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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时诉安醒来时, 头脑蒙蒙地发沉,前额丝丝作痛, 凭经验,他感觉他额头上绝对鼓了个肿块。

他下意识抬了下眉。

“嘶——”这一动更疼,时诉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周围的环境昏暗又潮湿, 空气中飘着浓郁的灰尘味, 地面肮脏墙壁斑驳, 时诉安环顾四周一圈, 视线最后落在南边墙壁上的一个小窗户上, 不得不确认一个问题——

他貌似被绑架了。

时诉安心脏咯噔一下, 但他没有慌。

他立刻尝试着动了动被绑在背后的双手,但发现完全抽不动,手腕还火辣辣地疼,脚腕也被绑在了一个铁架子上, 没法移动。

时诉安咬牙, 然后不再做徒劳功, 直接叫出了系统。

系统一见时诉安这状况,顿时尖叫一声, 然后扯着嗓子在时诉安脑子里喊:“酸酸你这是怎么了?!!啊——你被绑架了?!!”

“别叫!”

时诉安被系统的声音刺得脑子疼,不禁皱眉,可他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这仿佛一间地下室的房间小门外突然就响起了脚步声。

随即,就是干涩刺耳的门锁扭动的声音。

“吱呀——”

一个眼角有块烫伤的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男人有一米八以上, 大概四十多岁,面色凶戾,骨节粗大,一看就不好惹。

“哟,醒了?!”

见时诉安醒了,疤眼男顿时嗤笑了一声,慢步走过来,在时诉安面前蹲下。

时诉安没有退缩,没装作怯懦,更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冷静地看着他:“我只是一个穷学生,你们这么大费周章地绑架我,是为了什么?”

“穷学生?”

疤眼男张开嘴一笑,却突然暴起,抓住时诉安的头发就猛地往旁边墙上一砸!

“砰——!”

时诉安脑袋猛地撞上墙壁,顿时疼得大脑炸裂,闷哼一声,一股温热的血从额角汩汩流下。

艹!

时诉安被剧痛疼得眼前一黑。

他怕不只是被绑架了,绑匪不可能什么都不说就直接殴打人质,要是打死了可更没法要钱。

这个男的到底是什么人!

“啊!!!酸酸你没事吧,酸酸!”

系统急得要哭,它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在脑海里拼命喊着时诉安。

“我没事......”

时诉安并没疼昏过去,只是咬着牙,装作一副睁不开眼的样子,他疼得几乎呼吸不畅,心底却格外冷静,喘着气对系统说:“一,告诉我这里的坐标,二,给我立刻报警,三,打开录像功能,这几个要求...我的续命点是够的吧?”

“够够够!”

系统已经语无伦次,立刻打开了搜索功能:“这、这里是京城和越省的交界处,在京城最最最...最西边,周边最近的就是一个化工厂,特别荒!我...我这就警报,不不,报警!”

而此时的疤眼男见时诉安居然出奇的冷静,没有吓得屁滚尿流,也没有大喊大叫,即便手脚被绑脑袋流血依然说不出沉稳,甚至莫名有点像那些穿军皮的人,顿时极其不爽,当即“呸”了一声,对着时诉安狠狠踹了一脚。

“妈的,老子最恶心......”

“老疤,你干嘛呢!”

一个男人突然从门口跑了进来,正是之前那个请求时诉安帮他停车的中年男,瞪眼道:“这小子一看身体就差到极点,你是想把他弄死?!”

男人话音一落,后面就响起一道脚步声,疤眼男本来还不服,但一听脚步声,顿时还有什么不懂的,这是“上面”来人了!

这个该死的猴子,就知道这时候装样撇清关系,之前可没说不能揍这个大学生!

疤眼男这么想,动作却极其麻利,当即转过身对着门口弯腰,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闫管家,您,,您来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好从门口迈进步子,后面还跟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保镖,看见地上的时诉安,顿时皱眉。

但这个被叫做闫管家的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对疤眼男两人摆了摆手,让他们都出去。

两人连忙离开。

这时,这个闫管家才正儿八经地看向时诉安,然后极其温和地笑了,“时诉安是吧,我也不和你打什么哑谜,只要你交代该交代的,我自然不会对你用刑,也不会弄死你,但前提是......你要听话。”

时诉安看着眼前的老男人,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人......

