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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兄逮,戴上你的帽子

良久良久,直到女徒儿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怀抱,这名少年才带着他从容裕如的笑,朝被迫僵在一边,旁观他俩“秀恩爱”的曹、海二人,比出了“请”的手势:

“请坐吧。”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凌驾古时皇帝圣旨之上,“金口玉言”的魔力。

曹少卿也好、海原葵也罢,没有一个,能回绝他的邀请。

即便他们的大脑,仍处于清醒状态,能够正常地分辨局势、剖析利弊,但源自理智与逻辑的命令,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抵达四肢。

再怎样努力地想着,要动员全身骨节、肌肉,做出与对方所下指令不一样的动作,醒过神来时,自己却仍旧亦步亦趋地,跟在少年身后,向船舱内走去。最终随对方示意,围绕着船舱中央的牛肉火锅盘坐成一圈、面面相觑。

明明他才是那个不速之客,此刻众人的表现,却好像这艘乌篷船本是属他,而自己,却是唐突造访的外人,理当遵从其意志行动!

“阁下口口声声,说要请我们友善一点,自己却鸠占鹊巢、喧宾夺主,怕有些不大妥当吧?”

左右挣矬不起,曹少卿心头也不禁暗暗着恼,再开口说话时,已带上了几分不客气的意思。

俗话说,近墨者黑——和艾米莉亚这种混不吝性格的疯丫头厮混久了,他也潜移默化地,染上了点吃软不吃硬的臭脾气。

你待要好好和他说话,那万事皆可商量;你要是皮里阳秋,拿些下三滥的手段来强迫他低头……对不起,曹某人别的不多,偏那强项令硬度的骨头,长了几百根!

少年也不恼不怒,只随手从餐具格子里,摘下两双筷子来,一副递给徒弟,一副留作自用:

“喧宾夺主?怕不见得。

这艘小船,乃是扶桑当局所备;掌舵之人,则是出云神社大名鼎鼎的式神海座头小姐,无论如何,都与小兄弟你,扯不上干系吧?

就退一万步来讲,认为这一切都是在替‘接单’出海的修士服务。那归根结底,真正按规程签下契约,有资格乘上这艘船的,也是我家这傻徒儿独一份吧?

所以理论上来讲,现在这船人里,称得上是‘主’、有资格待客的,倒更应该说是我家徒儿才对。小兄弟先时不也言道,自己是搭了小徒的‘便车’吗?怎么,时过境迁,说出口的话,不想承认了?”

说话间,他却也学着先时的曹少卿,自顾夹起了汤锅里的牛肉来。

左一筷牛肚、右一筷牛腰,虽不至于像曹某人那样,故意用手捞食物来恶心他人,速度上却丝毫不差,一时,但见那里脊、蹄筋、脖头、肋条,好似是悬在半空,任凭他咬嚼似的。

而之前,摆明是嫌弃着曹少卿不够卫生,不愿与他同食一锅的离梦瞳,这会儿却只恨爹妈少生了几只手,一个劲儿地将筷子朝锅碗里伸,直吃到口沫横飞,好不快哉。

【好一对奸夫淫妇狗男女!感情这厮千里迢迢,跑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海上,却是要给自家徒儿撑场面,出一口被人小看的恶气来了!】

其实他也清楚,似少年这般超脱族类的炼虚合道高人,多半是看不上“太丑、太黑、寄生虫太多”的“凡人”。但眼见着离梦瞳丝毫不加掩饰的倒贴行为,却总感觉一口气按捺不住直冲头顶蹿,升腾起的恶念,也是屡屡打之不灭。

心有灵犀一点通,曹少卿正满怀恶意,忖度着少年真实用意时,少年也“恰好”将面孔抬起,与他对视一眼,笑出声来:

“瞧你这话说得……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吧!

自家徒儿,就算是再笨、再蠢、再无能,也只能由自己教训,岂可叫外人,占了便宜去!

不过讲道理就讲道理么,何苦出言不逊呢?

奸夫淫妇这个词,说得也未免太过难听了点。小离她年龄虽大,却有个指腹为婚的男朋友,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嘞。你如此这般,在背后给他戴高帽,是不是忒歹毒了一点。让人家知道,还不得和你拼命?

年轻人,还是积点口德为好——我看你啊,还是不要说话,乖乖在一边看着吧!”

咔哒,仅因他玩笑般的一言相责,曹少卿便觉自家口齿唇舌,都仿佛被涂上了厚厚的一层固体胶,粘成结结实实的老大一团。任凭他运气发劲、力达四梢,也无法动弹分毫。

不过……曹某人这个脾气么,越是被人“威慑”,肚子里就越是不服气。

开禁言是吧!私聊你能禁吗?有本事的,就不要“偷窥”人家脑子里在想些啥,一边都将人家的隐私权视若无睹了,一边还想给自己立块道德模范的碑牌?要不要脸啊。

【彼此彼此。不,这时候我要说的,应该是甘拜下风吧?

就刚才件事,放在我身上,还可以说是控制不好情绪,在未经调查、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胡言乱语,要为诽谤负责任;放在你身上,性质就完全不同啊!

明知道对方是有夫之妇,还要“勾引”不提,背面里头,还花样百般,编排着自家情敌,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给他戴了一顶绿油油的高帽子似的。高人啊,你也真是够可以。无论修为、品德,都“身体力行”,给自家后辈,做了最佳示范啊!】

“好小子……说你一句、你倒要还十句嘴!真不愧是西川小诸葛爱徒,口不饶人啊!”

眼见“斗嘴”,自己似乎是有点说不过曹少卿的趋势,少年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在徒儿不明觉厉的目光中,强行岔开了话题:

“罢了罢了,我和你一介小孩子家家,到底是置哪门子气来着?吃饭、吃饭。

哎,这牛肉汤虽煮得不错,却可惜有荤无素,过于单调。营养上也不是很均衡……要说我,是不是再添上点山珍海味,凑个水陆山齐全的‘道场’来,吃着更美味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