之类的……
想想季烨熙也是会害怕的。
但感激是感激，怜悯是怜悯，这些跟坚持离婚一点儿都不冲突。
我这是在帮我自己，那也是在帮您呐程总！
季烨熙在心里哀叹，您现在这只是一不小心误入歧途了，以为这就是爱情。
但……
快醒醒！
季烨熙的态度很坚决，最后还是程景臻说：“那我们都先冷静一下，你也再考虑一下，然后我们再说离婚的事情好吗？”
“……那就冷静到下个星期？”季烨熙说。
程景臻似乎没意见，他目光缓和了，望向季烨熙的眼眸温柔如水：“很晚了，上去休息吧。”
“哦对了，还有件事儿。”季烨熙突然想起来：“那个……您能给我张签名吗？”
程景臻：“？”
“就是我助理，那个小青柠，他不是你的粉丝嘛。”季烨熙有点忸怩，实在是肖清宁的确很遗憾，跟他念叨了好久，然后今晚的事儿太刺激，他刚刚就给忘了。
季烨熙说：“上次你来没要到签名，他伤心遗憾了很长时间。”
“好，我知道了，那你等等。”程景臻没什么意见。
程景臻的车上就有现成的笔和明信片，季烨熙在下面等了一小会儿，程景臻就将签名递给了他。
直觉入手的明信片有些厚，季烨熙将手指一搓，发现程景臻递给他的其实是两张明信片。
季烨熙：“……两份签名？”
“嗯。”程景臻说：“一份给你那个助理，一份给你。”
“……”
怎么原来程总还有喜欢给人发签名的习惯他却不知道？
没想到就听见程景臻又说：“两份不一样，你回去后看好再给他，别弄错了。”
季烨熙：“……”
这又是什么道理？？
但无论如何，他总归是为自己的小助理拿到签名了。
将纸张收进随身的包里，季烨熙拉着拉杆箱，对程景臻说：“那我就上去了程总。”
程景臻望着他，眼神明亮地点头：“嗯。”
“您记得……那个……下周啊！”
“……嗯。”
程总眼中的光亮，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了。
季烨熙拉着箱子、大包小裹地回到了自己家。
回去以后他就开始收拾东西和洗澡，等洗得香喷喷的，录了个视频传到慢手账号上，临近睡觉了，他才突然想起程总给他的那两张签名。
一般签名如果是给指定的粉丝签的话，也会附注一些偶像想对粉丝说的话，或者祝福之类的。
季烨熙想到程景臻递给他签名时的那个表情，只觉得越想越不对，他掏出两张签名，第一张的确是写给肖清宁的。
程总写的是一手流利的行书，字体圆顺，笔锋凌厉。
不是从小就勤学苦练都练不出这种功底。
给肖清宁写的这一张很正常，是一句祝福语，满满的都透着一种偶像对粉丝的关爱和鼓励之情。
但到了给自己的那张，格式却是这样的……
to：小熙
永不后悔。
程景臻
……
虽然中间那句话，换个人来看也是挺正常的，估计会被当做是程影帝送给他的一句座右铭。
但架不住昨天程总还拿这句话跟他表白了啊！
所以这是一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看懂的诺言。
或者说是情话。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封情书。
季烨熙：……
意识到这一点，季烨熙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来不及多想，他一挥手，这张明信片就在空中一边旋转一边飞舞了起来，最终准确无误地落进了客厅的垃圾桶中。
……后援会两千块人民币起拍的程影帝签名，就这样被季烨熙埋葬在了垃圾之中。
如此糟蹋钱……
糟蹋多少他都不会心疼。
季烨熙现在只祈祷快点离婚吧。
程总快点去跟别人发展感情吧。
快点渣掉我吧！！
第二天小青柠回来报道，季烨熙将那张程影帝亲手写的明信片递给了他。
“啊啊啊！谢谢熙哥！谢谢程总！”肖清宁看见明信片，冲上来就给季烨熙一个拥抱。
“……”
他个子比季烨熙高，又手长脚长，一个展臂就能将季烨熙全部收进怀里。
被这种动不动就喜欢抱抱的小狼狗似的助理季烨熙一开始还挺不习惯。
但只要稍稍将他想象为是一只热情的大狗狗，外表英俊风光，动不动却会跟他摇尾巴卖萌……似乎就能接受了。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所以为啥小青柠也开始叫程影帝程总了？！！
季烨熙选择不管了，他回归正题：“我耽误了两天没上慢手，今天要早点开直播，咱们先准备一下。”
说着，他转身上了二楼，去拿三脚架了。
“好嘞。”将那张明信片细心保护好，肖清宁也正要跟上去，余光一瞥间，却看见客厅沙方旁的垃圾桶内，好像有什么东西……？
程总送他明信片看背景应该是欧洲某个地方的山野风光，一瞅就是自己拍的照、再私人订制印出来的明信片，与那些在马路上随便买的不一样。
也因为纸张的特殊，所以肖清宁一眼就看到那垃圾桶里面的东西，怎么也很像是一张同款明信片？？
他不确定地走过去，两根手指一捏，就将那张一点儿没脏没坏的明信片给拿了出来。
to：小熙……
看来是程总写给熙哥的了。
熙哥也真是不小心，这么贵重的签名掉了他都没发现。
虽然……以程总跟熙哥的关系，估计丢了也就丢了，熙哥可以随时都让程总再签。
但肖清宁还是觉得不忍心，他将那张明星片捡了出来，收进了客厅茶几下面的抽屉里。
那里面空荡荡的，通常是季烨熙摆放杂物和零食的地方。
……放在这里，熙哥要找的时候应该很容易就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熙哥：不，我不要找。
程总阴魂不散.jpg
还有一章！尽量24点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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