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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虚情假意

阿景脸上依然挂着个大大的笑容,却不再纠结她到底有没有哭,只是温声道:“施施,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妨跟我阿景说,我即使不能帮助到你,也还是可以开导一下你的。你来这里不就是因为心烦,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呆一下吗?”

阮祺萱没有回话,低下头,伸出手拿起一根枯掉的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问道:“阿景,你喜欢皇宫吗?”

她的声音像是寒冬中从冰柱上低落在湖面的水滴,让阿景的心有了一瞬间的荡漾。阿景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道:“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吧。我从小就在皇宫长大的,喜欢不喜欢也都习惯了。”

“那,你有没有很不喜欢的地方?”阮祺萱继续发问,眼睛却依然看着地面上被自己画出来的不规则图案。

树丛那边突然沉静了,悄无声息地,阿景脸上涌出了一丝哀戚之色,连眼神里也带有浓浓的愁绪。晚风悠悠地吹过来,扬起了他的发梢。很不喜欢的地方,就是他在宫中的住处了吧。他的唇角扬起,可那笑容不像喜悦,却像嘲笑。

“当然是有的。”他顿了顿,满怀心事想要诉说,语气都充满了易于感觉的幽怨,“呆在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地方,每一刻都像是煎熬那样。无法随意离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阮祺萱听着他话语里的无可奈何,不禁忧从中来。对她而言,呆在皇宫,每一刻都有着绝望。就像是一个死囚呆在天牢了等待着自己被处死,没有任何的希望。虽然这样想是夸张了一些,但是对于阮祺萱,不求荣华富贵、名利双收的人来说,这个万事利当头的皇宫根本没有快乐可言。

阿景默默地望着她。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也许就是因为早上的事情,她现在才这样闷闷不乐,还说不喜欢皇宫的吧。

“我虽然不喜欢那一个地方,但是我并不是不快乐的。”阿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了,这一次却不是沉郁的,而是爽快的,“我觉得,既然都没有办法改变自己所处的环境,要么就继续抱着反感的心态,郁郁地生活,要么就想方设法寻求一点点好的改变,改变成一个自己比较能够接受的程度。所以我也做了许多小变化。”

“改变成自己能够接受的程度……”阮祺萱喃喃地重复着阿景的话,脑海里无数个念头在飞速地窜来窜去。

她认真地思考着,连阿景投放在她身上的炽烈的目光都感受不到。她这张脸,让阿景又恐惧又想亲近,他至今都搞不懂,这之中有一种怎样微妙的联系。

当然,阿景心中这些复杂的纠结阮祺萱是完全不知道的。她仍然在细细玩味阿景的话。若是她想要改变穗禾斋现在的情况,应珙就必须获得宠爱,只不过这种让人赖以为生的宠爱必须来自洛帝不可吗?

不,有一个身份,应珙一直很避讳的。温硕郡主的表妹,应珙不愿意提起这个身份,是因为不希望其他人因为这个身份敬畏她,或者攀附她。可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不把她当做洛帝的后妃,就连下等的奴才都有看不起她的意思。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就算被认为是靠着谢雪臣的关系又怎样呢,这是应珙的生来就有的联系。上天给了应珙这样的好牌,应珙却碍于人言可畏不使用,现在都这个地步了,难道应珙还要如此让人欺压?

想要改变现在的处境,求助于靖安太后也许是最好,也是最后的办法了。毕竟应珙是温硕郡主的表妹,虽然这个郡主是靖安太后给予的表面风光,可是身份确实是摆在这里的,雪臣开口的话,靖安太后多多少少也会帮助一点的吧。

只不过,这样似乎就难为雪臣了……

最后,阮祺萱下定了决心。她“唰”地一声整个人弹了起来,一双眸子发出晶亮的光芒,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与刚才颓废不安的那个阮祺萱完全相反。

阿景看到她突然站了起来,以为她出了什么问题,不自觉地也站起身来,一脸的疑惑和惊讶。

“阿景,你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下一次过来我会带上礼物谢谢你的!”说完她就兴冲冲地转身往出口跑去,一路从延伸到道路的树枝上跳跃而过,像个跑向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阿景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往回跑的身影,突然释然一笑。

这傻丫头,想明白了就好。

三日后,皇宫御花园内。

时值盛夏,暑意正浓。正午还没到,日头却已经热辣十分了。除了被栽种在地里面的大型花草,御花园早已有专人摆上了应节的花卉,一盆盆争相绽放,一朵朵花团锦簇。阳光正是热烈刺眼的时候,御花园内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每逢这个时候,后宫嫔妃们都很少踏出宫门一步的,这样大的太阳,一不小心就会将原本白皙的皮肤晒黑。宫中女子最为重视的就是容貌,她们可不愿意拿赖以为生的容貌来冒险。

两个身着丝质衣裙的女子在一众太监奴婢的簇拥下缓缓走动着。她们一个嫣然而笑,穿着湖水绿色透明织花外纱袍,另一个明亮恬淡,穿着蓝色透明嵌金丝外衫,眉眼间很是相似,都是长着天人之姿,且皮肤白里透红。两个人走在一起,为炎热的夏日增添了几分清凉之意。

