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田小姐在我身后道：“日下先生目前没有预约，你可以趁机去把手机号码告诉他，下午有个重要会议，我可不希望他因状态不佳而加班。”
我觉得，自从她和顾弈在一起之后，对我越来越性格恶劣了怎么破，就好像想把以前我欺负顾弈的份儿，全都由她讨回来似的。
“《顾家风云报》的事，也辛苦神田小姐了。”
我和她相互间露出夸张的微笑，毫不退让一步。
我敲了敲，在得到回答后，推开副社长的办公室门。日下副社长正坐在办公桌前，转动着手中的钢笔。见是我来了，他露出惯常的笑容，结果我递给他的美式冰咖啡，道了声谢。
“日下副社长，请问，您能不能将私人号码给我呢？”
山不就我我就山，我可不喜欢弯弯绕绕太多回。
日下副社长眼中跳跃着喜悦，道：“可以可以。”
我把自己原本准备的那套解释说辞，吞回了肚子里。原本还以为日下副社长要矜持一下的，没想到他立刻报了个号码后，就目光灼灼地看向我的。
就仿佛主人终于搭理它的傲娇猫，正眯着眼睛，享受着主人对它的关爱。
对不起，我不应该用动物来形容他的。
我突然想要逗逗他。
我低头将日下副社长的电话存进去，就做出要离开的意思。
日下副社长喊道：“唐小姐……”
我笑眯眯地回头看一脸纠结的日下副社长。自从知道他想干嘛后，有点摸清他个性的我，算是又大了一个度的胆。
他道：“今天……我一定会早点回公司。”
日下副社长垂下眉，似乎在思考如何才能从我口中撬出信息。我从未见过这般笨拙而认真的绅士。
不忍心逗他，又想要看他纠结的模样，我觉得我自己这个个性真是太恶劣了。
我道：“我会估好时间订餐的，是昨天我和您提过的鱼季，可以吗？”
日下副社长礼貌地点点头，道：“我很期待。唐小姐，最近……盛希集团那边，有提出什么新要求吗？”
来了来了，他开始找话题了！
想起神田小姐最后那警告的一眼，我最后欣赏了一番日下副社长拼命找话题的表情，以及想要扯到正道上来、结果却偏偏越扯越远的笨拙感，心想，这次就饶过他吧。
我一脸严肃地汇报，道：“神田小姐与盛希集团相处融洽，目前，他们已经初步达成协议，顾氏方的态度尚算明朗，但还需要磨合期。”
日下副社长点点头，道：“很好，希望唐小姐您能继续跟进……”
他慢慢地看向四周，看到白板的时候，眼睛一亮，道：“唐小姐，现在我有些空余时间，不如教我电话用语吧！”
哦哟，终于搭点儿边了。
我看着越来越好懂的日下副社长，心中想逗弄他的心思，也是越来越盛……但是，他毕竟是上司。
如果是薛骁，我就能直接和他开玩笑开到爽了。
我掏出手机，拨打了日下副社长的电话，看着他。
一阵轻灵的鸟鸣声，从他的桌上传来，他不明所以地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号码。
我对着没有接通的电话，道：“喂，请问您是日下先生吗？”
日下副社长想要接通时，我立刻挂断了电话。
他抬头，继续状况外地看着我。
“电话费很贵的。”我解释道。
日下副社长：“……”
然后他的电话又响了。是日本本社营业部的人打电话过来的，日下副社长从架子上抽出一叠文件，翻阅着，边向对方汇报关于盛希集团目前合作项目的进度。
我示意自己先走了，日下副社长似乎想要将我留下来，可是电话又放不下，只能目送着我离开。
一关上办公室的门，神田小姐就出现在我的面前，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歪着头看她，道，“你怎么看去来那么像拉皮条的欧巴桑呀。”
神田小姐冷笑一声，道：“那也要能卖得出去啊！不说这个了，日下先生的状态怎么样？”
我见她表情严肃，也知道下午的会议非常重要，当下收敛了嬉闹的心思，回答她：“我已经将电话给他了，至于状态如何，不如神田小姐您亲自去确认一下？”
神田小姐抱着文件夹，抛给我一个赞赏般的眼神，口中说着：“待会儿再收拾你。”敲了敲日下副社长的大门。
我想着，不如顺便去一下车间确认进度，一遍走向电梯间。就看见汪非一脸阴沉地看着吸烟区的毛玻璃，连常年拿在手中的猪头储蓄罐都不见了踪影。
汪非和林芸见过面，两人都没有向我透露之后的动态。但见汪非前几日心情飞扬，我还以为这事儿成了呢。
我慢慢走近汪非身边，还没拍到他的肩膀，他就回过头来，一扫脸上的阴郁，眉开眼笑道：“唐姐好啊。”
“汪非……呃，要和我一起去车间看看吗？”我心中略觉有些不安，但还是出口邀请。
“不了，我今天有点事……”汪非有些犹豫地说，“想要找日下副社长谈谈。”
