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看不出来，您这人说话这么直接。那啥，太过关心小辈们的感情生活，是会被讨厌的……很显然，就您这性格，已经被您儿子讨厌到死了吧。”
肖征神色有些莫名，他倒是不伤感，强行辩解道：“男孩子嘛。”
“啊，我还记得你在这儿有套别墅，，”
“嗯？那小子带你去过了？他啊，还是偶尔会过去看看的嘛。”肖征露出微笑。
我道：“不过现在似乎再给星野的一个手下住。”
肖征的笑容僵在了当场。
“我还在您的书房翻到了他小时候的相册。”
肖征的眼珠子转了转，恍然大悟道：“哦，是那本小胖墩集吧……你怎么翻出来的，我记得我放在美国的家……”
“应该是初中之后的照片。”我提醒他。
肖征沉默不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我笑眯眯地继续道：“等身海报反面，我记得你有写……”
“哎哎哎，风太大，我没有听清！”肖征将头探到车窗外，拒绝接受我的语言攻击。
我扳回一城。
呸，我干嘛那么幼稚地和他较劲儿啊喂喂！
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好不容易下了半车的人，我和肖征抢到位置，舒服地坐了下来。说真的，好几年没有坐公交车，今天一坐，果然……有点晕车呢。
肖征似乎习以为常，还老有精神地想在找我说话。我勉强打起精神抬起头，就看到他在那边撕脸上贴着的胡子。
看他那龇牙咧嘴的模样，一定很疼。
活该，谁让你还精分来吓我。我默默看着他自己来，绝不帮忙。
车子摇摇晃晃地停在了接近城市郊区的地方，这里有一片很大的花园。花园里移栽了许多似乎树龄有上百年的大树，树叶连成片，仿佛是天上的一大片云。
肖征终于恢复了自己的容貌，将身上那件古怪的米棕色绒毛衣服给脱下，随手甩在垃圾桶里。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糖葫芦完全醒了，不过原本它就安静得很，在醒来后也没有怎么动，倒是让我一直都忽略了它。
如今它见肖征脱了大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团团的绒毛看起来实在是太过诱人，它终于鲜明地想我表达了“我要玩”的强烈愿望，拼命要从我手上钻出来跳到地上。
我本想将糖葫芦放下来，结果一只手从我身后伸了出来，按住了糖葫芦的头。
一个月又三天，这是我和他没有见面的日子。
我没敢回头，但不代表糖葫芦不敢。
它咬住了那只手。
肖征在一旁“嘶”了一声。
薛骁在我身后，道：“肖征，你想把她带到哪儿去？”
不是什么执手相看泪眼，怀念过去点点滴滴的诗情画意。
不是什么共话巴山夜雨时，倾诉对我的思念。
他丫第一句话居然是对他爸说的。
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肖征原本想搓手来着，但似乎是考虑到在儿子面前自己伟岸的形象，他正色道：“自然是带她去该去的地方。”
肖征隐藏掉自己本性的时候，看上去还真的很有大人的感觉，我觉得薛骁老了以后，大概也是这个调调。
很显然，知道他本性的我，没有被吓到，但是薛骁的手却微微地一抖。
我：“……”
说真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想掺和到别人的家事里去。
劳资回家后，只想遵守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啊，我爸妈在哪儿呢？”我拉长了声音，就想往前走几步，脱离薛骁的怀抱。
谁知他另一只手甚是娴熟地抓住了我的衣领，将我往后一拽，我再次回到原地，肖征偷偷给了我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一个怕儿子的老子，如何拯救一个骨头还没养全的带狗少女。
选择狗带吧。
“臭丫头，你终于舍得回来啦！”老远的，我就听到我爸的声音。没说错，是我爸的。我觉得在我不在的这一个月里，我爸被我妈给带偏了。
以前那个只喜欢喝喝茶、看看报、细声细语还挺温柔的老爸呢？
我回过头，就看到我妈正气势汹汹地往我这儿走来，我连忙将糖葫芦的小脑袋露出来，杀杀那两人的火气。
事实上，糖葫芦就是我的命中天使，有了它，进入更年期的我妈，脾气真是好了很多——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我被我爸敲了个结结实实的脑栗子。
我懵逼了。
我妈也懵逼了。
我爸红着眼睛就把我从薛骁的怀里拽出来，然后搂着我往前走。
“诶，爸，别别别别走那么快，我有点晕车。”为了掩饰我的腿脚不便，我连忙装虚弱。谁知道我这么一说，我爸的眼眶更红了。
他别过头去。
