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大人，我们为路西法大人的情况而来。”查拉图还在纠结，希瑞里斯已经出声。
“一分钟。”米迦勒深吸一口气，像是铁匠在烧红的剑胚上砸出火星一样，从嘴里蹦出了两个词。
给你们一分钟，说重点。
希瑞里斯看不见，但查拉图看的明白，米迦勒虽然宽限了时间，但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他，死了，在五年前，现在在这个躯壳里的，是一个假维洛利兹之名的怪物。因此，我才站在他们这边。”
希瑞里斯颤抖着，断断续续地，把这句话说完，但周围并没有人做出相应的反应。
查拉图心下一沉，米迦勒对此不以为然，而每一位站着的骑士，忽然都诡异地笑了一下。
就好像……闯进了一个分尸案的犯罪现场，每一个沾满鲜血的共犯都露出了无辜的表情，对此无自觉的只有纳尔顿家的父子二人。
米迦勒沉吟了几秒，慢慢地说道：“他是你父亲，虽然没有血缘关系，这听起来像是你们家自己的事情。但既然你指控一名天使长，那我就不得不多问一句。”
他站起来，身材高大健硕，在这个距离上，查拉图从未如此体会到一个人能如此强大。
“为何，你说现在的维洛利兹是个怪物，而圣恩却依旧眷顾着他，承认他为代行于人间的天使长呢？”
米迦勒一把提起希瑞里斯的领子，查拉图甚至来不及反应，同伴就已经被丢到了墙角。
他自信地说道：“傻孩子，就算你所说的为真，维洛利兹真的死过，那他现在也可以是蒙眷死而复生。别担心，我知道你不是胡乱说话的孩子，我事后会慢慢调查的。”
几名骑士立即把希瑞里斯绑缚起来，他想抗辩的话也被堵在喉咙里。查拉图无法援救，查拉图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米迦勒所占有。
查拉图修正了一下自己的感觉，他也见过降临的神祇，见过半爆发的苏守墨，但那种强大是不必思考的强大，仿佛一支全副武装的舰队，理所当然地能在波涛上驰骋，然后发射出开山碎石的火力，上到阿基米德下到牛顿，棺材板都盖的严丝合缝。
可眼前的米迦勒，却像是一个人举着大炮蹈海而行，和庞大的舰队在海上对射一样，让人一看就觉得荒谬，不可思议，而第一印象像潮水般褪去后，礁石一样留在脑海中的则是不可磨灭的强大。
“查——拉图，是么？”几次呼吸，米迦勒恢复平静：“万允屋涉嫌叛乱，不管你知不知情，既然你出现在我面前，我都有责任将你缉拿。”
“明白。”查拉图露出牙齿，挤出一个笑容。
查拉图浑身都绷紧了，但米迦勒却仍然介于放松到活跃之间，他抬手指了指头顶：“这里是医院，我不想为了抓老鼠而砸坏房子，你主动出去，我就保证只用百分之三十的力量。而如果你坚持不出去，让桑铎受到任何伤害的话。”
米迦勒微笑着，食指在面前交叉，比出一个罗马数字的X：“不论轻重，我一定十倍奉还。”
查拉图心里微微一动，点了点头。
在骑士们古怪的目送中，他们挪到了医院有些局促的前庭之中，雨大了些。
面对十分合作的查拉图，米迦勒也变得稍稍友善了一点：“抱歉啦，我会尽量下手轻一点的。”
查拉图却突然刺穿了友善的外衣：“先生，为了伦敦的安全，您本来就只能用三成的力量，没错吧？”
这句话突然点穿，对改善查拉图的处境并无帮助，但他的气势陡然提升起来，相比之前像是引颈待缚的家禽，这一刻他才稍微像一点搏击长空的鹰了。
米迦勒讶然失笑：“你这又是何必呢……”随即，他醒悟了什么，严肃了起来：“我明白了，查拉图，我为之前的轻视道歉，会把你当作正式的对手来对待。”
不不不，您还是轻视一点比较好。查拉图一边无所畏惧地站在米迦勒面前，心里却止不住地涌出满是泥点子的话来。
过去的查拉图，心中想的和表现出来的总是保持一致。但经过了生活和苏守墨的毒打，偶尔他也能在心里抗辩着，身体却做出全然无利可图的事情了。
“开始。”
米迦勒清楚地说道，抬起拳头晃了晃。
查拉图凝神准备，真实视域全力运作，米迦勒接下来的攻击线路已尽在预料之中。
砰。
查拉图飞在空中，剧痛蔓延全身。
他无奈地想着，即使预测到对方的攻击线路，可速度的差异就是天堑。视域里代表胜率的数字不停的跳动，可小数点前的那个数字永远恒定着。
0。
认真的百分之三十，真的没有任何捷径可走。查拉图苦笑道，好在，自己也不像之前那么无力了。
“如何？”凑在医院的窗口边，两个骑士低声谈笑。
“路西法大人都能用肉体压制弗兰肯斯坦，那米迦勒大人吊打这个查拉图不成问题。”
“我问你猜多久。”
“十七秒，十七秒内他不被打到失去意识，我当场就把你手上这个咖啡壶吃掉。”
一只手拍到他们的肩膀上，两名骑士急忙回身敬礼。
骑士长冷冷地说道：“别磨磨蹭蹭的，去给桑铎少爷倒一杯咖啡要这么久么。”
“这就来了。”端着咖啡壶的骑士低头说道，他的同伴却愣住了，口中发出下意识的惊呼。
“怎么可能！”
二人的交战从地面延伸到天空，骤然爆发出一阵蒸汽，短暂地遮蔽了一切，蒸汽在雨中迅速散去，一人振翼高飞，一人狼狈落地。
可振翼而起的怎么是那小子，而满身泥水地落地的却是米迦勒大人！
查拉图擦去嘴角的血，背上延展出鹰一样灰褐色的羽翼，笑声发自内心，无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