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一个背影,或者说,一个正窃喜着往外溜的小偷。
小偷正一脸喜色地爬到了窗台上,正要往外钻,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高高的天花板,以及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孔。
“啊!”小偷居然尖叫了起来,李成明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大半夜的这声音要是传出去,三好王爷的形象不就毁了么,话说,这小偷居然还是个女孩子?
女贼自被李成明捂住嘴便一动不动,似乎是呆住了,李成明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面前的这个女贼,面巾裹着瓜子脸,柳眉弯弯下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尖巧玲珑的耳朵,一头黑发自然垂下,身材也,咳咳,虽然面容被面巾遮挡看不太清,只要五官不算太差,总归是个美人胚子,怎么会来做贼呢。
女贼似是方才反应过来,一个劲地挣扎,发出呜呜地喊声,李成明使劲按住她,摆出一副恶狠狠地样子:“我放开你,你不许喊知道吗?”
女贼连连点头。
李成明松了手,女贼双手抱肩把身体往后挪了挪,警惕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李成明又好气又好笑:“现在是你偷了我的银票,你说我要干什么,当然是把你送官查办了。”
“你凭什么说我偷了你的银票”
李成明笑着指了指她的胸口,女贼低头看去,原来刚才被李成明用巧劲摔了个四脚朝天,怀里的银票都露了出来,女贼瞬间没了底气,小声地说道:“你那么有钱,就给我一点呗,我,我没多拿,就拿了几百两,剩下的都给你放在床头了。”
这也算有钱,行囊里那从袁不归府上卷来的上百万两银票你还没看见呢,李成明心头暗笑,顺着女贼的手指向床头看去,果然一小沓银票在枕头边上安静地躺着,厚度比女贼怀里的这一沓要厚的多。
李成明释然了,有时候重要的不是你拿走了多少,而是肯放回多少。十取其一纵然做了贼也是贼中君子,想到这里,李成明突然对面前这个姑娘充满了好奇,伸手就揭下了她的面巾。
檀口瑶鼻,肤若凝脂,唇似桃花。
这一刻,李成明如坠梦境。
在梦境中期盼了十四年的重逢,十四年里或浓或淡的思念都在此刻层层叠加,像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李成明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喂,喂,你怎么了,怎么呆住了。”‘萧月’的纤细小手在李成明面前晃着。
好容易回过神来,李成明涩声开口问道:“萧月,你是萧月吗?”
只见‘萧月’双手摆了个架势,左手掌心向下,右手掌心朝前:“我叫柳月儿,不是什么萧月,你要对我做什么?别乱来啊,我肯定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或者妻子。”
原来只是长得像吗,李成明一阵恍惚,似有所失:“看来你确实不是她,你这一式是拨云式,起码练了好多年了吧,你是三清门的弟子吗?”
柳月儿一脸吃惊地看着李成明:“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眼力倒是挺好的,你也是我们三清门的人吗?”
眼力好吗?徐子牧这种博学的怪物教了这么多年这也不算什么吧,李成明点了点头:“是的,我可以算是三清门的人。”
“什么叫可以算是,你的师父是谁?”
“我的师父啊,他们是两个老头子,名字我不能说。”说了你恐怕也不知道吧。
“不能说,你好奇怪啊,哎呀不管了,既然你也是同门那就好办了,眼下需要你出些银子,你不会不出吧?”柳月儿两眼放光地盯着床头的那一沓,看来同门比陌生人还要好欺负啊。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还不是佛道论武给闹的,天龙寺这次派来几个极厉害的高手,咱们恐怕找不到能和他们匹敌的人物了,”柳月儿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听说暗影门里有个厉害人物和咱们三清门渊源极深,可是这人只认钱不认人,我就想着,弄些银子,请他来给我们助助阵。”
“你这可是舞弊啊,话说,什么佛道论武?”
柳月儿奇怪地看了李成明一眼:“九月初九,佛道论武啊,你不知道吗?”
李成明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柳月儿索性搬来椅子,就这烛光耐心地给李成明讲了起来:“这天龙寺一开始似乎是得了武后的支持,四处分发他们的武学典籍大云经,颇有一些效果,很快就对咱们三清门构成了一些威胁,可是人家正大光明地,做的也是好事,咱们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直到后来,听说咱们三清门一位辈分极高的前辈想出一个主意,他们有钱,咱们有人,我们就被分批地派出来给百姓讲经说道,很快就压住了他们的风头,哼,一本大云经,又怎么能压得住咱们道门弟子的现身演练呢。”说到这里,柳月儿还是颇有几分得意的。
李成明忍住笑意问道:“然后呢?”
