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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灵的寂灭

索昪林,长淮山脉。

索昪林参天林木延绵万里,几乎覆盖了木落族的一大半。只到了木落族与鹿荫族交界处才有了这一片山脉,群山巍峨,蜿蜒入天,云霞蒸腾,岚雾飘渺,如坠仙境。

朝阳的日头还未露出,光辉却已刹那飞落到了山林丛叶间,隐藏在各处的鸟儿们像是感受到了那明昼的温暖,“哗啦啦”群起扑飞,吟唱着对晨曦的赞美。

走了好几天的路,木风哉尽管疲累至极,却也睡不下懒觉,一听到这欢腾的声响,很自然地就醒来了。

他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要做,只是习惯了早起。睁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窗外阳光灿烂,周围的一切如此宁静又如此熟悉,他倒也不觉得那么累了。

起身准备去烧火做饭,一个小东西从自己身上滚了下来,差点摔到地上去了,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挽,竟然被他抓住了,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他在山间小溪里捡到的那个琉璃球。

他看着那个氤氲着红光的小球发了一会儿呆,接着就带着它走出门去,来到山坡上的一个水池边上,水池后面连着山崖。

水池并不大,似有清泉从池底不断涌出,碧波荡漾,缓缓向山崖流去。粼粼微波反射着晨曦的光芒,刺得他的眼睛只能眯起来。

水池的前面有一颗枯树,不知怎的烧得只剩一截树桩,黑不溜秋的。如果绿树还在,碧叶映波光,风清山远,应是一处好景。如今却是颓树小池,略显萧索。

他在枯树前停下,把琉璃球放到水中,小球缓缓滑入池底,和水下另一些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石头躺在了一起,依然闪着一丝诡异的红光,却显得安详了许多。

“好啦,你们又多了一个小伙伴啦,大家要和谐相处,不要抢地盘哦!”风哉微笑着说道,像是在和池底的石头们对话似的。

说完,他在四周闲晃了一下,对着山崖外的渺远山脉伸了个懒腰,便回去了。

已是秋末冬初,太阳下山较早,白天还有很多活要干,风哉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他先是慢悠悠地检查了一下屋子四周是否有破损,然后就进入山里找吃的东西去了。

傍晚他劈了一堆柴,发现屋子里屯着的粮食快没了,然后搜了一下自己的钱袋,发现已是身无分文。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马上就要过冬了,这样下去可不行,看来得去山里弄多点猎物和果子到山下去换点吃的来过冬了,师父呀,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旋即一想,就算师父回来也没有什么用,估计他身上也没什么钱,一天到晚也是在念经制药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啊,有了!我还是偷点师父的药去卖吧,兴许还能卖多点钱!”他想到这一点,心里又开心了起来,脸上的愁容一扫耳光,两眼发光地贼笑了起来,“师父不在真好呀!”

长风轻掠,万林颤响,秋月白如霜雪的清辉,寂然洒落在这山林之中,一叶一声,叶叶声声,在这萧瑟的夜晚里显得分外凄寒。

一团温暖的莹光飘飞过苍茫长空,轻轻地落在了山崖边、水池旁的那棵枯树之上,一闪一闪地在风中摇曳,似乎在向这个世界诉说着什么。

“主人……是莹灵没用,没能守护好您……

如今您魂困幽冥珠之中,离开身体太久很快便会魂飞魄散……是莹灵没用,让您遭受如此痛苦。

所幸这池中水是月玉冰泉之水,这池旁的树又是一棵万年幻蝶神树。月玉冰泉能涤荡邪尘,使人再生;幻蝶神树至灵至性,可载游魂……我想有人将这两样东西移在一起,定不会是机缘巧合,这也可能是上天对您的眷顾,给了我们一次再选择的机会。

我愿以我卑微之魂灵,换您一次重生的机会——”

说完,莹灵飘飞起来,一头扎进那冰冷的池水中,扑向那颗晶莹中透射着邪魅红光的幽冥珠。

“主人,我希望您能够忘却过去,迎来新生。忘记仇恨、背叛、伤痛还有那些让您绝望的爱恋,但是我依然希望您能够保持坚强、纯真与快乐,你想要过的生活,定会在不远处等着你,幸福也一定会临落到您这样的好人身上。”

莹光紧紧将幽冥珠包紧,像是要从中吸取什么东西似的,不停地在水下翻滚。幽冥珠的裂缝中析出一缕一缕的绯红色轻烟,和莹光纠缠在一起,两者体态越来越大,莹灵的光也愈发强盛。

“嘶——”莹灵团在一起的光球突然破裂,裹挟着那股绯红色的轻烟在夜空之中如烟花般绽放开来,又忽然拧成一股细流,一鼓作气地冲进了那棵枯黑的木桩中。

“再见了,主人!”