本来这大热天,丹嫔是没有心思出来的,但是听芝嫔说御花园的紫菊已经开放了,心里痒痒的,一直想要看看。而且这几天,玮妃和湘妃二人一直将白芍推来推去。看到两人这个样子,丹嫔心里更是爽快,便答应了芝嫔一起逛御花园去。

丹嫔姐妹精通穿着打扮,时常会穿出些好看且得体的新款式来,惹得城里许多命妇夫人都争相模仿。这次出门,丹嫔特地挑选了这两身衣裙,让自己和姐姐分别穿上,不靠艳丽的色彩和精致的设计,只凭恬淡的颜色与简单的织线图案,就已经吸引了满屋子奴婢的目光了。

“妹妹,你看这紫菊,可真是漂亮极了!”芝嫔看到一大片的紫菊以后,兴奋地跟丹嫔说道。

丹嫔含笑地看了她一眼,“自然是漂亮的,这紫菊可是花匠花了几年的心思才培育出的新品种。跟平常见得多的白菊与黄菊完全不一样呢。”

挑剔如丹嫔,也不得不承认这紫菊确实非常漂亮。紫菊的枝茎直长挺拔,紫色的花瓣中间是黄色的花蕊,这样的颜色搭配很好看,但是并不多见。足可见花匠为了培育出这种颜色的菊花是费了多大的心思了。丹嫔瞧着这紫菊,心情很是愉悦,她可以参照这种颜色的搭配,再设计一些类似的色彩碰撞,做出更多好看的衣服。

“妹妹,不如我们摘些花瓣回去做糕点吧!”芝嫔笑眼弯弯,不用想都知道她有多喜爱眼前特别的紫菊花。

姐妹二人展颜而笑,露出明眸皓齿,煜煜生辉。一旁的奴婢们都偷偷地看着两位娘娘,不由得暗自惊叹两位的美貌,即使是新奇的紫菊在一边,也被两位娘娘的美丽生生抢去了风头。

“好呀,小厨房里还有些桂花,摘回去让姐姐做菊香桂花糕给我尝尝。”丹嫔心情很好,高兴地回应着芝嫔。

平日里芝嫔喜欢自己琢磨做些美味可口的糕点,即使味道比不上御厨,但是贵在心意和想法。她们姐妹很得靖安太后的欢心,极大程度是因为芝嫔事事亲力亲为的态度还有丹嫔设计新式衣裙巧妙的创意。

旁边的小道上一抹淡粉色的身影摇曳而至。丹嫔只顾着跟芝嫔说话,并未注意到不速之客的悄悄来临。当丹嫔将手臂伸向其中一朵开得最好的紫菊时,另一只带着镶宝石臂钏的手直直地撞了过来,竟是伸向同一朵花。

在感觉到两只手臂的碰撞后,丹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微微转头看了看来人。舒贵人精心打扮的面容上带了几分虚假的惶恐,突然将已经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丹嫔外纱袍的袖子上,传来“呲啦”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声音发出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先是茫然,再到惊愕,最后是慌乱。

当然,舒贵人是除外的。当丹嫔发现舒贵人眼底的那丝幸灾乐祸的神色时,心中已有怒火涌上喉头。

舒贵人的臂钏,居然把丹嫔的外纱袍袖子划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

思彤和思烟最先反应过来,脸色齐齐一变,冷汗已经不自觉地流了出来。丹嫔对自己的裙装很是钟爱,平日浣洗维护也是要亲自去监督的。曾经有一次,一个新来的小宫女不懂规矩,将丹嫔的一袭裙装不小心沾染上了其他颜色,丹嫔一气之下将小宫女的脸都扇肿了!

其他奴才们都齐齐低下头,努力想要装作看不见的置身事外的样子。舒贵人弄坏的可是丹嫔最最喜爱的东西,若是丹嫔发怒,他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作为罪魁祸首的舒贵人完全无视掉丹嫔阴沉的脸色,先是带上愧疚的神色十分随意地给丹嫔与芝嫔问安:“两位姐姐好。”说是十分随意,是因为她连膝盖都没有弯曲一分。

“实在对不住丹姐姐,我的臂钏将姐姐的衣裳弄坏了!”她的语气十分懊恼,但是脸上却挂着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都是我不好,丹姐姐先看上的紫菊花,我不应该伸出手去摘的,还把姐姐的衣裳划破了。”

她的话中带着可惜,但是看向丹嫔时却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像是在有意欺负丹嫔一般。

丹嫔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舒贵人的脸,目光一波比一波更加森冷,如同冰山上的冰锥,尖锐冰寒。

芝嫔难以置信地望着舒贵人,心中的惊讶全都浮现在了脸上。她没有见过有人敢挑衅丹嫔的,而且手段还是毁坏丹嫔最心爱的裙衫。不过裙衫毁坏了还只是小事,作为后妃在宫中不顾礼仪是会受到责罚的!舒贵人公然毁坏丹嫔的裙服,让丹嫔衣衫不整地走在宫中,岂不是陷丹嫔于不义之地?!

