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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依玛罗古(三)

那姑娘点了点头,从矮几旁边站了起来,走到我身前拉起我,用一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睛看着我,赞许地道:“好!不愧是娘娘钦点的应劫之人!今后你的道路虽然还很艰难,但是我相信,有你自己的努力,有娘娘在看着你,有南越地区诸多神灵的帮助,你一定可以消弥灾难,重建太平的!”

依玛罗古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中有几多悲哀,更有几多怜悯。那姑娘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依玛罗古看了看我,对那姑娘道:“我这儿有一封信,请姐姐看过了,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递给那姑娘的,正是素云托我转交给绝罗地域的主祭的那封信。我现在已经知道,这两位姑娘都是绝罗地域的主祭仙女,只是听说她们一共有三个人,但我却只看到了两个,不知道剩下那一个在哪。

那姑娘狐疑地接过了信,看了起来。转眼之间便已看完,又看了看我。我就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只觉得浑身都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躲避她的目光,只得呆呆地站在当地。

好不容易等那姑娘开口说起话来,我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然而一听她说完话,我又愣住了:“世间的情感,总是那么说不清楚。即便是素云自己,也只不过是明知没有希望的事情,却还放不下而已!”

听她这话的口气,似乎素云心中对我仍有什么希望,因而拜托主祭仙女照顾我一般。但我惊心的并不是素云说的什么话,而是那姑娘所说的。明知没有希望的,难道仅仅是素云吗?我的心头蓦然闪过一个人影,那翠绿的衣衫,素白的面纱,似乎她就在眼前,我触手可及一般!

想起仍然身在紫竹山庄的她,我的心一下子痛了起来。那姑娘刚才说的话回响在耳边:“要做这应劫之人,就要抛弃自己的许多东西,包括世俗的情感、权力、财富、家庭……”抛弃一切,难道要我连深深也都抛弃了吗?难道她所说的没有希望的,不仅指素云,更指的是我与深深?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我的耳边嗡嗡直响,我不知道那姑娘后来有没有讲其他的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那座宫殿的,甚至不知道那名叫依玛罗古的姑娘,后来将我带去了什么地方!有一段时间里,我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却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更不明白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这种状态,直到我被带到了沼泽中的一处湖泊边,被清凉的湖风吹袭,才醒悟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个小湖泊,看着蓝天白云下面那碧蓝色的湖面,看着湖里的波光粼粼,我猛然回过神来,看着站在我身边的依玛罗古,不解地问道:“请问依玛罗古仙女,您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呢?”

依玛罗古回头看了看我,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首先我要告诉你,我不是依玛罗古。所谓的依玛罗古,是我们三姐妹的合称。我们都是娘娘身边的侍女,更是娘娘的身外化身之一,受娘娘的派遣,在绝罗地域来守护这些妖兽的。我在依玛罗古中排名第三,人们都叫我做三仙姑。”

原来我在南越地区多次听到的三仙姑就是她们啊。听说在许多年前,这三位仙姑曾经到山下帮助过许多人们,那时天气大旱,庄稼没有收成。三位仙姑闯到了一个深深的湖底,杀掉了盘踞在那儿的毒龙,于是金龙现世,大雨滂沱,让整个南越地区避免了一场巨大的灾祸。想不到,这三位仙姑不是别人,就是我眼前的这位姑娘!我更没有想到,她们居然也是娘娘派来的人,与素云一样。

但我还是不知道她叫我在这湖边来,是做什么的。难道这儿有什么事情,与那应劫的事情有关吗?

三仙姑眺望着远方,我也跟着向西北方向眺望。在那湖水的彼岸,是一片青幽幽的草地。草地的极深处,在那天之尽头,是灰蒙蒙的一片。对于走南闯北多年的我来说,很快我就可以分辨出那片草地与沼泽地的不同:它不是像沼泽地一样四处布满危险,却是一片真正的,充满祥和的青草地。

而远方的那片灰蒙蒙,更令我十分高兴。对于长久地行进在沼泽地里的人们来说,最想见到的是什么呢?无疑就是群山,因为山地不会有可以陷下一头牛的污泥地。而那片灰蒙蒙,就是一片群山!

看来,我已经到了万里沼泽的尽头了。只是不知道,远方那座大山,是不是就是尧龙山。

三仙姑回头看了看我,道:“刚才在依玛罗古殿里,你曾经陷入到深深的思绪中去,也许并没有听明白我和大姐所说的话。我现在想问你,你愿意丢弃世间的情感,自愿做一个应劫的人吗?”

我望着远方灰蒙蒙的群山,半晌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回答愿意呢,还是回答不愿意?难道我能够离得开深深?难道我能够面对失去她的痛苦?然而我又能够说不愿意吗?且不说天下千千万万人的痛苦,不说什么天下兴亡,只说我即便舍不得离开深深,当劫难到来之时,我难道还能够护得深深周全?难道还有我们逃生的乐土?

只说现在,我如果不答应做这个应劫之人,便只有原路返回去。不能到达尧龙山,我的纯阳内力无法大成,我还怎么去救深深?如果我连现在都把握不住,那还有什么资格去说把握未来?

虽然三仙姑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不想勉强你。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也一样!我可以送你回去,保护你平安地渡过万里沼泽,回到人类中间去。”但是我却深深地知道,我已经别无退路,别无选择。唯有奋力向前,战胜一切困难,消弥这个劫难。兴许在最后的关头,我还能与深深在一起,而不会从此阴阳隔路,永远饱尝失去心中爱人的痛苦!

于是,我只有轻声地,然而却是坚定地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做这个应劫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