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封一辉毫无反应,李成明心中却暗暗一惊,暗影门中功法传承不少,还藏有一些典籍,他本以为徐暗三的武功也是来自于此,没想到另有来处,竟是承自这天兵谷中。
那老者恩了一声,打量了一眼徐暗三,点了点头:“既然是你们俩带来的,便不算旁人,都跟我入谷来坐坐吧。”
说完老者自顾自走在了前面,封一辉大大咧咧地跟了上去,一干人随着走入了这白雾缭绕的天兵谷,莫星泪起身后喊了声毛毛,那毛毛似能听懂人言,也一骨碌地爬起,一扭腰一摆臀地跟在了莫星泪的身后。
徐暗三一直站在谷门旁,等到毛毛也进去之后方才跟了上去。
进了天兵谷那座天然石门,仿若完全是另一个世界,雾气迷茫中,后面的人只能看见前面之人的背影,迷雾中另有数不清的黑影忽浓忽淡,或远或近,近似无数伏兵。
李成明凝目望去,道道黑影,尽皆是林立的怪石,有的形状圆润,像半个扣在地上的巨型鸡蛋,有的棱角分明,还有分支,像是一个持剑而立的将军,千姿百态,不一而足。
徐暗三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却有些辨不清方位,前后左右变换奇诡:“这天兵谷,天兵之名,有三重意思,第一重嘛,大致就在这谷内的乱石阵上。”
跟着徐子牧学过一些术数推演,在这老头带着众人在阵中左行右绕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这些怪石的方位竟然暗合阴阳术数,这时候听到徐暗三这么说,不禁疑惑地问:“难道这些乱石竟然是天然成阵?”
徐暗三似乎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从迷雾里传了过来,语气中颇为感慨:“说是天然成阵,却也不错,若非天然而成,又怎么当得起这天兵谷的名头,不过天然而成断然没有今日这样的规模。当年天罡祖师来到此地,也是费了一番心力才破阵而入,之后便定居此地隐世不出,算来也有一百多年了,这阵经过几代传人的扩建,才有了今日这般气势。”
李成明暗暗点头,不愧这天兵谷的名头,单这一处石阵,便似有天然而生的数万伏兵,若是没有人引路,寻常人非得活活困死不可,原来这谷前立的石碑倒非全是恶意。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这天兵谷更是好奇,开口问道:“那还有两重意思呢?”
“天兵谷自天罡祖师后分为三支,奇门阵法、武功,铸器之术,天兵谷之意也尽在此中。”
不消说,徐暗三既然是师承天兵谷,应该是这武功一脉,他这路武功本就轻盈奇诡,纵不配合暗影门的影步,也很有几分出尘的意思,当得起这从天而降之兵的名头,而这铸器之术嘛,李成明心中豁然开朗,张口问道:“莫非小黑的弓箭匕首就来自此处?”
“何止是封副门主的匕首,白副门主的短剑也是来自此处。”
徐暗三的话音刚落,李成明只觉前方的道路一转,道路渐渐宽敞,乱石渐渐稀少,走了两步就走入了一方敞亮世界。
眼前这就是天兵谷内的庐山真面目了吧,四周青山围绕,谷内空间竟然很大,谷内正中有一个小湖,湖畔不远处环着四方青田,田中有人影晃动,三三两两,田边有道路纵横,路边立着林木若干看着像是果树,不远处有十几处屋舍,错落有致,依稀有鸡鸣犬吠的声音。
那白浓浓的雾气似乎都被阵法困在了石阵之中,出了石阵后谷中虽然隐约还有雾气缭绕,只是带来淡淡仙气,已经不影响看东西了。
柳月儿,莫星泪,自身后走出,两人都是不自觉地惊叹了一声。
毛毛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又去粘着莫星泪,惹得莫星泪呵呵直笑。
柳月儿在李成明身旁站定,喃喃道:“湖光山色,田林人家,咱们莫不是到了五柳先生所说的世外桃源?”
李成明看着眼前景色,竟也是感慨良多,听到柳月儿摇了摇头:“的确很美,不过世外桃源应该没有像徐暗三这样猥琐的危险人物吧?”
恩咳咳咳,刚从石阵中走出的徐暗三一阵咳嗽,不无怨念地看了李成明一眼,后者假作不觉,打量着这难得一见的清净景色。
徐暗三顿了顿,接着刚才的话头说道:“白副门主的短剑之锋披靡整个江湖,若不是出自于天兵谷,哪里又能造得出这样的兵刃?”
这话倒是真的,白二的那柄短剑有多锋利李成明是见识过的,原本还在琢磨这短剑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现在看来这谷内的冶炼锻造的技术比外头进步了几百年啊。
这时老头已经回身笑眯眯地说:“天兵谷里没什么新鲜事儿,白二黑三轮番大闹天兵谷的故事现在还是孩子们的谈资,一会儿去我屋外弄几张凳子坐下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聊。”
封一辉小声嘀咕道:“都是些以前的事儿了还老说它干啥。”
老头把眼一瞪:“怎么?娶了媳妇儿知道害臊了?许做不许说啊,不说也行,你把这星玄匕还给我,老头我守口如瓶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咋样?”