思彤想起了手上的披风,霎时定了定神,还好出门前怕外面风大给娘娘带了一件披风。她立刻走到丹嫔身后,轻手轻脚给丹嫔将披风披上。丹嫔只要将手垂下,便可以遮住那被毁坏的衣袖了。

众人都屏息凝气,惶恐地低下头来,正以为丹嫔会大怒,谁知下一秒便听到丹嫔的声音:“不过是一件衣衫而已,姐姐多的是了,大不了再做几身,反正姐姐那儿,还有许多衣料款式,根本穿不完。妹妹也只是不小心罢了,这纱袍很容易就勾破,做姐姐的又怎么会这么小气,因为一件衣裳责怪妹妹呢。”

旁人听了这话,只会觉得丹嫔大方识礼,有容人的气度,但舒贵人听着却十分刺耳。丹嫔不小气,那就是说自己小气了。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自己是因为嫉妒丹嫔衣裳多,才故意下手划破的吗?

芝嫔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听着二人的你来我往,没有掺和的意思。她也没有掺和的必要,若说骄纵蛮横,舒贵人还得叫丹嫔一声前辈呢。不过丹嫔毕竟在皇宫呆了数年,早就懂得收放自如了。那舒贵人不分对象地胡乱挑衅,看在丹嫔和芝嫔眼里,真真是可笑之极。

舒贵人心里很不服气,偏偏丹嫔位分比自己高,说的话又没有明显的挤兑之意,让她无法发作。若说嫉妒丹嫔,舒贵人心中确实有那么一丝的。待字闺中的时候,因为是家中嫡女,父母亲,甚至伯父伯母都给自己最好的东西。从小她养尊处优地长大,所有人都会把最好的呈上给她,慢慢地她就自认为,天下间最好的东西都应该属于她的,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受尽宠爱,只有她一个人能够享有最好的衣裳、脂粉、香油等等。直到看到了丹嫔和芝嫔,她第一次感到害怕,世上居然有比她会穿衣打扮的女子。

后宫美女如云,每个嫔妃都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俏丽面容。所谓人靠衣装,舒贵人自知所有美人都一样,唯有平时的穿着打扮和梳妆可以脱颖而出、鹤立鸡群。因此她自小琢磨各种穿衣装扮之道,本以为已是高手一枚,却不曾想,后宫中竟然有比自己技高一筹的!

可想而知,舒贵人看到丹嫔、芝嫔出现时的惊愕与妒意是如何的深。舒贵人虽然已经是陛下最宠爱的嫔妃了,可是还是希望自己可以更加光鲜亮丽,成为众人瞩目的所在。所以她恨不得划破丹嫔全部的衣裳,让她不能再靠着衣装艳冠后宫,再让丹嫔发怒对自己动手,趁机禀告陛下让他治丹嫔的罪!陛下如今最疼爱自己了,他一定会狠狠惩罚伤害自己的人!

然而舒贵人万万没有想到,丹嫔没有动手打自己,反而对自己出言嘲讽!

芝嫔的脸上却掠过一个不可察觉的浅笑,丹嫔怎么会心甘情愿吃亏。一般丹嫔在毫无办法的时候才会抓狂,但如果她已经想到如何对付,她不但镇定自如,还会出言嘲讽取笑。

舒贵人美丽的脸庞在极不自然地抽动着,转瞬她像是找到了另一个对策一般,露出盈盈一笑:“姐姐不责怪妹妹,妹妹却自责呢。这么好看的衣裳就这么被妹妹弄坏了,妹妹实在过意不去,说什么也得还姐姐一件。昨天陛下赏了几匹顶好的云州白纱,赔给姐姐最适合不过了。”说着便对身后的婢女梅枝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回宫去取。

“既然是陛下赏给妹妹的,姐姐怎么好意思要呢。”丹嫔的笑容很真切,心下却在冷笑,瞎子都看得出来舒贵人想拿陛下的宠爱来示威,借机羞辱自己,她还真是想得太美了。“陛下赐予妹妹,自然是想要看妹妹穿上的,若姐姐拿去了,岂不是让陛下失望了么。姐姐都说了,就是一身衣裳而已,妹妹何必闹这么大呢?”

你不想要,也得好好拿着!舒贵人不死心地道:“姐姐说得对,这云州白纱是不能给姐姐的。”她唇边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只是妹妹毕竟弄坏了姐姐的衣裳,不赔偿于理不合。这样吧,这个宝石臂钏是前些日子陛下心情好赐予妹妹的,若是姐姐还是不肯收下,只怕妹妹我要缠着姐姐了。”

芝嫔看着舒贵人将臂钏慢慢地从手臂上卸下来,轻轻地摇了摇头。舒贵人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这不是逼着人要么!

丹嫔淡淡地笑了,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吹风看云,“姐姐也不想妹妹整天烦恼着这件事的。”说罢,她将臂钏套到了手上,细细地端详着臂钏,不时发出感叹:“哎呀,这臂钏真是好看,陛下对妹妹真是好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