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还活着呢？”凌充伸手推了推思沟一样怕在沙发上的阿龙，语气里满是担忧。
“啊，好像还没死。”阿龙勉强支起眼皮瞄了对方一眼，声音有气无力的。
不管来几次，阿龙都无法习惯扫脑这种残酷的刑罚，仿佛被人用锥子插进太阳穴里搅动脑浆的剧痛加上自己所知的一切隐私信息都被展露在他人面前的羞耻感，如此身心双重的折磨是个人都受不了，也怪不得那些圣母心的人权组织屡次要求废除此类刑讯了。
更别提紧急情况部的设备还是智能管理局那台的威力加强版，副作用和功能都有加强。
唯一令阿龙现在比较欣慰的是他再也不用抢人尴尬对周玉卿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交待一遍，一个人哪怕是绝对坦诚的也会下意识对所指信息进行扭曲和隐瞒，扫脑仪提取的信息则是绝对客观准确，只要是受害者知道的就一定挖得出来。
“身体现在能活动吗？”同样有过被扫脑经验的凌充心疼地看着眼前被自己当成亲儿子的男人。
“我试试……”阿龙紧咬牙关，忍着让他几乎丧失平衡感的剧烈头痛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看样子光凭自己走路暂时还不行。
“我扶你，咱们回去，不能在这鬼地方待了。”凌充就像每个称职的父亲那般将自己的肩膀借给儿子，哪怕他自己的身躯已经感觉到来自于岁月的压力。
两人离开紧急情况部的地区总部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看来是凌充已经在周玉卿那边征得了离开的同意，阿龙迷迷糊糊地靠着凌充坐进车里，恍惚间感觉身边的景物在移动，想来应该是在回去事务所的路上。
“吃了它，感觉能好点。”一瓶药被丢到阿龙腿上，药片碰撞包装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违禁药？”阿龙随手抓出两片干咽下去，没过几秒钟药劲就顶上来让他精神一振，这时他才能集中注意力观察药瓶，却发现那是个没有任何商标的玻璃瓶子。
“别滥用，会上瘾。”凌充没多解释，从他手里取回药瓶塞进了车子面板的储物柜里。
“凌叔，这车不是租的？”凌充随手的动作让阿龙一愣，没人会把成瘾性的违禁药往租的车子里乱扔，至少凌充这么谨慎的人不会。
“我的新车，怎么样不错吧？”凌充颇为得意地用手指敲了敲真皮座椅的扶手，“城市猎人65型的复刻版，老早就想搞一台了。”
“怎么想起买车来了？”阿龙很是困惑，以前两人都是开着警车上下班，故而也就没有购置私家车的需求，而凌充的经济状况阿龙大致上心里有底，一台私家车不是他买不起，但是付了这笔钱后日子会过得相当紧张。
“眼看着我就要退休，以后警车是肯定不能开了，买台私家车代步怎么了？”凌充平静地解释道。
“可是你……”阿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轮不到你小子来给我操心，几个月后我的退休金下来还差这一台车的价钱？”凌充伸出手来胡乱揉了揉阿龙扎手的脑袋，“眼前咱们的处境很微妙，手边有台随时能调动的交通工具总比没有强。”
阿龙这下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突然有点想哭，哪怕自己在外面捅下天大的篓子，背后总是有个人为自己遮风挡雨。
“咱爷俩还用得着说这些？”凌充似乎也看出了阿龙心里的情绪，他温和地摇摇头，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应分。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两个各怀心事的男人对着街边的风景发呆，直到自动驾驶将他们带回那处难找至极的侦探事务所。
“谢天谢地，你们回来了。”没等凌充开门门就自己开了，蓝天看清两人的脸长出一口大气。
“你跟阿龙是从不同方向出来的？”凌充探头进去发现自己的女儿凌筱居然也在，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对，区长说我不方便和他们共同行动。”蓝天点点头。
“那老家伙是真的精明。”凌充撇撇嘴然后把目光转向凌筱，“你又怎么回事？”
“我只是来报个信，顾颜青被警察送回家了。”凌筱淡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晃晃手里还剩一半的可乐罐。
“哦，那是好事啊。”凌充索性打算让事情这么糊弄过去，背后的牵扯他不想让凌筱知道太多。
“龙哥，她是你们从第九区待会来的吧？”谁知凌筱一记冷箭射向了甚至还没完全恢复清醒的阿龙。
“噗！”从冰箱里翻出一罐可乐正往嘴里灌的阿龙当成就喷出来了。
“看来是让我猜着了。”凌筱已经不需要回答，反应那么大还要回答干什么。
“这是我跟你龙哥在办的正事，小孩子别乱打听。”凌充无奈，只好搬出大家长的派头。
“哼，不告诉我就自己打听，反正什么大场面我都已经见识过了。”凌筱把小嘴一撇，自从上次在第九区走过一遭这丫头的胆子就变得越来越大，对他父亲也是越来越不听话。
“你……”凌充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险吗？不告诉你是不想你牵扯进来拖后腿。”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凌筱幽怨地回嘴。
“筱筱，这次是你爸说得对。”一看这对父女又要展开传统艺能，阿龙赶紧拦在中间免得局面恶化，“我们现在要应付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出问题，你爸是被我卷进来的，我们俩不能再把你也卷进去。”
“我真帮不上忙？”人说女生外向，凌筱就非常应这话的景，她爸怎么交待凌筱都是拧着来，阿龙说话却很好使。
“等你大学毕业有能力了，就算你不想哥也赖你一辈子。”当然了，凌筱之所以这么听从阿龙，和阿龙摸清楚了这丫头的思维模式有很大关系。
“好吧，那我就不给龙哥你添乱了。”凌筱颇为失望地叹口气，“顾颜青那边我会随时盯着，我总觉得她身上还有事。”
“嗯，那就拜托你了。”阿龙这才展露笑容，凌筱愿意给自己找点不危险的事儿做总比让她胡思乱想强。
于是一个小麻烦便被阿龙轻易搞定了，看得两人身后的亲爹摇头叹气郁闷不已，心想着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娃来。
也许是还对自家的野丫头不放心，凌充半强制地提出要开车送凌筱回家，凌筱倒也没有反对，简单和阿龙道别之后事务所里就剩下阿龙和蓝天。
“周小姐联系你了吗？”阿龙把可乐罐往垃圾篓里一丢，把自己往沙发上一丢。
“她给你扫脑了？”蓝天反问。
“威力加强版的设备，差点把我的脑浆搅成一团浆糊。”阿龙伸手敲敲太阳穴，满脸的郁闷。
“她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蓝天幽幽叹道。
“什么下不为例？明明是她把一切都算好了就等着我们往坑里跳，现在倒是摆出受害者的嘴脸了。”阿龙嗤之以鼻。
“就算她真的是，这话你敢在她面前说吗？”蓝天还是叹气。
“我说了呀，就当着她面说的。”阿龙梗着脖子炫耀。
“然后你现在什么下场？”蓝天投来的目光忽然有些怜悯。
“额……”大概是止疼药的药劲开始下滑，阿龙忽然感觉脑袋里面一抽一抽地疼。
“冒这么大的险，你得到你要的东西了吗？”蓝天没有因为阿龙的尴尬乘胜追击，而是把视线投向了天花板。
“比我预想中还多，被人扫脑也值了。”阿龙认真地点头。
“如果让你再来一次，还会选择继续冒险吗？”蓝天像是随口一问，又似乎别有深意。
“你在打算什么？”阿龙眉头一动，很感兴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