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灵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个模样的卫辛。
他的眼睛是通红的一片，身上是浓重的酒味，跌跌撞撞地脚步一片的踉跄。
在看见卫辛的时候，花灵立即从座位上面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看着卫辛的时候，明显有些手足无措。
“上....上神。”祤菱的声音当中，是轻轻的颤抖。
卫辛就好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一样，只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然而，祤菱的脚步，却是在慢慢向后退。
花灵看见的，卫辛自然也看见了，然而，他的动作依旧没有丝毫的迟疑，甚至于，嘴角微微上扬，一双眼睛里面，却没有丝毫的笑容。
就在祤菱的身子已经退到了门口的时候，卫辛伸手一拂，祤菱的身子已经直接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手紧紧的扣在祤菱的腰上，不容她丝毫的退缩和动弹。
卫辛说，“你真的要嫁给他？”
“天命难违。”祤菱轻声说道。
卫辛笑了，“是啊，天命难违。”
花灵就看着他们两个人，直到两天之后，她才知道，那一天的卫辛之所以会如此，是天君在寿宴上面提出，想要和魔界联姻的事情。
在那些年里面，虽然天界一直都压在魔界上面，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些日子，魔界的人一直都在蠢蠢欲动，尤其是在新的魔王上任之后，更是引起了不少的混乱。
天君原本的意思，是想要将自己的小女儿许配给他，这对于天君来说，已经是做了极大的让步。
却不想，这年轻的魔王看了小公主之后，只是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这公主固然貌美，但是我鹭仟身份卑微，怕是配不上公主。”
谁都没有想到魔王鹭仟会婉拒了天君的要求，整个场面顿时僵了下来，天君的脸色更是一沉。
“那么，魔王的意思是？”天君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僵着一张脸说道。
那个时候，祤菱正站在天君的后面，一双眼睛悄悄抬起来看着不远处的卫辛，卫辛的手上正端着一杯酒，就好像不知道面前僵硬的气氛一样，将手举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
鹭仟将这一切都不动神色的看在眼中，笑着抬起头，看向天君，“倒是天君身边这小婢女倒是甚合我心，不如天君，便将这小婢女赐给我吧？”
直到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祤菱这才反应过来，鹭仟口中说的人，是自己。
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向无悲无喜的卫辛，手上的酒，洒了一地。
此时，祤菱就在卫辛的怀中，眼睛里面，是一片的惊恐。
别说她，便是花灵，在和卫辛相处了这几百年的时间里面，也从来都没有看见卫辛这个模样。
接着，在花灵的目光下面，卫辛，吻上了面前的这个女子。
花灵瞪大眼睛。
那是之前，她在心里面肖想了千百遍，却始终没能看见的画面，现在，就在她的面前。
祤菱的反应比花灵还要慢，在卫辛将她的衣裳缓缓褪下的时候，她才打了一个寒颤，接着，将面前的人推开。
她的眼睛里面，是一片的惊慌失措，她不断地摇头，“不，不可以这样...上...上神...”
这一句话，就好像是将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的卫辛思绪拉回来一样，他看了看面前的祤菱，突然松开了手。
他笑了起来，说道，“是啊，不可以，不允许。”
接着，在卫辛的话说完之后，整个人在祤菱和花灵的面前，消失不见。
那一天晚上，祤菱在宫殿之中，陪了花灵一个晚上，或者该说，她在宫殿之中，等了卫辛一个晚上。
似乎是为了和卫辛，做最后的道别。
可是，卫辛始终没有回来。
在屋子重新一点点的恢复光亮的时候，祤菱手上捧着花灵，终究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的泪水落入花盆之中，给了花灵前所未有的滋润。
将泪水擦干之后，祤菱说，“我不在了之后，你要好好陪他，虽然，他的心中有整个苍生，但是，他很孤独。”
花灵没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而在将话说完之后，她便将花灵放置在了案台上，转身，走了出去。
就好像是沉睡了千年一样，在祤菱的泪水下面，花灵终于开了花，而在那个时候，花灵也终于想起。
在祤菱刚刚到达天界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小的姑娘，她在泥土之中发现了自己，种到身下的花盆里面，接着，亲手，递给了那个时候，已经是天界上神的卫辛。
她说，“让她陪着你吧，你看上去，很孤独。”
