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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情孽(中)

王氏眼不见心不烦,挺着肚子到屋外转悠去了,刘友喜沏了一杯热茶递给和尚,和尚高兴得合不拢嘴,“施主你真是个好人啊,谢谢你谢谢你。”和尚接过茶杯,嘬着嘴巴喝着热茶。

刘友喜问:“大师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和尚看了看刘友喜,笑着说:“从无处来到无出去,”和尚一句禅语说得刘友喜哑口无言,和尚放下了茶杯,说:“我是游方僧,云游四海,没有什么固定的去处,饿了就化缘,困了就借宿,活得倒也潇洒。”

刘友喜点了点头,说:“大师一路艰辛也是一种修行。”

和尚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说:“我来到你们这桑树村,鹅毛雪漫天飞扬,我又饿又冷想找户人家化缘借宿,没想到刚进你们家院子就昏倒了,要不是施主你救了我,我早去西天见如来我佛了,”说着和尚严肃恭敬地向刘友喜施了一礼。

刘友喜说:“大师不必多礼,先父自幼便教诲我要礼待儒生、僧侣、道士。”

和尚穿上烂鞋子走下炕,说:“令尊也是一位好人啊,施主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我懂一点天理命数,不如我给你算上一卦如何?”

刘友喜说:“不必麻烦了,大师,我是读书人,对占卜算卦不是太感兴趣,前些日子有一个算命瞎子给我算过了,说我命交华盖一辈子没有好运,你就不必再给我算了。”

和尚说:“命数是可以改的,施主你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以一辈子命交华盖呢,来来来。”

和尚向刘友喜勾了勾手,刘友喜满腹迷惑地走了过去,突然和尚伸出手在刘友喜胸前划了一道符,然后又在刘友喜脑袋上按了一下。刘友喜感觉额头发热,很快这种热感就透便全身,好似脱胎换骨一般,刘友喜万分惊讶,双手合十崇敬地看着和尚,叫道:“圣僧……”

和尚摆了一下手,说:“施主,只要心不生邪念,你们家子孙后代可享大富大贵,切记切记。”和尚仰起头走了出去,刘友喜还有话要对和尚说,追到院子里却发现和尚已走出了院子,和尚看着脚步拖沓,速度确是惊人的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刘友喜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念着阿弥陀佛,在院子里收拾柴火的王氏见丈夫虔诚地跪着,走了过来,说:“你这是在干什么?”

刘友喜说:“我们遇见活佛了,肉眼凡胎刚才还没认出来呢。”

王氏说:“哪个活佛,谁呀,就是刚才那个癞头和尚?你可别扯淡了。”

雪地里救了和尚让刘友喜惊喜了好一阵,但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生活还是按照以前的轨迹行走,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刘友喜渐渐地就把和尚在他胸前画符这件事淡忘了,他的主要精力还是参加科举走仕途。几年间刘友喜参见了几次乡试,结果都是无功而返,但是他并不气馁,一如既往地用功苦读。

几年间刘友喜和妻子王氏一共生育了二子一女,一家五口人的生活就靠种地,刘友喜要读书,生活的重担很大程度上压在王氏的肩上,王氏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但是她却非常支持丈夫参加科举,每天白天经营农田,夜晚照料孩子收拾家务,任劳任怨。

又到了乡试之年,刘友喜准备到省城去参加考试,到省城需要川资路费,对刘友喜这样的农民家庭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负担,为了给丈夫攒够川资路费,王氏每天粗粮饼子就咸菜疙瘩,从嘴里省钱,而且还利用空闲时间给人家洗衣服,一双手整天泡在冷水里,泡得亮晶晶的又粗又硬。

诉不尽的辛苦,道不完的艰难,王氏总算给刘友喜攒够了去省城考试的川资路费。临行前王氏背着襁褓里的小女儿领着两个儿子,到村口送别刘友喜,刘友喜拿着王氏为他缝制的包袱,看着妻子和三个年幼的儿女,满是伤感。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整个家都要靠妻子一个人来支撑,如此的重担,妻子瘦小的身影显得柔弱不堪。

刘友喜忍着涌上眼眶的泪水,叹息一声说:“我这一去往返需要三个月,这三个月辛苦你了,跟着我你吃苦受累的,我这心里着实不忍啊。”

王氏说:“别说这些了,你去省城好好考试,家里的事你就不用牵挂了,出门在外小心点,把包里的银子看住了。”

刘友喜点了点头,一下子抱住了王氏,王氏却推开了他,皱着眉头说:“你干什么呀,让人家看见了多笑话呀,没什么事就走吧,早去早回一路平安。”王氏带着三个孩子转身走了,刘友喜站在村口一直望着妻儿背影消失在田间地头,才转身踏上了去往省城的道路。

大考之年,全省的读书人都要涌往省城参加考试,省城的客栈尤其是贡院附近的客栈人满为患,为了吸引读书人,客栈都取了一些吉祥的名字,例如什么三元客栈,取连中三元之意,高升客栈,取步步高升之意。刘友喜挑了一家高升客栈住了下来,拿出四书五经复习了一遍,就准备入考场搏仕途了。

入考场之前官府要对考生进行搜身检查,一来验明正身,二来谨防作弊,刘友喜忐忑地站在队伍里等待搜查。突然,刘友喜感觉有人在看他,他抬起头,只见远处的贡院门口站着一个和尚,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当年救下的癞头和尚。

刘友喜很惊喜想要和和尚打招呼,但是贡院禁地不准大声喧哗,他忍着欢喜朝和尚笑了笑。嬉皮笑脸的癞头和尚却变得异常严肃,冲刘友喜直摆手,嘴里叫着:“不可不可。”

刘友喜不明白和尚的意思,忍不住叫了一声,“大师,您说什么?”

