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角小跑到水边, 直接跳进去, 让清凉的流水冲掉身上的汗水和污渍,爽快地吼了一声。随后他快速上岸, 擦干净身上的水准备去找陆迩。

旁边已经有好多下来冲水的兽人,跟角混熟了,有些大大咧咧的兽人便笑着撺掇:“角,这么急干什么?你的亚兽又跑不掉!”

“就是就是, 也不多跟我们一起玩!”

角淡淡瞥他们一眼,完全不屑跟这些单身狗们多废话, 丢下擦水的兽皮扬长而去。

——哼, 没有伴侣的兽人, 懂什么!

陆迩靠在一棵树上, 指尖在树干上轻轻摩挲,心里沉思着这棵树的年龄和科属,注意到角走过来,才把心思收回:“去哪里?”

角也不卖关子, 伸手向前一指,笑着问:“你知道神坛部落的名字来源吗?”

“神坛?”陆迩咀嚼了一下,微微惊讶,“真的有神坛?”

他以为这个名字的来源是意指的“神坛”或者是祭祀神明的什么器皿。

“嗯, 以前是有的。”角摸了摸下巴, 轻轻叹口气,“现在……”

现在已经毁了。

陆迩站在一片残桓断壁面前,心中浮现起强烈的震撼。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未见过兽人们有什么能称得上是“建筑”的东西。因为过些年头就要搬迁一次, 他们修建的最大的东西也不过是荆棘做的围墙和帐篷罢了。

而眼前东倒西歪横在地上的各种石像、石材,都充分说明了曾经这里拥有一座高大的建筑物!

尽管现在已经模糊得看不清面目,但仍然能看得出这些建筑的恢宏大气!

那些石材如今已经爬满青苔,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石像满是裂痕,缝隙之间在漫长的时间中已经积满了泥土,长出了细长的蔓藤,缠绕在石像上。

明明是生机勃勃的画面,却带给陆迩一股难言的沉郁感。

角走过来,踩在柔软的土地上,仰起头看了看天上垂撒的日光,轻轻叹口气:“异族入侵之前,这里还是一座庞大的祭坛,图腾就在祭坛中央,外面环绕着不同的兽人石像。”

陆迩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些石像尽管手法粗糙,仍然能看得出是一只只狼、狮子、虎、鹰……仿佛每一种种族的兽人都把自己的形象雕刻成石像,供奉在神坛上,庇佑着他们不受天灾的影响,安稳地度过每一年岁月。

跟在角的后面往前走,陆迩耳中还能听到角平稳的声音:“以前我被送到图腾这里时,经常在这些石像上玩,有时候还在石像上撒尿,被祭祀抓到之后教训过好久。”

陆迩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小时候居然这么调皮。”

提到自己的童年,角难得有些羞赧:“小崽子都不懂事。”

两个人牵着手往前走,最后走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前面。

角站在坑的边缘俯视着下面,眼眸中闪过一丝怀念:“图腾之前就种在这里。”

陆迩还记得角以前说过,神坛部落的图腾是一棵活的树,对比了一下这个坑的尺寸,有些吃惊:“你们的图腾多大啊。”

“几十个兽人才能环抱过来吧?”角回想了一下,叹口气,“可惜,越大越跑不动。”

“跑?”

“嗯,图腾以前告诉过我,他其实可以变成人形,只是为了将生命之心的力量更好地灌输到大地,选择了在这里扎根,时间久了就变不回人型了。”

陆迩一开始还觉得有些稀奇,后来想想这个世界的兽人也是在野兽和人形之间切换,倘若有“树人”这种种族也不奇怪。

他侧头看向角,看到角侧脸上只有怀缅、没有悲伤,微微有些奇怪。

角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心有灵犀地明白了陆迩的想法,忍不住笑了一下:“图腾说过,他们生命之树代代轮回,诞生新的生命之树后,将生命之心传承,老树就会枯死,回归到神的怀抱,没必要悲伤。”