他在之前让系统监控谢家副管家张道国的时候,见过一次!!!

虽然只是和张道国擦肩而过,但看张道国当时的反应,这人绝对是谢家的人。

怎么会......

难道是谢家为了给那个熊孩子报仇,就——

不可能,这架势不像。

果然,就在时诉安否定了自己的推测时,闫管家的下一句话,就验证了他的猜测。

“你接近谢无偃是什么目的,你是谁派来的,是不是姜银留下的人?!只要你什么都交代,我们保证不但不会伤害你,还会给你莫大的好处。”

时诉安心脏骤然一跳。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居然和谢无偃那个孩子有关系?!!

而且这个闫管家的重点不只是谢无偃,更是姜银,姜银又是谁,为什么谢家会觉得他是姜银留下来的人,而且看这口吻,姜银留下的人应该是为了接近谢无偃。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说?”

闫管家笑了,他眯了眯眼,声音更加柔和:“那看来你是想吃点苦头了?说实话,我是不喜欢见血的,可惜啊......你这孩子不听话。”

时诉安看着眼前的老男人从腰间取出一把刀,眼底微变,心底计算着警察前来的时间,决定先装一装,拖延到警察赶过来!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姜......”时诉安顿了顿,没把名字完全说全:“他们派来的?我对谢无偃好就是单纯想对他好,你们凭什么觉得我是刻意接近?”

......

时诉安根据那老男人的话,一边揣摩,一边回答,尽力模棱两可地拖延时间,想等警察过来,却不知道系统“打”出的那一通报警电话,在被接通并被保证会立刻出警后,就被拦截了。

一名女警问那个挂掉电话的男警察,“怎么了?有人报警?”

“不是,打错电话的小屁孩。”

男警察掩饰地皱眉咳嗽一声,然后站起身:“我有点事儿要找大队长,出去一趟。”

***

时诉安从被掳走到醒来,过去了足足两个小时。

另一边的谢无偃,自然不可能平安无事。

他早就被谢家“接”走,被关进了谢家某个别墅的地下室里,现在更是满身是伤,只有脸和胳膊上干干净净。

毕竟这都是要裸.露出来的地方,万一再放出去,引起什么关注可就不太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

谢盛政并不想再把谢无偃放出去。

他看了白家那小子提供的信息,虽然极其模糊,但的确提起了他心中的警惕,他想了又想,最终不得不承认,他之前是有那么一丝疏忽。

他一直把谢无偃当做一个比普通小孩要聪慧的未成年,但也没真的把他当什么天才,不过他父亲已经训醒了他,在这事儿上,的确是宁可谨慎得过头,不能错漏一丝。

所以,这次如果真的什么也问不出来,保险起见,他也准备让小畜生无声无息地死掉,去见他那个丑娘,还有外公。

如果实在不能弄死,就永远关起来。

反正那个小畜生别想考什么大学,更别想离开谢家。

毕竟,他谢盛政可没有给自己找麻烦的习惯。

谢盛政端起面前精致华美的茶杯,悠闲地轻呷一口,极其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色,随即就被慵懒替代。

“三爷。”

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恭敬的声音。

“什么事儿,说。”听出这是赵升的声音,谢盛政无甚在意,谢家除了三个处理谢家内外事务的副管家,还有两个正管家——他父亲的左右手以及他的左右手,只需给他们处理一些秘事。

赵升就是这两个正管家之一。

“谢......他想见您。”

赵升没有说出谢无偃的名字,他知道谢盛政厌恶。

“想见我?”

谢盛政嗤笑一声,“他想见我,我就见?”

赵升没敢说话。

“这次问出什么来了吗?”