柳月儿叹了口气“然后啊,天龙寺那些人看着事情不对,就提出了一个佛道论武,九月初九,青城山下,一年为期,输了的那方一年之内不得再公开场合对己方的教义进行宣传讲经,否则另一方可将其视为歪门邪教进行剿杀。”
李成明莫名其妙地说:“肯定不答应啊,他们用大云经吸纳信众,原本就不靠人为讲经,可是对三清门就绝对是一个莫大的打击啊。”
柳月儿丧气地低头说道:“谁说不是呢,可是咱们三清门有个师叔自负三清门实力超群,擅自做主应了下来,听说后来两位师叔祖知道后都是暴跳如雷,可是没办法,话已出口,即使想毁诺武后也不会答应的。”
难怪三清门近些年没有以前兴盛了,有这样江南七怪式的决策层人物而不毁灭只能说明三清门底子实在深厚。李成明咳嗽了一声,“那好吧,那既然如此姓徐姓寇那两个老头怎么不来,他俩在的话天龙寺怕是翻不起什么大浪吧?”
柳月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啊了一声:“啊,你说的是两位师叔祖?你这人,怎么能对两位师叔祖如此不敬呢?两位师叔祖原本当然是要来的,只是听说武后说了一句,‘你们几个上一代的老怪物若敢去论武,我便也去做一回佛门信徒,咱们看看谁厉害。’所以两位师叔祖便只好在宫中不出来了。”
倒是武奶奶做事的风格,李成明点了点头“所以呢,你打算请暗影门的杀手来舞弊?”
柳月儿没了底气,小声说道:“听说徐师叔祖有个亲戚在暗影门,是个很厉害的杀手,可是我们去请他请不动,便琢磨着,琢磨着请他来帮帮忙,如若银子不够请他,另请个厉害的杀手来助助阵也是好的。”
“哦?徐子牧还有个侄子在暗影门?我怎么不知道?”
柳月儿白了李成明一眼“你这人,又对师叔祖不敬,你当然不知道啦,这可是秘闻呢,听说两个人不合,所以这个人去投奔了暗影门,现在都混到暗字组了,武功可了不起呢。”
“暗字组,姓徐?暗字第三号?他居然和徐老头是亲戚?”
“咦,你怎么知道是暗字第三号的?”
李成明诡异一笑,“没什么,容我留封书信,咱们一起走吧。”
“一起走?去哪?”
“三清门每个地区应该都是派两个人出来讲经演武的,当然是先去见见你那个把你一个小姑娘放出来偷东西的搭档,然后咱们去参加佛道论武。”
柳月儿闻言黯然地说道:“我的那个同门师兄前几日被天龙寺的恶僧打伤了,我出来偷银子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给他请个大夫看病,我们的盘缠都不够买药的,而且,咱们这种武功也没资格参加论武啊。”
李成明却不辩驳,铺好纸墨:“九月初九,时间倒是赶得紧,事不宜迟,我一会儿陪你去收拾东西,顺便看看你师兄,不行的话给他请个大夫,明早咱们就出发。”
“你真的要去参加那个青城山论武?可是这种事情掌门和一众师叔师伯肯定都不会答应的啊。”
李成明回头笑了笑:“你忘了,我有银子啊,我可以去请暗影门的高手,你请不动他,1难道我都请不动他?”
“太好了,那你快去吧,我还是要先留下来照顾我的师兄,确定他没事我再去。”说起师兄,柳月儿的俏脸上写满了担忧。
李成明摸了摸鼻子,笑着说:“第一,我的师父比较奇怪,没让我接触过三清门的其他人,第二呢,我也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拿上银子去请人的,万一这只是你偷东西被抓的说辞呢?咱们,咱们素未谋面的,是吧?”
“你少瞧不起人了,好,一起去就一起去。”柳月儿一偏头不屑地说。
李成明背着黑布裹好的大枪,跟着柳月儿在城中来回穿梭,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小巷子里。远远就能看见,巷子尽头的一间房屋的窗子还亮着,透着昏黄的烛光。
柳月儿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们没钱,只好在这个地段租了一间房子,虽然又小又破,打扫干净了也挺像样的,哦,我师兄和我是分房睡的,你别想多了。”
只是怕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解释这些。
吱地一声推开漏光的木门,带进的晚风吹得烛火一阵晃动,里间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师妹,是你回来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