他蹲下来,抓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儿,丢进眼前的深坑,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坚毅:“异族入侵的时候,图腾来不及分化出新的生命之树带走生命之心,就把生命之心给了我——因此,我就是图腾的传承,不能一味沉湎在悲伤之中,要想办法解决神罚和异族。”

陆迩也蹲下来,把小白鹿抱在膝盖前面,微微笑道:“我们可以的。”

角唇角微微勾起:“嗯。”

隔了一会儿,陆迩环视一圈,忽然有些好奇:“为什么后来你们都不把这里重新修建一下?”

角拍了拍地面,直接坐下来,眉眼之间也有些困惑:“我前阵子来过一次,看到这里完全荒废之后也很不可思议,找父亲和祭祀问过。”

“他们怎么说?”

“祭祀说是神的意思,让他们不要变动这里的一切东西,保持原样就好。”角随手从旁边的蔓藤上扯下一片叶子,忽然苦笑了一下,“我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神该不会想把我变成树,让我重新栽种在这里吧?”

陆迩心里一紧:“别胡说。”

“祭祀说我想多了——如果神真的想把我变成生命之树,我重伤之后就不会变成小猫崽,而是小树苗了。”角转过脸,歪歪头忽然笑了起来:“就算我真的成为生命之树也不怕,只要你和幼崽们都在就好。”

陆迩这才松了口气,忽然听到怀里的小陆安叫了两声。

小白鹿被陆迩这样抱着似乎感觉有些不舒服,动了动耳朵,“哟哟”地叫了起来。

陆迩把小陆安放在膝盖上,笑着捏捏他的耳朵:“不舒服?抱歉,姆父换个姿势抱你——”

话音未落,陆迩忽然整个人都呆住。

右手上的灵水指环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耳畔忽然响起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似耄耋老人喃喃自语、又像垂髫小儿咿呀学话。

这个声音他之前听到过几次,每次都一闪即逝,让他总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这一次,这个声音愈来愈清晰、愈来愈明确,连传来的方向都十分明显。

——就是从面前这个深坑中传来的!

……

红木部落里,紫瞳半夜被敖叫醒了。

一睁眼看到一个高大兽人站在自己面前时,紫瞳吓得差点叫出声,被敖一把捂住嘴:“是我,别怕。”

紫瞳回过魂,不但没有放心,反而心跳得更快了,扒掉敖的手,小心地问:“你大半夜的干什么?”

如果心怀不轨,他喊一声敖绝对跑不掉!

敖“嘘”了一声,小声道:“你不是要去神坛部落吗?”

紫瞳愣了下:“嗯?你不是反对我去么?”

敖别扭了一下,故意昂了昂头:“呵,我可是紫麻部落的少族长,你这点小愿望,我当然能满足了!”

紫瞳呆呆地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点暖:“你这家伙看上去憨憨的,没想到还挺贴心。”

“我当然贴心……而且我哪里憨了?”

紫瞳心想你是我见过最憨的兽人。不过嘴上他没说,只叹了口气:“所以你现在找我是想带着我连夜离开?”

敖点了点头,抱怨了一句:“嗯,红木部落的巡逻队太严格了,只有晚上换班的时候才有机会。”

“我猜你什么都没准备,就打算这样带着我离开?”

敖明显愣了一下:“要准备什么?”

紫瞳无奈地叹口气,拍拍他的胳膊:“你先回去,我准备好了叫你。”

——就不能指望这个憨憨干什么稳重的事儿。

过了几日,紫瞳准备了盐、锅、火石等等必备工具,装到了一辆小拖车上,堂而皇之叫上敖,让敖变成兽型拖着车子离开了红木部落。

敖明显有点傻,奔跑了好一阵子、离开红木部落的范畴,才变回人型拖着车子一边往前走一边疑惑地问:“你怎么说服腾和你的姆父的?”

