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喑突然从屋内走出来，他头戴一个橄榄球头盔，依旧一身风衣，只是此回左手手持一柄黑色弩机，右手一根金属鱼叉。
“快出去，往高处走，带上降妖路。我来延缓它。”
他声音干涩而机械，我这才注意到他脖子上有一个外置麦克风，应该是才装上的语音模块。
大门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纹，这裂缝不断扩大，就像是有某种锋利无比的利器将其从中斩断，坚硬强韧的铁门如一张薄薄纸张被轻易断裂。
一只干枯的手将上半截的防盗门破布一样撕扯开，蔡婆婆老迈身体里藏着让人无法想象的怪力。
老人凝视着黄喑，突然嘎嘎大笑，嘴角咧开到了双耳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全不费功夫。”
蔡婆婆，不，王灵官邪笑着，身体一点点拉长扭曲，浑身肌肉骨头都仿佛彻底软化开来，转瞬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王灵官依旧有正常人的四肢手脚，身上裹了一层层血红色裹尸布一样的东西，身体颀长，缠了绷带的脑袋上没有五官，只有五只眼睛。四只眼睛如同仓颉一样上下各一对，第五只在常人眉心处，竖瞳状，里头眼瞳充斥着浓郁魔性的纯黑色。
看到他真身的瞬间，我立刻就想起在盘龙地宫里那些模样古怪的镇墓玉兽，以及最关键进入地下阴墟的五眼镇墓兽，完全就是以王灵官形态铸造而成。
那些镇墓玉兽被安置在每一件墓室，凝望着进出口和里头种种，简直就是王灵官的分身和兽化形态，我甚至怀疑，是否那些镇墓兽是某种“活物”，是六艺道兵之“礼”王灵官真身的一部分。
黄喑没有回答，手中弩机开射，被王灵官轻易闪避开来。
不过毕竟是黄巾力士，他自制弩机完全不用填充一样，连续三根弩矢擦着王灵官身体穿过，刺透乳胶漆钉在水泥墙上。
王灵官正要往前跨步，突然脑袋往后看去，他这一看，头部完全是扭了一个180°，常人早就颈椎骨彻底断裂，必死无疑。
不知什么时候王灵官身上多了两道细如蛛丝的线，两道细线黏在他身上，末端却是在墙上的弩矢尾部。
王灵官胸前被勒出了一道深深凹陷下去的“刀痕”，要不是他发现得早，再往前走或许会被这异常坚韧锋利的金属丝给一分为二。
黄喑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我心里一喜。
却听到黄喑机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们还有三十秒。”
明明场面上僵持甚至黄喑占据上风，他却说我们只有三十秒的逃脱时间。
突然王灵官直接往前硬挺挺迈步，这一拉扯就让两道金属线切豆腐似的深深嵌入他皮肤之下，越陷越深，两根细细丝线将王灵官整个人从胸腹位置一斩为二！
还没让我高兴一秒钟，王灵官根本没有痛觉般强行淌过金属丝杀阵，身体又仿佛黏胶般恢复如常，就连一点伤口痕迹都没有留下。
身后有人喊：“发什么楞，上来！”
陆阴阳已经用铁钳绞断了钢筋，罗子敷跟着她都从窗户口钻了出去，我赶紧也照样子钻。
时值半夜，外面冷风刮得厉害，陆阴阳一马当先抓住旁边的防护栏，朝高处爬去。她背上背着不轻的降妖路，手脚一点都不抖，核心力量和神经反射都十分优秀，这就是平日里坚持锤炼身体的结果。
罗子敷速度也不慢，居然和陆阴阳齐头并进，也可能是因为她没有负重，不过手脚灵活也非常人可比。
我开了手机灯一边往上爬，一边给刘邦打电话，这时候只有第六司有办法过来支援。
那头刘邦声音终于传来：“我才睡下，怎么了？”
“快过来……不，出事了，王灵官正在袭击我们。”我稳住身体，尽量长话短说：“就在小区里，你快点找援军过来，我怀疑他目标是降妖路，我们支持不了多久。”
“你手机开着，不要关，我给司长打个电话就马上过来！”
刘邦那端似乎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此时突然下面传来砰的一声！
原本我们所住的房子落地窗整个被撞碎了，玻璃片纷飞中一个黑色人影坠了下去，落地发出刺耳金属撞击声，我立刻认出是黄喑。
妈的，还真准，前后只有三十秒！
他拦不住王灵官。
正主此时从窗户破口里钻了出来，他依旧是身上裹了一条红色怪布，缠满绷带的脑袋上五只眼睛凝视着我们。
好在这房子只有十一层，旁边还有八层的楼，陆阴阳已经跳上了八层的楼顶，罗子敷亦然，俩人分头逃跑避免被盯上。
这下我就惨了，被王灵官直接跟着，他不紧不慢，手脚怪异地如同猫科动物般在墙上轻巧移动，仿佛是在逗弄我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猎物。
我咬牙朝着顶部十一楼爬，不管怎么说，决不能冲着陆阴阳他们的方向去，能跑一个算一个！
于是我不再看身后咄咄逼人的王灵官，以我最快速度朝上爬，突然我脚下一痛，回头看，脚踝被一根手指粗的古怪铁箍给锁住，这铁箍一端连着王灵官的手指——居然是它手指延伸出来的形态。
还没等我反应，王灵官随意将我往后一扯，巨力拉扯下我毫无反抗之力，手都握不住防护栏，整个人被他摔向楼下。
八层高度有至少二十四米，我脑子里只有最原始的保命冲动，双手用力保护住后脑勺，身体蜷缩。
坠落整个过程极快，落地一瞬间我被什么东西一撑，某种软体减弱了我缓冲，不过自由落体本身带来的内脏不适感和手脚骨骼肌肉痉挛冲击还是让我短时间有些断片。
耳边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现在的状态，我拦不住它，只能稍作延缓，礼能够变换形态，它的材料比较特殊，除去头部核心，其他地方损坏都不影响。”
黄喑身上风衣还在，脑袋上的橄榄球帽已经砸得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口罩还在，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一个像是摄像头的东西，估计是他临时加装的视线捕捉外设。
我身下是一个破损床垫，要不是黄喑找到这东西给我挡了一下，今天基本交代。
外面响起一声尖锐的汽车鸣笛。
一辆小车急急忙忙漂移冲了进来，车上下来俩个人，人我都认识，刘邦，杨坚。
杨坚和刘邦都背了一个包，各自手提了一个白色手提箱。
刘邦脸色严肃说：“暂时由我们阻击他，你们快撤离，后续增援半个小时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