电梯来了，我也没法和他再多说些什么，等我进车间里转了转，就发现工人里一阵诡异的骚乱。
由于已经接近午休时间，一些提早完成上午工作量的老资格，正在稍作休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聊天。
“小汪要离职了？为什么？”
“听说是女票嫌弃他薪水太低。”
“不不不，好像是他老家出了点什么事吧……”
“感觉他今天整个人病怏怏的，不会是生了什么恶病吧。”
我听着工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小汪的事，略觉意外，不禁开口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汪非要离职的？”
“早晨小吴看到了他桌上的辞职书。”有人凑过来，低声告诉我。
汪非经常跑车间，所以车间的工人们都和他很熟。听说汪非要离职，更多的人觉得很遗憾。
“是个好孩子啊，很用心，经常给我们带吃的呢，虽然喜欢漂亮女生。”
“对啊，上次我生病，他还帮忙请假了呢。”
大家脸上都现出了些许伤心的神色，我暗自诧异，没想到汪非在工人心中的地位，如此之高。
“我听说，小汪是因为公司待遇问题，才愤而离职的。”有人站在我面前，语气不佳地问，“唐小姐什么都没听说吗？”
我茫然地摇摇头，道：“我刚刚在楼梯间遇到他，他说他要找日下副社长谈谈……不会是去谈离职吧。”
汪非的技术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和大家的关系也非常好。无缘无故要离职，简直让我措手不及。
“唐小姐高升之后，也不知道提拔一下小汪。”不知谁在背后嘀咕了一句，“听说日下副社长很看中唐小姐啊。”
这种有点像阴谋的言论，让我分外警觉，因为刚刚那句话，工人们的眼神中，又带上了些许其他意味。
我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中年男子，穿着工作服带着口罩，眼中闪烁着好事的光芒，我的脸立刻冷了下来，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爬上了日下副社长的床，才会高升的吗？那我与别的公司签下合约也是因为爬上负责人的床？那你能被录用，也是因为爬上我们人事的床？”
“谁不知道你们都是日下的走狗，日下的后宫！哼，别想把屎盆子扣我头上。小汪也是被你们逼走的吧！”那人恼羞成怒地握紧拳头骂道。
这个动作，让我记了他。
他是当初被怀疑偷了公司财产，后来被汪非保下来的人。
我背后一身冷汗。我算是看出来了，他现在是不遗余力想要挑拨起我的怒火……毕竟，我是个很容易生气的人。
本来工人的流失率就很高，我要是再那么一怒，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还好尽早发现，才不至于酿成错。
工人内部发生些许小争执，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胸口的怒气，尽量缓和心情，道：“难道不是因为觉得公司比较小，他想去更广阔的公司发展，才想要辞职的吗？而且，说到底，汪非到底是不是要离职，我们都不知道，不是吗？”
“小吴他看到了！”
麻辣鸡，你们说的小吴是特么谁！
我按下心中的疯狂吐槽，见自己成功转移了话题，便立刻继续努力歪楼，“就算你们说他想辞职，可是说不准，日下副社长和小汪谈谈以后，他还是会留下来呢？”
工人们短暂安静下来，有人道：“你说得也很有道理。”
这些人在车间呆了四五年，比我的工作年龄长得多，见有人赞同我的话，我稍稍松了口气。
那人又道：“别花言巧语想蒙我们！”
“好了，小邵，你消停点吧。”有人不耐烦道。
那个男人皱着眉，狠狠瞪了我一眼才罢休。
我觉得，我还是暂时不要出现在车间里比较好。
与盛希集团合作的产品样本，已经给盛希集团负责人、也就是顾弈看过，他积极地给予反馈，在开完两公司的营业会议后，他们决定每个月让我们做十套送过去。
本月已经做了七套，还有三套。
若工人情绪不稳定，可就糟了。
我匆忙回到办公室，就向神田小姐打听汪非的事。神田小姐一脸凝重地摇摇头，说：“刚刚他冲进去，向日下先生扔了辞职书。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样子……”
简直莫名其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