紫瞳眨眨眼:“没说服。”

“啊?”

“我说是要跟你出门找东西,没说去哪——不说这个了,你认识神坛部落的方向吗?”

“当然,咱们紫麻部落实力不小,和神坛部落有过交易的!”敖自然不会缺心眼到连方向都不知道。

这些日子以来,腾和紫瞳的姆父都能看得出敖在追求紫瞳。他们对敖没什么不满,反倒觉得敖这种率直的心性挺不错,全看紫瞳自己的意思。

紫瞳提出要和敖出门,他们没多想,只当紫瞳打算接受敖的追求了。

敖不懂这些勾勾道道,看紫瞳笑而不语,明显不打算解释,有些失望,又有些不服气,回头仔细叮嘱:“你要好好跟在我身边,路上很危险……”

紫瞳腰间还别着一把经过几次改良的□□,倒也不觉得敖啰嗦,只提醒他:“你往前看,看着点路!”

话音未落,紫瞳忽然瞳孔微缩,一把握住了□□。

敖比他反应更快,“唰”地一下变成了一只紫色双眸的猛虎,护在紫瞳的深浅,喉咙中发出一声警告的低吼。

灌木丛中,一个兽人缓缓走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忽然发出一声怪异的低笑:“你们要去神坛部落,不如带上我吧。”

紫瞳微微眯眼,看到那个兽人熟悉的面容,还有那双墨绿色的双眸,心里凉了半截:“纳塔?”

纳塔微微扬眉:“竟然认识我,看来确实是红木部落的人。”

他微微低头,似乎有些无奈地叹口气,“直接夺舍活人虽然很困难,但总得试试。”

话音未落,从纳塔的耳朵、口鼻、眼眸中忽然涌出无穷无尽的墨绿色粘稠液体,像有生命一样扑了过来!

这种诡异的画面让他们整个人都心底直冒冷气。

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本能地想躲开——只是一想到背后的紫瞳,他还是咆哮一声,毫不畏惧地扑了上去。

紫瞳倒是想到了很多,眼看敖扑过去,忍不住尖叫一声:“敖,躲开!”

那个纳塔能够控制刚的尸体,说不定也能控制活人!

敖万一被纳塔控制了怎么办!

令纳塔和紫瞳始料未及的是,那些墨绿色的粘稠物在碰到敖的利爪时,如同沾染了火星的干叶子,“噗”地一下化作灰烬,点点洒在了地上。

猛虎没有任何阻拦地一爪子把纳塔按在了地上,锋利的指甲对准了纳塔的咽喉,随时可以让他喋血而亡。

纳塔一下子呆住了。

敖轻而易举地把纳塔按在地上,紫色的瞳孔中微微闪过一丝呆愣。

刚才那么诡异的墨绿色玩意儿,他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攻击,怎么碰到自己就变成灰了?

——难道是自己有神灵庇佑,什么魑魅魍魉都不能近身?

纳塔比按着他的猛虎还要震惊,脸庞微微扭曲,眼珠仿佛都要瞪出来,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声音嘶哑:“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敖低吼了一声,爪子往前送了送,刺破了纳塔脖子上的皮肤,让他成功安静下来。

一边倒的战果让紫瞳也呆住了。他下车小心翼翼地靠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在虎爪下不断挣扎的纳塔,又小心地观察着敖的神态动作。

敖变回人型,一只手还牢牢抓着纳塔的脖子,转过头时已经一脸得色:“紫瞳,你看,我说我可以保护好你吧?”

紫瞳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多少松了口气:好,这么憨,看来还是敖没错。

想了想他还是慎重提醒了一下:“你小心点,这个家伙能够控制兽人和野兽。”

敖愣了一下,下意识收紧了一下自己捏着纳塔脖子的手指。纳塔喉咙发出一阵“嗬嗬”声,双眼突出,眼看着要被直接掐死。

吓得紫瞳赶紧拍了一下敖的后背:“你别捏死他了!”

