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牧撇了撇嘴:“老子哪知道,豪门恩怨,世家纠纷,孽债之类的原因吧,总之现在的武家家主武三思醉心权谋糟蹋了一身不错的天赋,到头来只有大星位而已。其实说起来武家以武功论家主,这一代家主不该是武三思,而应该是早就晋身小天位的武承德,他才是武家除了那人外最强的。只不过不知道武三思用了什么办法让武承德这个愣头青对他言听计从,把家主之位让给他不说,还每次都心甘情愿替他背黑锅。”
“所以说本王爷至多只需要面对一个小天位的武承德是吗?”李成明开始摩拳擦掌,这个武承德曾经在自己试力的时候当着武奶奶的面就想暗算自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刺儿头,如今有机会不好好收拾一下他怎么对的起自己。
徐子牧摇头笑笑“他是小天位巅峰,你是小天位初境,隔境如隔山,相差不可以道里计,你纵然身怀长生诀可以抵去一些内力上的差距,总归是自己小心一点为好。”
李成明嘿嘿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哎对了,寇老头呢?”
“妖僧作乱,你寇爷爷回三清门去商量事去了。”
宰相府内,正在院子里陪侄子练枪的武承德察觉到身后有人,愕然回首,却发现大哥武三思正温和地笑着站在身后不远处。
武承德上前行过礼后,武三思笑着说“去你的府上找不到你,听人说你肯定在宰相府,我就来看看,果然找到了。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成家整天围着侄子打转算是怎么回事啊?”
武延基也收了枪一边擦汗一边走过来笑道“是啊三叔,别因为陪我练枪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那侄儿可担不起那个罪名。”
武承德不自然地笑笑,转身对侄子说“你接着去练枪,三叔和你大伯有事情要商量。”武延基点点头,也不废话,回身跃到院子中就开始舞起枪来,拦扫劈点,飒飒有声,颇有看头。
武承德看了一眼四周,往外挪了几步,离武延基更远了一些,才开口问道“大哥这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武三思轻声道“吩咐算不上,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后天和李成明的交战,”武三思突然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定要把他给杀了。”
武承德看着在院子里练武的武延基,神色似有动摇“大哥,延基还没长大,我不想死,而且李成明是延基的心魔,如果我杀了他会对延基以后的心境造成影响,我想让延基自己去打败他。”
武三思阴沉地笑了笑,低声说“三弟你放心,虽然杀了李成明一定会被姑母一怒之下杀死,但从此姑母对李氏也会彻底不抱希望,武家的地位只会更高,你死之后你的府里上下大哥都会加以厚待的,至于延基,嘿嘿,大哥老啦,膝下也没有子嗣,下一任武家家主甚至是储君之位都会是你儿子的。”
武承德周身气息陡然爆发,双目圆睁“还请大哥慎言。”
武三思面色变了变,还是朗声道“三弟你就是这么请求大哥的吗?想让大哥慎言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远处武延基好奇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武承德静默了很久,终于还是躬身一礼,“三弟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望大哥保守秘密,善待延基。”
武承德微笑着点点头恩了一声,转身去了。
黄昏,武承德不知去向,武延基练到一处晦涩难以衔接的地方后四处找不见三叔,不知不觉来到了父亲的书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就悄悄屏住呼吸蹲在窗外,想听听三叔是不是在里面。
“大哥,你真的觉得承德能杀了李成明吗?我总觉得这小子玄乎得很。”
武延基原本以为三叔和李成明比武只是替武家找回面子,听到此处不由得面色一变,看来父亲和大伯竟是想让三叔杀了李成明,一时忐忑不安,便继续听了下去。
只听武三思沉吟着说道“以前明里暗里一直杀不了李成明,不是他玄乎,而是他身边的那个寇必安玄乎,大小刺客都近不了李成明的身,黑三白二似乎还在宫里住了下来。我打听过了,寇必安这两日离京了,会跟去看比武的也就一个黑三封一辉而已。”
武承嗣犹豫着说“那若是这个黑三当真出手阻拦该当如何?况且那李成明据说也有小天位了,即使没人保护承德也未必能杀了他。”
武三思嗤笑一声“他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天位初境,我在承德的枪尖上涂上剧毒,来俊臣也会派二十死士持强弩躲在暗处作为后手,弩箭上也涂上剧毒,一旦承德落在下风就齐射李成明,不管他是被枪尖划伤还是被弩箭射伤,都是见血封喉。”
武承嗣倒吸了一口冷气,颤声说“大哥确实算无遗策,只是弩箭无眼,万一伤着三弟怎么办?”