“没有,这次我什么手段都用了,也没有发现他和以往有什么不同。”赵升低头,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不过在我给他看关于那个时诉安的囚禁视频时,他的反应稍微有了一点区别。”

“哦?”谢盛政来了兴趣,“那个时诉安就是,,”

赵升接话:“就是那个接近谢无偃,然后一直照顾他对他很好的青年,还是个京大学生。”

谢盛政突然笑了,“有点意思。”

说完,他站了起来,眯眼看向窗外:“这么多年咱们派了那么多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什么人都有,要么自己露馅,要么没成功获得信任,个别就算得到了那个小畜生信任了,也没弄出什么秘密或者特别有用的信息,这个时诉安,,不错,是个人才。”

“三爷,据调查,时诉安有可能是姜家留下来的人,但更可能是自由人。”

“自由人?就是说没有人命令他,他单纯因为同情那个小畜生就照顾了他?”

“是。”赵升低头。

“啧......”谢盛政笑容隐隐扩大。

“赵升,你告诉老闫,让他不要把时诉安弄死,如果那个学生真是自由人,最好把他争取过来,争取不了再送他‘下去’。”

“是,三爷。”

“啊——!!!”

偏僻阴暗的地下室里,谢无偃终于发出了一声痛吼,背上满是血痕。

旁边拿着鞭子的胖男人露出一个笑容。

他就说么,再能忍的人也不能不觉得疼啊,折腾这小残废那么久,终于哭喊出来了,不然他得怀疑他是不是发虚,打人不够劲儿了。

可谢无偃哪里是因为这几鞭子发泄出声。

听着耳朵里隐隐发出的声音,谢无偃几欲僵硬,瞳孔微缩。

那从黏在赵升鞋边的微型传声器里发出的说话声,彻彻底底地证明,他一直以来,全错了。

凭借谢盛政对赵升的信任,以及他对谢盛政熟到不能再熟悉的认识,以谢盛政这样的语气和做事态度,他能百分百地确定。

谢盛政没有说假话......

所以时诉安——

根本不是谢家派来的人。

不是......

不是!!!

所以时诉安一直以来,才会“伪装”得那么完美无缺,才会和以前那些人完全不一样,才会不管是眼神或动作里都不曾泄漏出任何嫌恶或排斥的情绪,才会一直那么真诚,坦然,关切,并且反应那么生动。

——根本没有丝毫装出来的虚假死板。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在伪装!

他曾经一直以为,他这种残疾丑陋又遭遇了那么多年欺辱践踏的怪物,不可能受到老天眷顾,更不可能好运地遇到一个真心不嫌弃他并且关心他对他好的人。

毕竟那种人实在太少见了,几乎没有。

就算有......

那也绝不会是他这种运气差到顶的人能遇上的。

不然他怎么会遭遇这十几年来的一切?!

可是,现在证明他错了。

他居然真的遇到了。

可他却一直都误会了时诉安,认为他虚伪可恶,认为他不怀好意。

再想到之前赵升放给他看的关于时诉安的现状——虚弱地躺在不知哪里的肮脏地下室里,原本白到几近透明的脸颊因为失血几乎没了活人气色,鲜红的血从时诉安的额角流到下巴,甚至在白皙的脖子上留下血痕,胳膊上是一道道的鞭印,灰尘浓郁得几乎要在窗户光线下织成幕布,时诉安单薄的胸口起伏地那么吃力,根本是随时可能会犯咳病,可在那种环境下一旦犯了,定然会咳得生不如死......

谢无偃骤然按住了胸膛,眼底闪过红意。

酸烈的痛楚从心脏深处疯狂涌出,淹没身上的和断腿上的剧痛,铺天盖地席卷全身,让他几乎窒息。

他从没有过感觉。

但是在痛苦的同时,他竟发现他对这种“痛苦”也很渴望。

因为他之所以这么痛苦,是因为他对不起时诉安,而这种这种“对不起”代表着时诉安......是真的在乎他,关心他,爱护他。

时诉安是真的,真真切切的存在,没有丝毫伪装,是他的。

是他的。

只是,唯一不该的是,他让时诉安受了苦。

谢家真的不应该。

不该去动时诉安。

谢无偃一向伪装得极其完美的表情隐隐碎裂,他盯着地上几滴血渍,眼底晦暗翻涌。

以前那些计划,他不要了。

“哥哥......”

等我。

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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