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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狗屁不通。

“宁王侯!”

“文苑大学士!”

“走在最前方的年轻人是谁?”

徐自安伸长脖子随众人望去,然后在同样翘着脖子观望的簇拥人头缝隙中,终于看见了那位被众人好奇的年轻人。

那人约二十岁左右,身着一身紫色朝服,并没有绣带过多的配饰,晴朗浓眉,眼神炯炯有神,将黑眸衬的更加深不见底,带着一种与生自来的高贵雍容与仁厚贤明,他就这样随意的行走在众人前,却将宁王侯,文轩大学士等宫中重臣的光彩全部压去。

年轻人进入大殿,并未看前方千山宗数人,而是环顾洒了眼殿内众试子,脸上流露出一种持重爱贤的神情,让人顿升一种被圣光拂照宠惊感,殿内试子大多同徐自安一样是来自王朝外乡偏城,认不出这位仿若行走在自己宫殿的男人为何人,但靠近主道的数位京都本地子弟或家中有长辈在朝中为官的少年则以最快的速度认出了眼前的人,纷纷拉起身旁同伴辑手拜礼。

“政通司张伟之子,见过二皇子。”

“都衙………见过二皇子。”

“…………,见过二皇子。”

徐自安也随众人站起,比着到处可见的示范有模有样行起这不太熟悉的参拜礼来,好在殿内人数众多,也没人会注意到还有位来自深山深镇的少年混在其中。

参礼完毕,徐自安再次看向对方,心想原来当初在大青山间朵朵口里的二哥就是此人。

只是为何他们兄妹俩模样却不太相似?转念一想,徐自安才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

他们的父亲可是武帝陛下,君王最不缺的是什么?后宫呀,佳丽呀,妃子呀,不要太多呀。

可关于这一点,徐自安还真是有所不知。

二皇子周楚目光从众位试子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先前掷杯的那位环陵郡少年面前,目光中并无任何责备意,相反隐隐还有包容赞赏之感。

他缓缓走到少年身旁,向少年激射而去的残茶杯器不知何时再次静止在空中,离那少年的身体也不过一拳的距离,茶杯上带有浓厚的真元力量,显然是被宁王侯以道法所困。

周楚轻轻摘下空中的茶杯,随意放回案上,茶杯与案几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余波竟将殿内烛火震的一阵摇曳,火光迷离中,只见二皇子淡淡道。

“年轻人有锐气是好的,王朝的昌盛离不开每一位子民的锐气与血性,但万不可被锐气冲昏了头脑,赵道长是天道院德高望重的副院长,又是今夜大宴的嘉宾,身为大离的一份子,又是后辈,如此待客待长,确实不妥,该罚”

说罢二皇子提起酒壶,斟满一杯轻轻举起望向赵伯昂,一饮而尽道。

“本皇子代这位试子向赵道长道歉,道长应该不会嫌晚辈资历不够,不接这杯道歉酒吧。”

并为等赵伯昂回应,周楚再次回头看向少年,语气微重深深道。

“你是我大离子民,又是通过了层层选拔能参加棋评测的青年才俊,王朝的未来需要你这样有能力的年轻人,本皇子代你道歉不为过,但有些事你要记住,如果今夜掷杯之人是本皇子或宁王侯,想来对方再如何愤怒也会忍着,我大离能风云天下靠的是实力,而不是一时冲动,辱人者必被辱之,但如果能永远强势下去,又有何人敢回辱?大宴之后要好生修行,这样方能不负王朝对尔等的厚望。”

三番话,步步为营,以退为进,看似是在训斥那少年的冲动与不懂事,但其中强势的意味却带到了每一个人耳中,贤明威势气度无一不在,不得不说,但凭借这份容天下也制天下的气度与智慧,这位二皇子就足以让无数离人拥护。

响声四起,将殿内刚停息下来的火光激荡出又一阵更猛烈的恍惚。

三皇子亲自敬酒致歉,更有五侯之一的宁王侯随行,赵伯昂心中再如何不甘恼羞,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明显不合时宜的时机再开口,重重冷哼一声,这位老道愤而挥袖,带领众位千山宗弟子走向大殿前台落座。