敖放松了一下手指,有些不服气地咕哝:“这家伙是我们的敌人吧?为什么不能捏死?”

当初陆迩审讯纳塔的时候,考虑到一般兽人没有牵扯其中,只大概通报了一下纳塔的身份和危险程度,因此紫瞳知道的也不多。

这次隼从神坛部落回来后,腾特意嘱咐过部落里的人,说纳塔从神坛部落走脱,让他们注意点。

没想到他们刚出门就撞上了。

虽然紫瞳不清楚纳塔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但显然陆迩之前很重视他,直接捏死说不定对陆迩不好。

紫瞳想了想,慎重地道:“我们先回去。”

“啊?”敖愣了愣,“不是才刚出来吗?”

“把他绑好带回去。”紫瞳从车上拿出一截绳子,想想又觉得不靠谱,又摸出一团兽皮,“脑袋也蒙起来。”

……

神坛部落中,已经只剩一片残桓的祭坛旁边,围上了一群人。

神坛部落的首领、祭祀,还有几位主要管事的兽人,统统站在那个深坑旁边,目光却全都集中在陆迩的身上。

过了一会,深坑里跳出一只纯白的狮子,变回人形,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

坑里仍然只有泥土和蔓藤杂草。

老祭祀激动得几乎站不稳,又向陆迩确认了一遍:“你听到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陆迩想了想,简单形容了一遍:“像个老人、又像个小孩……声音含含糊糊,没听懂是什么。”

“那就没错了!”老祭祀手轻轻颤抖,脸上尽是一片喜色,“是神的声音!”

此言一出,除了角和陆迩之外其他所有人都神色骤变。

神!

这个来自小部落的亚兽竟然能听到神的声音!

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带上了震撼、羡慕、崇敬。

在神坛部落,“崇神”的气息非常浓郁,尽管在十多年前图腾毁灭,他们也因此失去了聆听神的指示的机会,但后来老祭祀偶尔还能断断续续地接受到神的指示,让他们感觉自己没有被神明抛弃。

但老祭祀能够成功与神明沟通的次数寥寥无几,每次都要潜心准备、祈祷、祭祀很久才能成功。

现在陆迩竟然站在这里什么都没做,就能听到神的声音!

难怪陆迩能够带来解决神罚的办法,说不定他本来就是神明选中的人!

在无神论环境中长大的陆迩本人一直对神的存在保持一些怀疑的态度,倒是没有觉得很激动,反而和老祭祀也确认了一遍:“祭祀,您听到的也是这个声音?”

“对对对!”老祭祀激动得泪水都快掉下来,一迭声问,“神说了什么?”

这个问题让周围所有人精神顿时一振:对啊,神突然降下神谕,是有什么大事吗?

陆迩回想了一下那些含含糊糊、听不清字词的发音,微微尴尬:“我没听懂。”

那个声音像破旧的收音机,收到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带着强烈的杂音,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老祭祀脸上微微失望,随后又振奋起来:“没关系,我一开始也听不懂,后来才慢慢听懂的……你多来这里几次!”

陆迩和角对视一眼,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好吧,我每天下午两点到三点左右来这里一趟。”

那个时间天气炎热,这里的温度比较低,刚好结束上午的农活在这里休息下。

按照老祭祀的想法,是希望陆迩能够放弃其他所有的事情,天天泡在这里的。只是陆迩到底不是神坛部落的人,他不好强求,只好给首领使眼色。

首领接收到老祭祀的暗示,咳嗽了一声:“绿耳,你平时的事情其实……”

陆迩看了过来。

首领想起了水稻的高产和美味、砖房的坚固,还有角口中所说的棉布毛衣等新鲜物品的实用程度,话在口里便转了个弯儿,“……也很重要,不过不算忙的时候,可以多分一点时间到这里来。”

这句话的转圜余地太大,陆迩没什么意见,点点头:“好。”

达成一致之后,他们互相又确认了一下具体问题和细节,这才点点头散去,只剩下老祭祀和角留在陆迩身边。

老祭祀是想再劝一下陆迩,没想到还没开口,就听到陆迩问了一句:“祭祀,你确定我们听到的声音是神的声音吗?”

