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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倾城,夏未央(五十一)

和陌分手之后,对时间的流逝变得不那么敏感了,窗外的花什么时候开了又什么时候谢了,垂丝海棠什么时候落了一地,绿色又什么时候肆无忌惮地霸占了校园……和他在一起时连初春第一缕风吹起都值得我们大肆庆祝一番,现在的我对外界的感知力越来越低,只是重复着计算在夕阳铺进讲台的那一刻,出现在班级门口的那些浓妆女人是陌的第几任。陌,自我们分开,我把每一天都过成了同一天。

六月的梅雨吹进教室一股潮湿的腥气,我们也进入了总复习的阶段。桌角的试卷被吹起,想去按时,一条胳膊沉沉地压在了上面,将试卷的角压折了。

“东西带来了吗?”他眼睛沉沉,一看就是昨晚又没有睡好。

我很想,抚上他憔悴的眼角,告诉他对自己的身体好点,可是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偷偷从书包的那个小格子拿出那包小小方方的东西,紧紧攥在手中,塞给他。

他漫不经心地拿过,连掩饰都不掩饰,嘲笑地看了我一眼:

“装什么装”

他是故意的,每天让我帮他带杜蕾斯。

我仍然记得那天他跟我说的话:

“柳尘雨,既然我对你的好你不屑一顾,那么你就不配得到我的爱。你永远别想从我这里逃开,你不是想要去到苏越一身边吗?我就让你永远不能跟他亲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小厮,我的马仔,我会让你尝到什么是低贱的滋味。”

“林茜陌,你没有权力——”

“我没计算的话,你的父亲是开公司的吧。你说那么小的一个公司,林氏想要对付的话,它会怎么样呢?”

我想,他不再是我的陌了。

从那以后,他更加张狂,明目张胆地带着女朋友进出校园,左耳上的耳钉一直没有取下,每天都让我去买杜小姐。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从来不遮遮掩掩,时日久了,他渣男的名声也在学校传遍了。

他不再是全校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了,人们都说他堕落了,现在的他是野地里的一株罂粟,沾染上的人必死无疑。

可不可笑,他的名声,竟然和我一样差了。

我每天从超市里红着脸拿过那小盒薄薄的东西,然后亲手送给我亲爱的男人,再默默看着他和别的女人颠鸾倒凤。

我看着他堕落,却并没有发言的权力。

一个人的承受能力真的是超乎想象的。从最初的震惊,到之后的羞耻,再到心痛得不能自己,最后只化成了一种麻木,就像对时间的麻木那样。

现在的我,竟然有了一种心安——至少他还允许我呆在他身边,即使是如此卑微的姿态。

可是,即使如此,也还是有人忍受不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还是和陌呆在一块!”

我淡淡看着那张终于显出不一样情绪的脸,心中却泛不起一丝的情绪:

“他囚禁了我”

“小雨,我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必须马上和他分开!”

“做不到”

“你说什么?”少年终于翻脸,他愤怒了,对我吼道: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向我说不?”

我眼神空洞,对着他,我已经连生气都懒得生气了:

“不是向你说不,而是不能够离开”

“哦?”他玩味着我的那句话“是陌不放吗?”

我越过他,看着远处的那栋鲜艳的教学楼,在那教学楼的顶层,一个左耳上带着红宝石耳钉的少年正伏在桌子上写作业。

“你回去吧,我有办法让他放人。”

我木然地转身离去,多年以后想起这事的时候我不禁想——要是当时我回过头去看到苏越一脸上的那一抹邪恶的笑容,是不是就会有所警觉,是不是后来的事就不会发生?

我和陌散了,许亦辰和禾穗却是越走越近了。我这个红娘,好像第一次牵线就成功了。

“小柳子,你开心一点嘛”禾穗吃着零食,努力想让我开心一点。

我盯着她的脸看呆了。是不是恋爱中的人脸上总泛着一层甜蜜的粉红色?那么我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

“我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吗?重新谈一场恋爱?”

恋爱?禾穗,你所不知道的是,我的心里下着一场没有结局的雨,从我和陌分开的那天起。

自我们分开起,我已经快忘了“恋爱”这个词的笔画了。

“我没事的,最近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嘛”

“沉迷学习还经常被巫婆找去谈话?小柳子你真的不要紧吗?”她担忧地看着我。

“许亦辰是不是还在等你?”