封一辉倒是不傻,把身子一侧,警惕地看着老头:“不给!”原来这匕首名叫星玄匕。
徐暗三在边上哈哈一笑,对李成明轻声说道:“我的师叔名叫吴龙子,两位副门主的兵刃都出自他之手。”
在说笑声中,众人随着吴龙子来到一处屋子前,封一辉和徐暗三在吴龙子的指挥下进进出出搬出几张凳子和一张茶几到了阳光下,看起来对这儿的物件摆放十分熟稔。
吴龙子则不知从哪儿鼓捣来一个红泥茶炉,几个木质杯子,一副要开茶会的模样。
毛毛见没人管它,抽动着鼻子又要往边上跑,吴龙子突然紧张地指着它喊道:“那个小姑娘你把那玩意儿给老夫看住了,要是再啃了老夫的材料可就大大不妙了。”
莫星泪闻言回头清脆地喝了一声,毛毛竟乖乖地挪了回来,黑黑的大眼框里两只半圆的小黑豆透着委屈,一下坐倒在地开始揉肚子。
毛毛如此听话,众人看得啧啧称奇,莫星泪明媚的脸儿上透着一股子开心和小得意,徐暗三则趁着柳月儿和莫星泪的注意力集中在毛毛身上的时候移步到了吴龙子的身边耳语了两句。
吴龙子听完瞪大了眼睛直盯着李成明看,毫不顾忌,目光中透出震惊之色。
李成明猜到徐暗三是在交代自己暗影门少主的身份。迎着吴龙子的目光微微一笑。
吴龙子点了点头,在清茗的腾腾水汽与弥漫的暖暖散阳里便与众人说开了。
天兵谷地处偏僻,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人少得可怜,可青城山毕竟也是名山大川,百年里倒也有不少人在无意之间闯入。
这些闯入之人,有一大半都被困在这门前的天然石阵中,有的困上十余日被活活饿死,运气好的被天兵谷的门人设法暗中相救,出谷之后再以凶恶之态加以恐吓,吓得他们拼死逃跑从此以为此处有凶人横行,不敢再来。
天兵谷的人本意避世而已,少数人,或洞悉自然之理,或机缘巧合所致,或聪明通晓术数,闯过了这石阵,这时候天兵谷的便不会再作为难。
这些人中大多都留在天兵谷中,做一个逍遥自在的世外之人。
极少数尘意不绝的要出谷,也都会得到天兵谷人以机缘相赠,换得一个对此件事情守口如瓶的承诺。
这里的极少数,说的就是当年出道不久已经剑惊江湖的少年白二了。
“莫问何处来,不知何处去。收钱买人头,剑到鬼神惧。这说的就是当年暗影门的白二了,他那日机缘巧合闯过了石阵进了谷中,我的师兄,姓徐这小子的师父,有心试他一试,便和他来了一场点到为止的比武,若是白二输了,就留在谷中做他的门人,若是师兄输了,就送白二一件兵器。”
吴龙子指节扣着膝盖,款款道来。
短短的几句话让李成明听得好奇心起,追问道:“结果如何?”
吴龙子目光中现出追忆神色:“白二当时还是一个如你一般的少年,我师兄罗长坤传承的是天兵谷武功一脉,天纵英才,精通诸般兵器,功力也已臻中天位,他换了三种兵刃,前两次使枪使刀都比白二慢了一招,最后一次使剑,那场比试老夫也不知如何形容,师兄的功夫固然是极高的,可这白二虽然只是一个少年,他的剑意之强也是老夫生平仅见,最后一招两人贴身双剑相交,白二的剑却被师兄斩断了。”
这时莫星泪有些紧张出声问道:“那他输了吗?”
吴龙子黯然摇了摇头:“他没输,输的是我师兄,他的剑断了,意没断,最后还是用左手捞过剑尖一气呵成地点在我师兄的脖子上,而我师兄的剑离白二还有一寸,是我师兄输了,这一战之后,我师兄被白二的凌厉所激,也落下病根,三年前仙去了。”
吴龙子提起师兄,有些黯然神伤,这时那红泥茶炉里也翻腾了起来,徐暗三起身,为众人倒上了茶。
李成明道了声谢,端起茶杯轻酌一口,叹了口气说道:“当时白二内力尚且不足,我猜,罗前辈应该是久居深谷钻研武艺,遇上了白二这样的武学奇才见猎心喜,刻意不以内力之雄取胜,可若论招式之奇险,又有谁能是白二的对手?”
封一辉原本抿着茶,这时放下茶杯竖起大拇指:“这都被你猜到了,白二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这老头功力高出他许多,点到为止的比试他原本不是对手,可那老头不仗内力为胜,让他很是佩服。”
点到为止的比试不是对手,言下之意,若论生死,尚有可为。
吴龙子闻言苦笑一声:“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输了就是输了,师兄输给他也输得不冤,都说锐极必挫,刚极必折,可白二当真邪门,挫无可挫,折无可折,不说他了,我还是给你们说说这个姓封的傻小子的事儿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