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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长乐少年游(一)解禁

“这个太子又不是我想当的!”

燕昭不知道哪儿来了力气。

他自小便失去了母亲,他的父亲是一国之君,有整个天下等着他忙碌,而那仅有的一点温情,父皇也全部都用在了缅怀母后上。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对于父皇来说,册封他为太子根本不是因为他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只是因为他是母后的儿子而已。讽刺的是,后来他发现,事实也确实如此。

父皇对母后有多怀念,就对他有多期许,就对他有多严厉。懂事起,他几乎没有见父皇笑过,尤其在面对他的时候,父皇的目光总似穿过他的身躯,看向什么遥远的地方。

皇宫对于他来说是深沉压抑的,太子之位更是一个彻底的负担。好在后来有燕非冰任他的帝师,他又有了很多事情做,很多东西学,这样,他在宫里才会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这次出宫,他表面上继续维持着太子应有的威仪,实际上兴奋得几天晚上没有睡好觉。后来,顾凌波的出现又彻底勾起他童年的记忆,于是就越发不想回宫,这才借口跑出来。

想着,眼睛有些湿润,燕昭忙吸了吸鼻子。十皇叔说过,男孩子不可以随便掉眼泪。

突然,有人使劲在他头顶按了一下。

“做什么……唔!”一张大帕子猛地扑到燕昭的小脸上。

“把鼻涕擦干。”顾凌波头疼地看着眼前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她最见不得小孩子哭了。

“好啦好啦,算我话说重了……”顾凌波瞪了某小鬼一眼,“我警告你噢,眼睛里面那摊水绝对不许给我流出来,要不然我第一个瞧不起你!”

“哼!”燕昭颇有志气地背过身,用帕子使劲儿在脸上抹了两下。

帕子质地不错,软软的,可惜今后也报废了。

“不过,就算你想出来见见世面好了。你跟着我过来干嘛?我可不是你的盟友啊小鬼。”

当初不认他,也是怕把他牵扯到危险中来,结果这小孩竟然自己撞到了刺客。她之所以放任他不管也是因为了解燕非冰的为人,他不可能不在他身边安排人手。这小鬼半点民间疾苦不懂,自己闯出来,若是没人护着,怕早不知道骗死饿死几百次了。反正放着不管,时候到了,燕非冰总会把他弄回去的,谁想他竟然自己跟了她过来。

这回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当初燕非冰就因为燕昭离家的事误会过她,这回估计更是断定她别有用心了。

燕昭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话。

这孩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倔,“小阿昭,我在问你话,跟着我会很危险的,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不要。”燕昭在她身边一坐,“我就要跟着你!”

燕昭其实何尝不知道自己一直被盯着?他想,彻底脱离宫里人的盯梢,就只有跟着顾凌波这一条路了。至于危险……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跟着顾凌波其实才是最安全的。

这发号施令的模样倒有些太子的架子了,顾凌波白了他一眼。

“小燕昭我告诉你,我顾凌波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再不走,我这就拿你当人质,要挟燕非冰亲手给我做一桌洛阳水席,二十四道菜一道也不许落!”

燕昭瞄了她一眼,报以嘲弄:“幼稚。”

“喂,你这样多没礼貌你知道么?”太过直接的嘲弄让顾凌波小小受了些打击。

“没礼貌的到底是谁啊?我堂堂太子就直一桌洛阳水席,你怎么好意思说啊!”燕昭人小,脾气不小。

“你……小燕昭!你是那家伙特意送来气我的对不对?”

“对啊,你才发现啊!”燕昭道,“还有,我不姓‘小’!”

顾凌波无奈。

这小子是吃了秤砣死了心要跟着她冒险,若是平时,倒也没什么。可是此去非比寻常,她也不知道前面等待她的到底是什么,到时候恐怕难以护得他周全。

瞪了他一眼,顾凌波对着车厢外道:“阿笙!”

何笙进来,却不回答顾凌波,而是好奇地对着少年问道:“小家伙,多大啦?”

燕昭皱眉:“我十三了,还有,我不叫‘小家伙’,我叫燕……”

“姓燕!”公孙蝶突然掀起帘子凑了进来,对着何笙道:“怎么样?他都说姓燕了,这事错不了,你就认了吧,钱拿来!”

何笙似乎颇有不甘:“我不信,就算姓氏没错,也不代表他们就有什么关系,你看这个年龄首先就不对。”

“好!我让你服气!”公孙蝶一挥手拉了燕昭过去,“小弟弟,你告诉姐姐,你以前住哪里?是不是信王府?”

燕昭想想,点了点头。

自从认了帝师,他确实在信王府住的时间比较多。

“哈哈!”公孙蝶没形象的狂笑,“赢啦赢啦,钱拿来拿来!”

何笙咬牙道:“死蝴蝶,你没有脑袋啊!他说他十三啦!凌波才二十二,难道她九岁就有私生子了吗!”

