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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乌头汤

陈平话音刚落,朝堂上小声议论之声顿起,当年吕禄因国库亏空一案被剥去官爵,罚往函谷关军中效力,可这满朝臣工谁还没几个眼线消息?那吕禄当年在函谷关中每日到底过的如何,满朝文武虽不知道具体详情,但大致情况还是了解的,他刚到函谷关便受到郦氏父子的特殊交好,与其说吕禄是被发往函谷军营效力的,倒不如说他只是换了一个新的环境体验了一番不一样的享受罢了,就算不是享受,他那段军旅生涯也决不会苦到哪里去,况且当年王陵刚刚被排挤归乡,太皇太后便立刻又将其召了回来,官比以前做的更大,家产比以前置的更多,群臣不是睁眼瞎,这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了。

当年高皇帝平叛英布归来,正是隆冬腊月,高皇帝在旧病旧伤加上新病新伤的情况下,仍咬牙坚持要巡查函谷关防务,临走之前还不住的叮嘱郦商郦寄父子要守候好汉国的这份基业。可这才过了多久?连十五年都不到,那郦商郦寄父子忘却了高皇帝的嘱托,现在竟也开始巴结像吕禄这般的外戚子弟了。

本以为今日陈平上朝,会言他人所不敢言,做他人所不敢做,没想到到头来的结果再一次让群臣失了望。自萧相,曹相相继病逝后,陈平对于外戚所做的种种事情要么是一言不发,要么就是阿谀以对,今日又是如此。现在连高皇帝手下的这一批功臣元老们都已成了这样,汉国的江山还有指望么?

此时的吕禄脸上也已满是笑意,就算用兴高采烈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他怎么也没想到陈平竟会举荐郦寄来京,自己本就欲图大事,让郦寄这个文武全才来京师协助自己,岂不是事半功倍?他抬头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宏伟王位,心中只有四个字:“大事可期!“

吕禄做梦也想不到,这就是他外戚势力覆灭的第一步,他错不该轻易忘记高祖识人的眼光;错不该轻易忘记高祖皇帝与陈平、周勃几十年堪比手足的情谊;更不该错误的估计这些老臣这些年为了汉朝所付出的点滴,为了汉朝所忍受的种种。更多的不该,可惜此时的吕禄都想不到了。

此时吕雉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讶,吕禄与郦寄的关系她也有所耳闻。关于郦寄此人,吕雉也有所耳闻,高皇帝都曾称赞他身上有他父亲的那份英武之气,像这样的人吕雉早就想将其调入中央了,可她也怎么都没有想到举荐这个和外戚子弟走的很近的郦寄前来京中竟是面前的陈平提议的。

望着面前陈平满头的白发,脸上的病容,吕雉心想或许他是病魔的侵扰,也或许他是真的老了,此时的吕雉竟也荒唐的认为这些先帝老臣已经完全的倒向了她,倒向了她身后的吕氏一族。

“准!”吕雉一道声音传出。

左相审食其率先拜倒高呼万岁,陈平也紧跟着拜倒下,众臣便也跟着跪下来。万岁万岁的呼喊声久久不能平息......

赵国,邯郸王城。

刘恢正在书房里看书,眼睛虽在书上,脑海中却一直不停的回想着自自己接到将自己的封地迁至赵国到今天所发生的一件事情。

自己本想在梁国再多待些时日,却不想那吕产催促的甚急,自己无奈,又怕长久下去吕夭会向她的这个大伯背地里告自己的黑状,只好决定立刻收拾行李前往赵国。在临出发的前一天,刘恢悄悄去找了梁国的太卜,想让他为自己占卜一番,太卜占卜之后低头沉默不语,刘恢几次询问,太卜只好说在赵地已死了两任赵王,且都是高祖子嗣,刘氏兄弟,赵国乃刘氏大不吉之地,大王此去,前途堪忧。刘恢闻言,低下头叹息不已。太卜忙又开口说道:“大王此去也大不必如此担心,只要大王谨小慎微,切莫意气用事,臣保大王平安无事。”闻听太卜此言,刘恢的心情才放松了一些,他面对这位太卜深深一拜。

当自己的车驾第一天进入邯郸城时,他永远忘不了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那份怪异的眼神与那让他听了很是刺耳的小声议论:

“这新封的赵王啊,是高皇帝的第五个儿子。”

“哎呦,又是高皇帝的子嗣啊?这十年前的赵王刘如意,十年后的赵王刘友,这今日又来了......”