武三思幽幽说道“怕什么,反正就算只杀了李成明没伤到他,到时候见了姑母,承德还是要死,这是必要的牺牲。况且想杀李成明的海了去了,如若三弟死在擂台上咱们的嫌疑自然也减轻了。”
武承嗣干笑着,良久无言。
必要的牺牲吗?入夜后,武延基呆呆地躺在床上,瞪着眼看着黑暗,双拳握紧,复又松开。
一片血红色的朦胧,似乎是在城门口,三叔铁盔铁甲横枪躬身的样子好帅啊,武延基开心地想着,走上前去“三叔,不要耍帅啦,你赢了吗?”
三叔不说话,武延基奇怪地走上去,却如遭雷劈。三叔,三叔的铁盔里一片漆黑,没有头!
武延基往后退了几步,才注意到三叔的胸口上有一个被枪扎出的血洞,另一边还插着几支泛着幽蓝的铁箭。
对面风声有异,武延基抬头,竟然是李成明,他怎么还是那么小,一点都没有长大。只见李成明抄起银枪直直地便向自己扎了过来,又是这招,武延基仿佛演练无数次一般轻松避过枪头,闪到一旁,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杆浑铁枪,他抖个枪花迎着李成明便扎了过去,枪尖快碰到脖子的时候,李成明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竟然变成了大伯的脸。
武延基啊地惊叫一声,在还差一丝丝的时候及时收住了枪。
从梦中醒了过来。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原来在梦中天就亮了。
正月二十八,宰相府,武延基陪着父亲大伯一路将三叔送到了门外。
武三思笑着说“三弟你不要紧张,此战虽关系到我武家荣辱,但是性命是最重要的,大哥相信你一定能做到。我和二弟为了避嫌就不去观战了,和延基一起在家等你的凯旋之音。”
没人注意到,武延基的面色变了变,随即恢复了正常。
武承德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又转过头看了一眼侄子,笑了笑,上了马。
武承德走后,武三思便笑着拉武承嗣去书房聊天喝茶,武延基则默默地回了房。
西城门口。李成明早早坐在事先安排好的雅座上,看着周围那一大圈议论纷纷热情洋溢的老百姓,李成明内心涌上一股久违的亲切感,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围观群众风格真的是好亲切好熟悉啊。
可同时又有些淡淡的迷茫,为什么要打这一场擂台呢?是为了名要赢我,还是为了利要杀我呢?李成明平静地看向比武台。
比武台也早就搭建好了,五丈长五丈宽的四方大平台,用的结实木料,铺着红毯。
眼看着时辰要到了,武承德扛着铁枪缓缓策马而来,面带微笑心境圆融,这一战,是死战,但是他无惧。
李成明看着这个当年想在宫里直接弄死自己的愣头青,不知怎么的心中竟有一丝不宁,环顾四周,远处似乎还有些黑影闪动,阳光也苍白地不安,李成明低头时甚至还发现了来俊臣那张笑得欢实的大脸,看来今天不会很安稳咯。
没有什么该客套的,这场比武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比武,在台上站定后走完该走的仪式,武承德便轻轻巧巧的抖了抖长枪,攻了上去。
这一路传自罗成枪谱的断魂枪有三十六式,前三十五式的精髓可以说就在一个顺字上,顺势,顺时,顺命,顺流而下,可至千里。
武承德就那么平平淡淡地将三十五式施展开来,武承德,已经不是那个性烈如火的武承德了。
李成明心中却是叫苦不迭,这是第一次真正和功力远胜自己的人完整地单独放对,金水殿前自己和来俊臣索元礼都各自只过了一招,尚没觉得如何,此时和浸淫小天位巅峰多年的武承德上了手,他才感到不妙,每一次双枪相碰,他都感觉一股沛然大力随着那声清亮的碰撞声传到手上,传到五脏六腑。
偏生这武承德的枪法讲究一个顺字,因为顺,所以快,第一次双枪互击余音未绝,第二枪又到了跟前。
武承德的身法很快,最拿手的不动如山一时是用不上了,李成明只好使出疾如风勉力跟上武承德的速度,然后再强忍住体内真气激荡的感觉用徐如林招架对攻,一时间台上人影闪动虚虚实实模糊无比,唯一清晰地大概只有那响彻西城门口的一声声清亮的长枪互击之声。
台下的观众们则出人意料的一片安静,连叫好声都没有。
武承德此时也是气血翻腾,再没了之前的平静模样,眼前这个少年明明听说只有小天位初境,为什么自己和他连过了那么多招都毫无力量压制的感觉,心头泛起一丝淡淡的悲哀,手上铁枪却是越来越顺,扎腹,横扫,扎枪,撩杆,一气呵成。
武承德本人也渐渐由悲入空,灵台一片空灵,再无杂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