私、生、子……

这三个字让顾凌波额上的某根筋使劲暴了一下。

“都给我闭嘴!”

“轰隆”一声,马车内多了大窟窿。

顾凌波咬牙切齿地道:“本尊都不知道身边两位干将如此热爱八卦,既然经历这么旺盛不如再去给本尊弄一辆‘结实’的马车来。”

何笙暗叫不好,公孙蝶暗骂何笙‘笨蛋’。

开玩笑,结实的马车?什么样的马车禁得住她顾凌波那一身怪力!

“尊……尊上,我们只是担心你的个人问题……”公孙蝶笑嘻嘻地讨好道。

“担心到拿来下注?”顾凌波冷笑。

“可是……他……他……”对着同样让“私生子”三个字吓了一跳的燕昭,公孙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虽然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相像,但属下认为这绝对是巧合。”何笙不怕死地又添一句。

燕昭不由对着几个大人白眼:“你们在说什么!燕非冰是我十叔!”

哎?

十叔?

那这个小鬼头不就是……

“你是皇子!”公孙蝶乍舌,何笙头疼。

“尊上!你怎么能带着他……”

“老大你疯了吗?带着他可是会……”

脑子似乎“轰”的一声炸开了。

“都给我闭嘴!”同样的话,顾凌波不得不再说一次以维持秩序。

左膀右臂听命闭嘴,眼珠子却还齐齐地瞪着她,似乎她若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绝不善罢甘休。

顾凌波长叹一声:“你们说得我懂。”

她卷了卷袖口,将案几上的茶具移开,对何笙道:“笔墨。”

零食找公孙蝶没错,笔墨找何笙要就对了。

一会儿,顾凌波将书信写好,递给他道:“找人把这个送到信王府,越快越好。还有,这几天我们不赶路了,就在这里等人。”

何笙接了信,匆匆离去。

公孙蝶疑惑地看了看她,不由好奇道:“尊上,可以透漏下内容吗?”

“你很闲?”

“属下告退,这就去张罗住的地方。”公孙蝶立刻一脸公事公办地离去。开玩笑,谁看不出来顾凌波生气了啊……

好不容易将八卦二人组遣走,顾凌波松了口气,不料——

“喂,你写的什么?我也好想知道哎。”

顾凌波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怒极后发现自己竟然是在笑——冷笑。

“你干嘛笑得那么诡异?”燕昭警惕地坐远了一点,这女人该不会是气疯了吧?

顾凌波继续笑,笑得燕昭浑身发冷:“我写信告诉他,拿洛阳水席来换人吧!”前提当然是他亲手做的。

“骗人,十叔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哼,不服气是吧?我们就看看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

事实上,只有鲜少的几个人知道,燕非冰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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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姬梦回皱眉:“不会是生病了吧?”

燕非冰摇摇头:“怎么会,只是觉得耳朵有点痒,大概又是李尚书他们在背后议论我。”

姬梦回好笑道:“怎么你只会想到那个快要垮了的老头子?兴许是哪家小姐呢?信王殿下在京城的身价可是连续几年的榜首啊。”

突然,马车猛地一晃,竟是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燕非冰皱眉。

“回王爷,有王府的人来送信。”车厢外传来的回话声让燕非冰和姬梦回微微惊讶。

他们离京的事进行得很低调,而且特意嘱咐府里一有动静立刻快马传报,没想到刚走出京城不远,就有事情。

信?

“会是谁呢?”姬梦回也颇为好奇。

“看看不就知道了?”燕非冰接过信笺,皱着的眉头在见到信封上龙飞凤舞的“信王亲启”后,渐渐舒展开来,复又皱了回去。

“诡异。”姬梦回自然认得那信主人的字迹,他教的嘛,当然熟悉。

那个人这时候来信总不会是叙旧的,所以此事诡异,相当诡异。想着,姬梦回像是怕谁不信似的,又重重点了点头。

燕非冰摇头:“谁知道那疯女人又在想什么。”说着,他打开信笺,之后竟是一副苦笑不得的样子。

这种话也只有她说得出来。

“怎么?”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姬梦回想了想:“好的。”

“阿昭已经离开了楼家,暂时没有危险。”

姬梦回点头:“那坏的?”

“阿昭和您另一位爱徒在一起,而且是他自己找去的。”

哎?

姬梦回怔住:“不……不会吧,这信看起来没几个字啊,你解读出这么多?”

燕非冰耸肩:“很简单啊,你自己看,白痴都读得懂的。”

姬梦回瞄了某不会说话的逆徒一眼:“胡说,我教出的徒儿怎么会写那么肤浅的……”

后半截话被信上几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燕昭他十叔,你家的破小孩赖在我这里不走,所以我决定绑票,速拿一桌洛阳水席来换人,要你亲手做的,汤不要太咸。

这……姬梦回无语。

还真是白痴都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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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考试了,好忙啊,依然谢谢几位读者的支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