“你小点声,朝廷虽已废除了妖言令,但你也要小心你的脑袋。”

“你们可还记得,高祖时的赵王张敖,就算是高皇帝的女婿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落得一个被捕入狱,贬为侯爵。”

“啧啧,这些赵王真是没一个好下场的啊。”

这些赵地的百姓在此土生土长了一辈子,他们看的恰恰是最真实的,历任赵王都没有一个好下场的,坐在车驾中的刘恢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

就在刘恢正在书房内回想起这些事的时候,一名内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道:“大王,小王子病了,何王妃请大王快去看看呢。”

何王妃是吕夭还没来就和自己要好的妃子,若不是那吕雉强行弄什么刘吕联姻,强行将吕禄的女儿嫁到赵国,何王妃今日早已是王后了,她和自己所生的小刘遂也早已是太子。今日听闻自己唯一的遂儿病了,这让刘恢如何不担心。

“遂儿病了?”刘恢忙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就要和内侍一起跑去看望,忽然,他想到了吕夭,忙站住脚步看向内侍道:“前几日寡人见遂儿时,他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病了?病的重么?”

内侍忙说道:“昨日夜间风凉,小王子怕是染了风寒,从夜间子时起便高烧不退,水米不进,何王妃这才请大王快去看看。”

刘恢强行压住内心的慌乱,他背着手在宫中不停地来回踱步。刘恢只有刘遂这一个儿子,他和他的母亲何王妃平日里在刘恢的眼中都爱如珍宝,往常若是听闻王子病了,刘恢必然会放下手中的事立刻跑去看望,可今日刘恢的举动却让面前的内侍大感反常。

来回踱步了一阵后,刘恢才停下脚步看向内侍良久,才紧咬着牙关挤出了那几个字:“王后现在在哪?”

内侍忙回道:“王后娘娘在自己的宫中啊。”

“她知道这件事么?”

内侍摇了摇头道:“何王妃特意嘱咐小臣,只将此事告知大王。”

“好!”刘恢沉下头不停地说道:“这就好,这就好。”他抬起头看向内侍道:“快,前面带路!”

内侍忙领着刘恢向何王妃的宫中而去,自那吕夭嫁过来以后,把持朝政,排除异己,对于自己深爱着的何妃,更是大加排挤,不许自己再见她一面,掐指想来,并非距离天涯海角,可自己已是两年没有见过何妃一面了。刘遂渐渐长大懂事,他前段时间还问过自己的父亲,说自己的母亲长年以泪洗面,只想再见父亲一面,父亲为何不肯见母亲的话,刘恢看着面前自己这个还是孩童的儿子,长叹了一口气,不回答他,他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当父亲的难处呢?

穿过回廊,眼见何妃的寝宫已在眼前,那名内侍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向刘恢重重跪下说道:“大王,请恕小臣欺君之罪。”

刘恢呆愣在那里,忙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这名内侍道:“你有何罪?”

“大王,实不相瞒。”内侍的眼中分明已滚动起了泪花:“小王子并没生病,病的是何妃娘娘啊。”

刘恢忙抬头看了看前面何妃的寝宫,又低下头看着那名内侍道:“寡人已两年没有见过她了,她得的什么病?”

“本来只是偶感风寒。”内侍噙着眼泪接着说道:“是王后,是王后她托太医送来了药物,何妃娘娘自从喝了那碗汤药之后,便病的更重了,四肢发麻,头晕耳鸣,面色苍白,可王后仍每天叫太医送汤药来,说是长期饮用便可根治此疾......”