刘友喜话音未落,一个士兵就拿着长矛走了过来,叫道:“贡院禁地不许喧哗!”

刘友喜指着和尚瞪大了眼睛,士兵顺着刘友喜手指的方向回头看了一眼,却对和尚视而不见,“你指着墙干什么?”刘友喜有些毛骨悚然,难道士兵没有看见和尚,刘友喜还要说话,却见和尚朝他摆了一下手消失不见了,刘友喜立时头皮发麻出了一身冷汗。

走进考场刘友喜满脑子想的都是和尚,写文章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无论他怎么调整也不能让心神平静下来。浑浑噩噩写完了卷子走出考场,刘友喜情绪低落到了谷底,估计这次又要名落孙山了。回到客栈,一路上遇见了不少考生,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有刘友喜满脸愁云,一个考生安慰他,“别想得太多,你感觉好不一定能得中,你感觉不好或许就金榜题名了,至圣先师说得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听了这个考生的话刘友喜倒也释然了,和尚或许是在帮自己,自己理解错了,庸人自扰。回到客栈店小二见考生们回来了,急忙端上了一盘盘瓜果点心。刘友喜的钱是妻子从嘴里省出来的、掉汗珠换回来的,所以刘友喜花起钱来非常精细,许多考生都讥笑他是铁公鸡、守财奴、吝啬鬼。

刘友喜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瓜果点心都是上等之物,忙叫住店小二,“小二,这东西我不要,你把它拿下去。”

店小二笑了笑,说:“客爷,这些瓜果点心都是象征着吉祥如意的,祝愿您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刘友喜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说:“不要就是不要,你赶快拿下去。”

店小二见这个考生这么不识趣,脸上的笑容凝住了,过了片刻,说:“客爷,这不要钱,这是我们掌柜的送您的。”

至圣先师说食色,性也。刘友喜在考场里苦熬了数昼夜,嘴巴确实也有些寡淡,他看了看瓜果点心,说:“果真不要钱?”

店小二撇着嘴巴刚要说话,旁边的一个考生拉住刘友喜说:“刘兄,一盘瓜果点心吃就吃了嘛,下去下去,”考生朝店小二挥了挥手,店小二转身走了。考生和刘友喜吃着瓜果点心,天南海北地乱侃起来,管它结果如何,压抑紧绷了这么久先放松一下再说。

到了晚上考生们都出去喝酒吃饭、寻花问柳,刘友喜一个人倒在客栈里思念着远方的妻儿。过了几天贡院放榜,刘友喜和考生们天没亮就挤在贡院门口等待,红榜贴在了墙上,考生们有的欢喜有的叫骂,有的年岁大了甚至跌倒在地嚎啕大哭。

刘友喜瞪大了眼睛一个名字接着一个名字,把红榜从头看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聚在红榜前的考生们都陆续散开了,该庆祝的庆祝,该复读的复读。刘友喜感觉头脑嗡的一声响,眼前的世界都眩晕起来,名落孙山了,桑树村的神童天才竟然连个秀才都中不得。

刘友喜失魂落魄地回到客栈结账要走,掌柜的扒搂算盘算了一下,报出一个数。刘友喜愣了,说:“不对呀,这店饭账我自己算过,怎么多出一两二钱银子?”

掌柜的把账单递给他,“你自己看吧,全在这上面。”

刘友喜接过账单看了一遍,说:“瓜果点心一盘,店小二说这是白送的,怎么还记账呢?”

掌柜的轻蔑地笑了一下,说:“我们这是客栈不是粥棚,我们这开门做生意呢,白送,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刘友喜急了,说:“不对呀,那个店小二明明说是白送的,不信你把他叫来。”

掌柜的说:“哪个店小二?”刘友喜把店小二的容貌形容了一遍,掌柜的说这个店小二叫狗子,狗子家里有事回乡下了,您还是赶紧把账结了吧,我们这是百年老字号,从来就没差过事。

刘友喜气冲冲地说:“你们不差事难道是我差事?一两二钱银子爷拿得起,可是爷不能花这大头钱。”掌柜的看了看刘友喜,对身边一个店小二耳语了几句,店小二跑到后面,一会儿的功夫几个壮汉就走了进来,呈扇形将刘友喜包围起来。

刘友喜惊讶地看着几个壮汉,“你们要干什么?”

掌柜的换了一副嘴脸,说:“小子,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敢在我这高升客栈闹事,乖乖地把钱放下,咱们客客气气的别找麻烦。”

刘友喜攥紧了钱袋子,说:“堂堂省城难道你们还敢抢劫不成,有理咱们到衙门说去。”

掌柜的还没发话,一个壮汉上前揪着衣领把刘友喜提起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得刘友喜腰酸背疼、眼冒金星,一个壮汉夺走了他手里的包袱。

“还我的包袱!”刘友喜起身要去争夺,壮汉一脚把刘友喜踹个仰面朝天动弹不得。

壮汉把包袱拿到了柜台上,掌柜的打开包袱拿出了一块银子,放到秤上一约一两五钱,掌柜的朝身边的店小二努了一下嘴,“找他三钱银子,别说咱爷们儿欺负他。”店小二连包袱带碎银子一起扔给了刘友喜,刘友喜爬起来拿着包袱走出了客栈,掌柜的望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土王八,没钱住什么客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