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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遗忘的角落

森林中独奏的音乐盒,是另外一个谜题,因为音乐盒中所装着的就是曾经有人送给它的记忆。这份记忆曾经指向未来,在那时它意味着一种期待,一种有无限美好可能的期待,当这种期待死亡之后,它就化为了一种如同幽魂一般的怨念;这份记忆指向现在的时候,它就是现实中的一手把握,虽然没有无限的美好和可能,但是只要牢牢将它抓住,就可以屹立不倒,当人们无法再将它牢牢抓住的时候,就有了无尽的绝望;当这份记忆指向过去的时候,那就是一种伤悲与怀念,只要这种伤悲与怀念以泪水的形式流出来,那么就是生命的升华,因为过去的一切指引着人去追求现在、将来,乃至死后的一份永恒美丽,如果没有了泪水,过去的一切将会化为恐怖的影像,让人无法安宁。

所以一个人尽管有自由意志,但是由于这份记忆是唯一的、也是永恒的,所以一个人在运用自由意志进行人生抉择的时候,其实并不能随意进行选择。因为即使再随意,也必须参照这份残留的乐章。

汉尼拔本来没有机会解开这个谜题的,因为他斩杀了双面怪兽,于是他获得了双面怪兽的能力。汉尼拔看穿了过去,所以他明白过去永远也回不来了;汉尼拔也看穿了未来,所以他明白他永远也战胜不了吸血鬼了,他所有的一切恨意都将会是一份徒劳无功。于是面对着这个音乐盒,汉尼拔的心中满是怨念、绝望、不安、恐惧,他只想用自己的武器将这个音乐盒给毁灭掉。

但是柯若思手中的那个珠子,里面不仅装下了自己无法忘记的记忆,也顺便把汉尼拔已经舍弃的东西给装了下来。于是当柯若思将那个小珠子放进音乐盒的时候,顺便也将汉尼拔的记忆给放了进去,于是音乐盒暂时停止了声响,然后又奏出了另外的曲子。柯若思明白,他和汉尼拔听到的曲子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们各自听到的只是完全属于他们自己人生的乐章,也只有他们自己能够明白这些乐章的意义。

于是听到这些乐章的时候,两人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当两个人的眼泪滴落到这片黑暗魔法森林的时候,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变了。音乐盒消失不见了,但是音乐依旧响着,在不远处一个美丽的女子伴随着林中射下来的阳光在不远处跳舞。

柯若思见得到这个场景吃惊之下,连忙单膝跪在了地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因为他仿佛看到了当初维希女神在月光下舞剑的场景。月光下的舞剑,黑暗中的舞剑,最后听到了生命的乐章,柯若思终于看到了阳光与阴翳下的这支舞。

最后乐章陷入了沉寂,那名美丽女子也停下了舞步,抬头看向柯若思和汉尼拔这里。

“感谢你的一支舞,我会永远记住你为我展示出来的一切的。”柯若思站起来了说道。

那个女子点头一笑,把目光投向了汉尼拔。

汉尼拔早已经泪流满面,心中都是撕裂的感觉,看着这个微笑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本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切的。

“我也不会忘记的。”汉尼拔回道。

那个女子同样点头一笑,然后所有的阳光消失不见了,所有的阴翳也消失不见了,黑暗魔法森林又恢复成了原来阴森恐怖的样子。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也是九头蛇展示给我们的吗?”汉尼拔冷静过来之后,向柯若思问道。

“不是的,九头蛇只会设下各种谜团,让我们迷惑,让迷惑的我们选择错误的东西。一个选择就会有一个结果,一个结果就会出现一个幻象。只不过,一切的选择九头蛇是不能操纵我们去做的,也是需要我们自己去做的。九头蛇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各种手段让我们迷惑,然后引导我们做出错误的选择。”柯若思回道。

“原来如此,用我们自己的力量杀死我们自己。难怪它会毫不怜惜地把它的头和那些头蕴含的力量送出去,因为最后它都是要把一切给收回去的。”汉尼拔说道。

“是的,不仅收回本金,更是要把利息收回去,而且利息比本金还要高出数倍。”柯若思回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我将来会付出什么代价了。不过,非常感谢能够和你一切来闯黑暗魔法森林,一起来挑战九头蛇。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恐怕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的。”汉尼拔向柯若思感谢道。

“不用客气,能够一起同行,这就是最大的缘分。也许我们都将死在九头蛇的手上,也许在离开黑暗魔法森林之后,我们会就此分开,但是既然我们依旧还在一起同行,就让我们一起精诚合作吧。”柯若思说道。

黑暗和诅咒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柯若思更加清楚了。而从黑暗和诅咒之中走出来的自由人又意味着什么,更是没有比柯若思更加清楚的了。只是这种自由人在这个世界上少之又少,因为大多数都误入歧途而走向了堕落,即使没有走向堕落的人,也都像明珠一样洒落到了沙海之中。柯若思非常珍视自己的同类,哪怕只是具有自己同类潜质的人,也是如此。

两个人继续前行着,离开了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但是两人永远不会忘记,在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两个人听到了怎样的乐章,又看到了怎样的一支舞蹈。也许将来还会有冒险者,来到这个角落,也许他们也有机会看到柯若思留下的那颗小珠子。只希望他们能够幸运地明白柯若思所留下的一切东西,而不是鲁莽地挥动武器,想要将这个角落的一切给毁灭掉。因为冒险者毁灭不掉这个森林的任何东西,他们只能毁灭自己,以相互残害的方式毁灭对方,或者以自我残害的方式毁灭自己。这才是黑暗魔法森林最恐怖的地方,也是九头蛇最拿手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