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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梦

吃完早饭之后,风哉拿了一堆东西过来给流岚看。

首先,他举起一个白色小药樽对流岚说:“对于你整天动不动就不停流眼泪的那个怪病,我已经研制出新药来了,喏,就是这个,你每次心里难受想哭的时候,就含一粒,很快就能好了。”

流岚喜出望外地接过了那个药樽,马上就拔起木塞,往手心倒了一粒,瓶中滚出一颗像琉璃珠子一般白色透明的圆球,她张开嘴就想把它吞了,却被风哉一把挡下。

“不行,你平时没事的时候不能吃的,要心里觉得难受想哭的时候吃才有效的。”他认真地说道,“赶紧把它装回去,不能受潮了。”

“哦……”流岚显得有点失望,但还是照风哉的话把药收了起来。

风哉拿出一条绳子紧紧拴住瓶身,然后细心地把它和流岚腰间的那串吉祥结风铃绑在了一起,说道:“你看,这样就不会丢啦!”

“嗯,谢谢你……”流岚微笑着用手摸摸腰间的药瓶,脸上除了满满的开心之外,还洋溢着一丝丝类似感动的表情。

随即流岚又把注意力转到了桌子上的其他东西身上,“这些又是什么呢?”她指着一只笔和两本本子问道。

“这些,是帮你记录你的噩梦的东西。”风哉打开了最上面的那本本子,里面画满了各种不同的东西,他随便翻了一页,里面画着一只小翼龙,说道:“你看,这是我画的。只要你晚上睡觉做了噩梦,你就像我一样,用这只碳笔把它画下来,这样就能把噩梦封印在画纸上,这个噩梦就再也不会跑到你的梦境里了。”

“太好了!”流岚听了之后又兴奋了起来,“以后它们再也不会跑进我的睡觉里了!”

她拿过风哉的那本画册,一页一页地翻了起来:“哇,这是一棵树……这是花花……哇,还有蝴蝶!”

风哉看到她这般开心无邪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一种“倍感欣慰”的感觉。

“咦,这个是谁?”流岚的手指指着那个画面上的女孩问道。

画面里,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孩,披散着长发睡在一棵花树下,她的衣裙上落满了细碎的花瓣,斑驳的阳光柔和地洒落在她的周围,她的面庞如那花朵一样柔美,如那阳光一样安详。

风哉的思绪刹那跳入到那个梦境之中,梦里释夜还躺在那棵花枝茂盛的紫衣苍兰树下,面带微笑安静地睡着,他依然站在另一边,沉默地看着她,寂静欢喜。

彼时他还不知道她是谁,而她,或许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影曾经误入他的梦中。而当他发现梦中的这个女孩,原来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之后,他对这场偶然而又神奇的美丽邂逅,充满了感激和敬意。

虽然如今释夜已逝,他和她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这一场梦中的邂逅对于他来说,就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感动。

“这个人是谁呢?”流岚看风哉正在发呆,又好奇地问了一遍。

风哉从渺远的回忆中抽离了出来,落寞地笑了笑,说道:“这个就是我的梦境呀,我曾经做了一个这样的梦,然后就把它画下来了,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她进入了我的梦中,我觉得很特别,就把她画下来了。”

流岚眨着她那清澈的大眼睛,充满惊奇地问道:“哈,你也会做噩梦?!”

风哉却被她逗笑了,连忙摇头道:“对呀,我也会做梦,但是流岚,这个不是师兄的噩梦,这个是师兄做过的最美的好梦!”

“什么是好梦呢?”

“就是跟噩梦相反,晚上跑进你的睡觉之后,第二天你会觉得特别开心的梦,就叫做好梦了!”

“哦!原来这就是好梦!”流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来,这是流岚的本子,你要不要试试把你做过的梦画下来?”风哉把他的本子收了起来,把另一本空白的画册递给流岚。

“可是,我不会呀。”流岚歪着脑袋说道。

“你不会,我教你嘛,你慢慢学就好了!”

“好啊!”

此时,木泓宁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给风哉扔过来一张纸,说道:“小风,你等一下帮我去采这几味药回来,我有急用。”

“哦,好的……”风哉正想今天教流岚画一些基础的东西呢,没想到师父突然来这一茬,师命难违,他也只好答应了。

看到泓宁回房之后,流岚便问道:“我们不学画画了吗?”估计是她刚刚听到风哉这会儿要出去采药,心里有点意见了。

风哉看了一眼那药单,发现只有一两样比较难找,其余都是常见草药,于是他便对流岚说道:“师兄要出去一下下帮师父采点药,不然师父会不开心的。要不流岚自己先试着画一下,等我回来再教你?”