“这哪里是什么汤药啊。”还不待内侍说完,刘恢的眉头已紧紧锁在一起:“这分明是要命的毒药啊,何妃她喝了么?”

内侍的眼泪已划过了脸庞:“何妃娘娘起初不愿喝,可太医们奉了王后的命令,必须亲眼看到何妃娘娘每天都喝完了药才能带上药碗离开。”内侍沉下头接着说道:“这汤药每日一进,何妃娘娘是不得不饮,不知不觉已一月有余,娘娘的脸色越发的苍白,每日只能食小半碗的粟米,前几天还咳出了血。”内侍抬起头看向刘恢道:“娘娘如今已躺在宫中无法动弹,只是每日呼唤着大王的名字,小臣服侍娘娘多年,知道娘娘心中最牵挂的还是大王啊。”说着,内侍对着刘恢一阵磕头说道:“娘娘已病成了今日这副样子,但却仍不住的叮嘱小臣万不可让大王知道这件事,娘娘不想让大王为她和王后翻脸啊。今日小臣自作主张,将大王引至这里,就是想恳求大王能去见娘娘一面,娘娘就是走,也能了却一桩心愿啊。”

“吕夭......王后......又是你!”当刘恢听闻自己最爱的人被吕夭害成了这个样子,他彻底愤怒了,他一把将那名内侍拉起来高声说道:“这件事你为何不早早的报我!何妃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你也难逃其咎!”说罢,刘恢将那名内侍一把推开,自己快步向何妃的宫中跑去。

那名内侍没有说半句假话,何妃此时脸色苍白的像个纸人,身躯消瘦的像个柴火,她正躺在榻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却仍在不停的发抖。

面前站着两名太医,太医的身后又站着一队卫兵。其中一名太医走的离何妃的床榻很近,他的双手正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在棉被中仍瑟瑟发抖的何妃口中哆哆嗦嗦的说道:“我不喝......我不喝......”

两名太医闻言,互望了一眼,另一名太医忙上前说道:“娘娘,你今日这症全是因为一个月前的那场风寒所引发,这汤药正可根治娘娘的病症,还是请娘娘即刻饮下吧。”

“那是毒药,那是毒药.....”瑟瑟发抖的何妃奋力的摇着头道:“我不喝,我不喝......我要见大王,我要见大王啊......”

太医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向身后的卫兵们一摆手道:“为娘娘进药。”卫兵们忙拱手应答一声后,快步上前一把掀开何妃身上裹着的棉被,另一名卫士上前将何妃从榻上拽起来,何妃的身躯之瘦弱,使得那名卫士觉得像抓进来了一个婴儿一般。

两名卫士又迈步上前,一名按住何妃的双肩,另一名伸手按住何妃的两腮,太医端着药碗上前就要直接强灌下去。整个过程没有一丝言语之间的交谈,太医和卫士们都显得很默契,因为这样的举动每天每天都在重复的上演着。

何妃虽想拼力挣扎,可自己身上实在是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正在此时只听殿外发生了争吵,只听“砰”的一声,殿门被一脚踢开,太医和卫士们慌忙转头看去,只见赵王刘恢迈步走了进来,殿前把守的卫士忙跟上来道:“大王您不能进去啊!”

当刘恢看到眼前的这副情景后,他自己也惊呆了,两名太医和卫士们见赵王进来了,忙松开了何妃,何妃已两年没有见过刘恢了,看到刘恢站在自己面前,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大王,两年没有见到你了......”说话的声音之薄弱,真可谓是气若游丝,还不待她自己将这句话说完,她便仰头昏厥在地。

刘恢快步跑至何妃身边,忙蹲下来抱住何妃的身体,高声呼喊着:“爱妃,爱妃,是寡人无用,寡人来迟了啊!”何妃太虚弱了,刘恢接连高声呼喊了数遍,何妃仍是昏迷不醒。望着何妃苍白的脸颊,消瘦的身躯,刘恢将她抱到榻上之后,缓缓的转过身,眉头倒竖,眼中和脸上都布满了怒火,这是太医和卫士们从未见过的愤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