薛骁识趣地拉着我妈超过了我，往前走去，肖征自然也跟着他儿子一起走，全程没有回头。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卫生纸，道：“爸，你要不……凑合着用用？”
他背对着我，狠狠地擤了擤鼻涕，道：“你去日本到底干了啥？”
“……没干啥啊，就是去公费旅游什么的嘛。”
我爸难得一脸严肃，道：“你那点功力，糊弄糊弄你妈就差不多了，在我面前，你再撒个谎试试？”
我也跟着严肃道：“其实，是我上司喜欢上了我，然后我委婉地拒绝了他的示爱。”
此时，我的手机铃声大作，我正在考虑接还是不接，就看见我爸闪烁着如福尔摩斯般智慧的目光，我当即决定……
“你不接？”
于是我把手指移回接听键上。
然后我用日语和莫恒交流。
机智如我。
‘是客户。’我用嘴型向我爸解释。
莫恒的意思非常简单明了，她拿到了日下先生最珍密的资料——他妈跟着莫恒下山了。如果不是我爸在，我真的会为她的这项壮举献上膝盖。
我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把一个大活人给带了出来，话说，你这么大动静真的不会被人发现吗？我让你搜集到的关于他走私的证据你找到了吗？还有……”
莫恒漫不经心地说道：“闭嘴，听我讲。”
我觉得最近全世界的人都在逼我服从，而我……好像只有“服从”这一个选项。
“你讲你讲。”我有些无奈地说，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挽着我爸的胳膊，往薛骁的方向。
莫恒那边键盘“啪啪”作响，显然也在一心二用，她道：“我先带夫人在附近住几天，你要不也过来和她谈谈？她说很想再见见你。”
“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回国了。”我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她的这个建议——我绝壁不会再见女鬼了！
莫恒吃了一惊，连键盘敲击声的背景乐都消失了。
“你回国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日下能舍得放你走？”她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欢快，甚至还调侃起我来。
我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个反应。
“你不该担心一下我的人身安全吗？要是我现在是又被一伙人劫持了呢？”
莫恒在那头沉默了一瞬，道：“你不是一直都处于被人劫持的状态吗，也该习惯了吧。”
我：“……”
这对话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导演，我要求换人！
“对了，日下的走私文件，似乎被他锁在了某个银行的保险柜里。若是能从夫人那儿撬到一些线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不然，从夫人那里拿些日下家族的爱恨情仇史，都能让这个刻意淡入公众视野的家族重新被放在镁光灯下，让他们近期都不敢有大动作。”
莫恒这种留一条后路的做法，显然改变了她一向的行为风格，我觉得她或许是谈个恋爱变成熟了，说起来，我都没有见过她口中的那个“禁言”，似乎也是个危险的家伙。
于我而言，应该是比日下还要危险的那种吧。
“有消息了再和我说，国际电话很贵的。”我又看了一眼对刚刚这段对话似乎没有什么反应的我爸，心里稍稍舒坦了些。
莫恒也没再和我扯皮，她自然是为了头版头条做贡献去了。
我爸等我挂完电话，微笑地看着我。
这种笑，让我有些发毛。
“嘿嘿，那个客户以为我还在国内，想找我吃饭呢。”我讨好地看着我爸，道，“你看，这就叫能者多劳，丫头我走到哪里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汽车见了都爆胎啊。”
“丫头，这个梗已经过时了。”我爸温柔地说道，“你现在来和我说说，刚刚那句‘又被一伙人劫持’是怎么回事呢？”
我呈呆状看着我爸。
“别这样看着我，即使日语是我的二外，但你爸也一直都在学习精进的啊。”我爸摸摸我的头发，笑得特别温柔。
但我觉得，我爸在生气。
我往旁边缩了缩，我爸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不，我是觉得老爸今天特别高大威武，衬托得小的有点渺小。”我连忙拍马屁，企图蒙混过关。
老爸叹了口气，道：“丫头，我不是责怪你，只是……那么危险的事，你一定要等被我们发现了，才愿意告诉我们吗？或许对我们说了也没有用，但如果你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我爸的两鬓白发，我心头一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