骤然的光明之后,又是死一样寂冷的黑夜。莹光消逝,仿佛从来未来过这里。幽冥珠恢复清澈通透,从水面又缓缓地滑落到了池底。

风哉正打算熄灯睡觉,打着哈欠半耷拉着眼睑,已然困得不行了。忽然一股强烈的灵力磁场冲撞入他的神经之中,紧接着山坡上便爆裂开一道绚烂的光芒。

他吓得一个哆嗦,好美!他从未见过如此绝丽的光辉!

于是他赶紧冲门去,朝山坡跑去。

但来到池边之后,这里却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清冷的月色倒映在粼粼波光之中,那棵枯树颓然如故,周围并无什么特别之物。

“奇怪了……”他微微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刚刚明明看到有一道光的……”

山崖下面也没发现什么发光的东西,他坐在树桩上,对着池水说道:“是不是你们又在打架抢地盘啦?我都告诉过你们了,大家要和睦相处,不要老是想着打打杀杀的,再不老实点,我就把你们统统卖掉!”

说罢,他又打了个哈欠,眼皮又直往下拉了。

“哎……实在是太困了……”他转身往回走,一路上又在自言自语,“难道是因为我实在是太饿了,都开始出现幻觉了?不行……明天得赶紧去换点吃的回来……”

第二天风哉又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起来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正是山下小镇的赶集日,他的东西想要卖到好价钱就得赶这样的日子去。

于是他细细地拣好要拿去卖的一些山货,又去师父房间偷了几瓶药膏,然后才走出门。

刚要下山,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折回到水池边上,伸手在水底取了一块跟他手心差不多要大的白色石头,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很开心地对着它说道:“恭喜你!你今天非常走运,中了头彩,终于可以出狱啦!”

说完,他把湿漉漉的石头擦干揣到自己怀里,又继续下山去了。

山下的小镇名为云海镇,因为在群山之间,半山腰上,一年之中有大半时间会有轻雾缭绕,有如仙境;加上林荫葱郁,山花遍野,风景幽美,所以虽然地处偏僻,但也有很多外地的达官显贵会来这里休养度假。

是而这个小镇的市集非常地热闹,和风哉所住的长淮山巅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先去把一些山里摘来的新鲜野果山珍拿到集市上卖了,然后又去了药房。风哉拿出来卖的药专治一些富贵人家容易得的疑难杂症,有些病甚至连一些名医也束手无策,他师父又从来没有公开过药方,所以这些药在市场上是稀罕的抢手货。

风哉又机灵得很,这次在这家药房卖,下次就跑到另一家药房去卖。每次他一进门来,那些个掌柜就会堆着一脸笑,亲自过来接待他了。两个药房的掌柜为了抢到他的药,总是竞相开出高价,所以每次他的药都能很轻易地卖出好价钱。

做完了这两件重要大事之后呢,他便轻轻松松地在市集上逛了几圈,买了一些小吃的边吃边耍,不亦乐乎。

忽然看见街角有家卖珠宝玉石的店,冷清得很,他想起了怀里的石头,便把东西速速吃完,直奔珠宝店去了。

“这位小哥,请问你想找点什么呀?”门口看店的姑娘一看见风哉衣着穷酸,还没等他第二支脚踏进店门,便迎了出来把他堵在了门口。

“我……想……”风哉很少和女孩子打交道,加上也很少来这样装潢贵气的珠宝店,所以一看到这姑娘这样的架势,便有点怕羞了。

“我想这里应该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你还是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吧!”那姑娘瞧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就不耐烦,翻了个白眼就把他挡了出去。

风哉这下明白了她的意思了,但他也不恼,只是缓缓退了一步,取出刚刚药房老板给他的那一大袋银子,攥在手里喃喃自语道:“哎……那就可惜啦,刚刚我家公子还给了我那么大一袋银子,想让我给夫人买点首饰,没想到这家店里什么都没有,我还是换一家看看吧!”

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那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看走眼了,忙把他拉回来,说道:“诶——你早点说你是要帮你们家夫人买首饰的嘛,你看,我们这里什么都有,你们家夫人肯定会喜欢的!”

她一边陪着笑脸,一边请了他进来坐下,还着人给他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