老祭祀一愣:“什么意思?”

陆迩说出口才感觉自己这句话像是怀疑神明,可能很难让老祭祀接受,赶紧解释了一句:“我不是在怀疑,只是有些疑惑……在图腾不幸之前,祭祀没有和神沟通过吧?”

老祭祀皱了皱眉,点点头没说话。

那时候图腾负责与神灵沟通,祭祀的工作只是供奉图腾罢了。

“那之后祭祀怎么确定跟你说话的就是神的呢?”

老祭祀上下打量了一下陆迩,心里微微有些不痛快,但还是道:“如果不是神,还有谁能够感应到你的到来?”

陆迩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若有所思。

看得出老祭祀不太喜欢这个话题,陆迩没有继续说什么,礼貌地送老祭祀回去,才和角一起回了帐篷。

角把三个崽儿都抱在床上,挨个给他们喂大米粥,顺口问了句:“你怀疑你听到的声音不是神?”

陆迩有些意外,拿了一根香蕉剥开:“我以为你也不爱听这个。”

神坛部落的人看起来都对神有着很深的盲信,陆迩不想把自己没什么证据的猜测拿出来讨人嫌,就没开口。

角给呛到的小陆酒擦了擦嘴,抬起头看着陆迩:“我知道你不会随便瞎说。”

陆迩心里微微一暖,把香蕉递给角,顺手拿起一把小勺子,给雪猫喂粥,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是我第三次听到这个声音了。”

一次是在红木部落假装祭天,第二次是难产。

前两次的声音都十分微弱,微弱到让陆迩以为是幻觉,所以一直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次的声音清晰绵长,显然已经不能是幻听。

“以前你跟我说过,神的性子比较……欢脱,对吧?”

“对,图腾经常抱怨神捉弄他。”

“我听到的那个声音和你说的这种感觉相差有些远。比起那种欢脱的感觉,显得更加怪异一点。”

角咬了一口香蕉,有些疑惑:“不是说像小孩又像老人吗?”

“音质上像,声音中蕴含的感情不像。”陆迩回想着那种感觉,慢慢描述,“今天我听到的声音像是在欢喜,但是那种欢喜很没有质感。”

“没有质感?”

“嗯,像模仿。”陆迩想了想,把小陆安抱起来,拿了块糖在小白鹿眼前晃了晃,“小安,叫两声。”

小白鹿不明所以地“哼哼”了一声。

“就这种感觉。”陆迩把一脸莫名的小家伙放下地,把糖收回手里,“纯粹是模仿的情绪,没有什么实感。”

像牙牙学语的孩童,不明白这些情绪代表的意义,单纯跟着模仿。

所以之前两次他听到这种声音之后很快就抛在了脑后。

从角以前的描述看,他们的“神”应该不是一个学不会情绪的婴儿。

更关键的是,陆迩潜意识觉得自己听到的那个声音和这种原始、野性的兽人供奉神灵相差太大。

角把小陆安重新抱到床上,思考了片刻:“如果你听到的不是神,那会是谁?为什么它又知道你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陆迩摸了摸自己右手上的指环,“也许和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缘由有关。”

角有些担心:“那以后你去祭坛,我都陪着你。”

虽然他听不到那个声音,但是有什么问题他至少可以随时带陆迩离开。

陆迩微微一笑,坐下来:“好。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至少从目前的迹象看,这个声音对我们算是善意的。后面我每天去听一听,看它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这种猜测没什么依据,但那个声音给陆迩的感觉完全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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