“哦”她惊慌起来“完蛋了,我忘了,我先走了啊”

她急匆匆地离开。因为我跟陌的尴尬关系,所以许亦辰和禾穗都是私下里见面。望着她匆匆跑出去的背影,我轻笑:

这多么像以前我和陌的地下恋啊,真是甜死人不偿命。

突然想到在网上看到了一句话

“爱情总不能一直像无锡的糖醋排骨一样酸酸甜甜,长久下去也会倒了牙”

可是我们就是处在这样一个酸酸甜甜的年纪,谈了一段酸酸甜甜的爱恋,最后——倒了牙。

不久后的某一天,我突然接到苏越一的短信

“晚上来找我,如果不来的话后果自负。”后面是一家酒店的地址。

他又想干什么?为什么他总是不肯放过我?他又想恐吓我什么?

我想错了,这次他做的事远远比恐吓要恐怖得多。如果有一架时空机,我是真的很想穿回到那个时候,然后说什么也要阻止自己去那间酒店。

金碧辉煌的酒店,他订的是总统套房。当我到达最顶楼的时候,刚进那个房间,脑后就被人打了一棍,然后意识就不再清醒了。

等我清醒的时候我躺在一张总统套房的大床上,身上除了一条内裤再没有任何东西,旁边没有人,甚至整间房间都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痕迹。

我抚着尚不清醒的头颅,努力搜寻着昨天的记忆,最后的引点都是在昏倒前的茫然。昨天穿的衣服已经不在了,一套新的套装整齐地折好放在床头柜上。穿好衣服后我动了动身体,发现没有什么大碍,确定不是被那什么之后由衷地长叹一口气。

外面又下起了六月的魔雨。不管了,先回去再说,好饿。

打开家门,家里面站了警察,奶奶在哭,家人一脸的痛苦和焦急。他们以为我失踪了,报了警。

送走了警察之后,妈妈劈脸就给了我一巴掌。

这是我从小到大,她第一次打我,可是偏偏这一次我无话可说。我知道他们有多焦急,我知道一颗心在火上烤的滋味有多难受。妈妈不在乎我的成绩,但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女孩子的不检点。

自己女儿一夜未归,回来的时候身上衣服还都不是原来的那身了,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说!你的衣服呢!”

“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大腿上又被踹了一脚,直把我踹得跪在了地上。然后是妈妈暴怒的样子和落在我身上的拳脚

“我问问你,你要脸吧?你自己说说看你的成绩已经差到什么程度了?你要不要脸?还是你准备上本三?”妈妈似乎一下子把这些天积蓄的怒气全发泄了出来。打在身上的力量越来越重,我下意识地双手抱着头弓起了背。

别打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一个女孩子,夜不归宿,回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换了,你!”

奶奶看不过去来拉妈妈,却被妈妈一声厉喝吓住:

“你别管,我教训我的孩子!都是你们这些老面无头(方言:溺爱孩子的人)把她给惯得!看看她现在成什么畜生样子了!”

我突然被拎起来摔到了门外:

“你不想回家,就永远别回来了!我们家就当死了一个女儿!”

大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我无力地滑落了下来。

很痛,很饿。

一双很鲜亮的运动鞋映入眼睛里,陌那冰冷的声音传来:

“呦,被赶出家门了?”

最后支撑我的力量也没了,我终于在这场青春里输得体无完肤。

可是,我还有我的自尊。

“不要你管”我艰难地说出了这四个字,你走开些,我不要你看见我这一副落魄的样子。

他在这一刻变得狂怒起来,压抑得快要爆炸的声音里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不要我管?你即使这样也不肯向我低头?好,很好,看来今天我有必要让你知道你这样做的代价!”

我的长发被大力地抓起,他就这样将我拖下了六楼

“痛!林茜陌你疯了!”

“疯?”他危险的声音里带着邪气“更疯的事还在后面呢。”扯着我头发的手愈加用力,我痛得嗷嗷直叫,他像没听见一样。

上楼的人于心不忍,想要上前阻止,陌对他们吼道:

“给老子滚开!”

那吼声太过暴力,不用想我也知道陌现在的脸更是恐怖得不行,那些人直接被他吓傻了。

“给我进去!”楼下停着一脸纯黑色法拉利,车旁的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雨里,看到扯着我头发的陌出来,机械地打开了车门,陌一把将我塞了进去。

他要干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