宁青鱼依旧坐在最前方,目光随意向前方倾洒,看似望向殿内众人实则凝聚在那些早已摆好的残局中,似乎方才那些倒向自己的残茶与二皇子的言语都只是一场烟火,皆无法扰乱他那颗明清宁静的道心。

赵伯昂干脆闭目静念养神经,努力让自己尽量不去看台下那些小兔崽子们更加放肆挑衅的目光,他修的虽是千山宗间的清养道,但性格却一直火爆,真怕自己忍不住再次出手。

他是天道院的副院长,不管身份还是地位都决定了他不可以做太多过激的行为,方才出手是因为大离子弟摔杯在前,他教训下对方也与理应当,但如今三皇子已经道歉,虽然道歉的方式让他更加生气,再动手,就真的是挑起事端。

毕竟目光这种玩意,总找不到合适的证据。

你说大家看你的目光充满挑衅放肆侮辱?可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我看你的目光里到底是并还是看不起你,我又没有用言语来表明,一切都是你猜的,你管不了我的眼,就像我管不了你的脑子。

大离和千山宗之间的关系实在太难理清,大离国土辽阔,除去剑阁看守下万岭,以及荒族占领的荒原,天衍大陆剩下的领土几乎都在大离境内,千山宗如果要想获得世俗间的资源,就少不了与王朝打交道,而大离若想培养出更多的修行强者,也少不了与道门正统的千山宗打交道。

但这个交道具体怎么打?着实很值得研究。

………………

应该到场的人已然到场,被刻意烘衬的气氛也被燃至恰好,不算此时隐在殿内高阁中那些神秘大人物,单单二皇子殿下,文苑大学士与宁王侯这样的阵势在往年里也难得一见,殿内众位试子摩拳擦掌,纷纷想着待会应该怎么设法露个脸,好让二皇子看见自己,不说欣赏,便是看见也是莫大的荣幸。

随着一阵轻灵盈耳的礼乐声响起,殿内众人才纷纷想起,今夜的主题可不是比谁的眼睛瞪的直,谁的目光盯的丰富,而是论棋会。

来自云裳楼的佳丽如群敲开数九寒天的翠鸟,莺莺燕燕的将脂粉香气送到大殿内每个角落,几首开幕舞曲完毕,数位将秀色隐藏在黑纱头帷下女子娆娆而进,其后跟随了几位年纪不同的男子。

这几位男子应该就是前几日论棋会的胜者,今日被特意安排来天南殿中执棋论道,他们中有终其一生痴于棋盘的老叟,也有年纪轻轻便棋术精妙的少年,还有双指摩挲着黑白棋子的中年儒士,年纪不一,身份也不一,在这其中,有一位少年格外受人关注,他就是连破了阮郎归十六道残局的少年天才。

张仪。

那少年看起来眉目还稚嫩,不过十二三岁之龄,竟可以将许多宫中国手都苦思不解的残局连破十六局,听闻甚至惊动了那位喜欢在御花园中垂钓的国师大人,那位老人最近几日经常会在自家后院中研究那少年的棋路,每每看到兴致处,竟如孩童般雀跃拍手叫好,若不是有人阻止,这位老人就将张仪唤进宫中与自己手谈几局。

国师大人的棋术虽臭的就像余镇吴老四他们家茅房里的石头,但他的身份地位同样也像余镇里的乡野鄙夫与城主朱小雨那么远,能被国师大人赞赏拍手恨不得引为对谈往年友的人,足够让众位才俊都艳羡尊敬以至于用瞻仰二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张仪出自洞庭湖世家,年岁幼浅未经历过如此阵势,不由显得有些懦懦之感,好在他名声在外,又眉眼青雉,倒也没有几人嘲笑他。

礼乐声渐毕,众人落座,由专人负责的殿内明灯全部同一时间熄灭,那张如同山河画一般宽阔的空白上输盘棋局映射,丝毫毕现栩栩如生,竟然比当初在云裳楼时看到的还清晰。

论棋会的规矩秩序依旧保持相同,来自云裳楼的才人们执黑先行,众人则观棋,可以随意指点,胜者而出。

徐自安坐在角落里,并没有同众人一样看向变化莫测的棋局,也没有偷偷打量哪位先前试图以识念攻击自己的廖平,而是借幽暗光线望着殿内高阁,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直觉,似乎那高阁上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那种感觉很清晰。

因为对方似乎不想收敛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