“可是我不会画呀?”流岚皱眉道。

“没关系的,你想到什么就画什么,你可以看看我这本画册里画的东西,然后自己学一下,可以吗?”

“好吧……”她无奈地低下头,不开心地嘟起了小嘴。

“流岚最乖了!别不开心,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啊!”风哉耐心地哄着她道。

“嗯,好!”她一听到有好吃的,马上就喜笑颜开了。

“真好哄……”风哉细声嘟囔着,顺手抓起放在屋脚的采药工具和背篓就出去了。

“师兄,你回来啦!”

风哉午后没多久便回来了,一到家门口,流岚就迎了上来,显然一直在等他。

“来,我给你摘了好多野果子!”风哉从竹篓里掏出一布袋的东西,朝流岚扬了扬。

“太好了!”她开心地拍起手来,一把布袋接过来,就伸手抓了一个果子来吃,那果子半红半绿的,吃起来脆爽多汁,“好好吃呀!这是什么呀?”

“这个叫野桃子……它表面上有很多毛毛,吃了对身体不好,不过我已经洗干净了,你就放心吃吧!”风哉就知道流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咬了再说,所以他刚刚路过溪边时,就顺便把这些野果都洗了一遍。

“嗯,谢谢!”

走进屋子,风哉看到流岚的绘本上已经画满了东西了,便放下东西,饶有兴致地翻看了起来。

都是一些线条简单但却无法辨认的东西……

“流岚,你这里画的是什么,可以告诉师兄吗?”

“这个,你猜一下?”流岚指着绘本第一页说道。

“我来猜?”没想到流岚还学会了猜谜,有意思,风哉笑了笑,认真地看起了她的画来:画面左边是一根高一点的歪线条柱子,顶端有一些像树枝一样伸出来的线条;右边是另一个跟这个差不多的物体,只是比左边的那个要稍微小一点。

实在是无法看懂她画的是啥呀!风哉只好皱着眉头胡乱地猜了一个:“我猜这是两棵树,左边这棵是大树,右边这棵是小树,这个直立起来的是树干,上面的是枝条,我猜的对不对?”

“不对不对!”流岚摇了摇头,“这个是我们呀!”

“我们?”风哉听了之后下巴都要吓掉了,擦亮眼睛又再次认真看了一遍那画纸上的东西,再次向流岚确认了一遍:“你是说这幅画上面画的是你和我?”

流岚很开心很得意地点了点头,指着画纸左边的那个东西道:“对呀对呀,这个就是你呀,像不像?”

“呃……”风哉的表情顿时僵住,一时竟无言以对。

“不像么?”她看见风哉的表情,高兴劲头直线滑落,变成失落。

他怕打击流岚的积极性,只好硬着头皮笑道:“很像很像啊!原来我在流岚心目中是长得那么帅的呀,真好看!”

“是啊,师兄好帅!”流岚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天啊!难道一棵树看什么东西都会像一棵树吗?这特么的哪里和我像了?!长成这样能叫好帅吗?!风哉心中无数冷汗飚落,看来教流岚画画这件事情任重道远呀!

刚刚过来取药材的木泓宁似乎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了,他提着竹篓从风哉身边轻轻飘过,不忘气定神闲地撂下一句:“你这样教小孩子好吗?”

原本心中窘困至极的风哉此刻更加郁闷了,天啊!他昨天脑袋肯定是烧坏了才会想到教流岚画画这个点子的!

“画画好好玩呀!”流岚吃完果子,又开始抓起画笔认真画了起来。

事已至此,他只好认命了。

日子就这样充满滑稽地悄悄过着。风哉每天教流岚一些画画的技巧,从最简单的线条,教到复杂的构图,她那榆木脑袋竟然也还能勉强掌握。她似乎非常喜欢绘画,跟吃东西一样喜欢,只要给她一支画笔和一本绘本,她就可以安静地在屋子里待上一整天,直到风哉叫她吃饭,她才会从绘画中抽离出来。

虽然她偶尔还是会不自知地心里难受,无法自抑地掉眼泪,但是通过把注意力转向绘画,她也没觉得那么难过了。

唯一的困扰就是做梦,她依然时常会做一些噩梦,醒来之后总是精神恍惚。她也想要把梦里的东西画出来,但无论她对梦魇的感觉多么强烈,她始终无法将那样的感觉和画面描绘出来。

直到有一天,她抬头看向夜空,看到了那轮硕大的月亮,某一个梦中的场景忽然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也终于记下了这个梦中那片刻的画面,于是便拿出她的画笔,一笔一划认真地描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