然而，花灵的花开，并没有给卫辛带来多少欣慰，他依旧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哪怕天君知道他和祤菱之间的感情，给他送来了好几个婢女。
却都被卫辛赶出了宫外。
所有压抑的事情，始终需要一个爆发的点。
在卫辛发现，祤菱在魔界过的并不好，甚至到了被欺凌的地步的时候，所有的事情，终于变得不可收拾了起来。
为了祤菱，卫辛提出和魔界直接决裂，天君自然是不会同意，于是该来的，总是会来。
卫辛为祤菱堕落成魔，其他两位上神为了维持整个六界的安稳，合力将卫辛制服，在卫辛即将魂飞魄散的时候，祤菱用自己最后的一点灵力，守住离开卫辛的一缕魂魄。
卫辛从此重新堕入了轮回，祤菱是否还存在，花灵并不知道。
但是在看见面前的画面的时候，花灵觉得，或许祤菱...依旧存在。
颜墨没有去看旁边的花灵，只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人，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花灵慢慢上前，轻声说道，“让我来吧。”
颜墨抬起头来看她，花灵已经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神依旧没有...愈合的能力？常杉只是方才的灵力损害太大。你...不用担心那么多。”
虽然对于面前这个女人还是怀疑的状态，但是在听见她的话之后，他还是将常杉交到了她的手上。
花灵的眼睛在颜墨的脸上看了一会，接着缓缓伸手，那掌心变幻出了无数的亮点，飘飘扬扬的，落在了常杉的脸颊上面。
趁着颜墨的眼睛只看着常杉脸庞上的时间，花灵将常杉的领子，轻轻掀开。
在祤菱仙子的锁骨处，有一道月牙一样形状的疤痕，之前她曾经听她说过，即便经过人间百回，这个疤痕，也永远不会消失。
可是在常杉锁骨的地方，却是一片的白皙。
花灵的手不由一僵，而在这是，颜墨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动作，一把将她的手拍掉，说道，“你在干什么？”
花灵将常杉的衣服缓缓放了回去，笑了一下，说道，“只是看一下，她有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而已。”
颜墨冷哼了一声，而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巨大的声响。
被这声音吵得，常杉嘤咛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是在护城河那边传来的声音。
轩辕钰的坟墓，从河东，搬到了河西，而颜颂的尸身，也终于能够下葬。
“冷夜琛未免有些天真，真正的有情人，又岂是一跳河岸就能够阻挡的？”轻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颜墨转头，却看见常杉的眼睛正看着那两座坟墓，她说道，“只可惜，轩辕钰的元神已毁，就算颜颂的痴情足以感动天地，却也已经无济于事。”
话说完，她将身子转了过去，说道，“我们走吧！”
颜墨拉上她的手，说道，“就算无济于事，但是你不觉得他们之间的故事，很是凄美？”
“正是因为凄凉，所以才美丽。这样的美丽，当真值得留恋吗？”
“当然了！”花灵突然说道。
常杉转头，却看见花灵正看着自己，说道，“就算不能相守到白头，但是他们毕竟曾经相恋过，只要知道对方从来不负过自己，这样的结果，便是最好的了不是吗？”
花灵的话说完，常杉还来不及回答，去看见花灵的手突然指向了前方，“那是什么？”
常杉和颜墨顺着她的眼睛看去，却看见在颜颂的坟墓面前，是一大片盛开的，彼岸花。
花开叶落，叶绽花萎，隔岸相望。
“杉儿，我其实有点不明白，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揭皇榜？”
如果那个时候不揭皇榜的话，一切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常杉将头低下来，说道，“因为我不知道，如果太子在苏醒之后，却无法和何惊洛抗衡，那么冷夜琛，是否愿意相助于太子？”
“又是太子。”颜墨的声音不由低了下来，说道，“我倒是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对那天子，有什么意思？”
常杉抬起头来，眼睛在颜墨的身上看了一圈之后，说道，“小的时候，师父曾经带我进宫，我倒是还真的曾经看见过那皇太子一面。”
“长得肯定很丑！”
“不会，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
“那他长大了也一定很丑！就算再美，又能比你相公我美吗？”
“或许吧！”
“...所以杉儿，你刚刚夸了我吗？”
“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
常杉微微扬起头来，在城门上，是缓缓升起的红日，颜颂，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安放，而属于她的路，她还要继续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