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愈演愈烈，幸而头上有一大片树荫遮阳，饶是如此，少年们的额头上也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林舒彧静静地望着陆修远，江城向来对这种事情不怎么敏感，但若他都觉察到了，想必陆修远方才对唐柠的态度的确有些问题。
江城叹了口气：“不是我说，阿远，你要是真的不想来，当初就别答应啊，现在来了，又把关系搞得这么僵，你图什么呀？”
陆修远顿时感到一阵烦躁：“你们现在是把所有问题的过错都推到我身上了？”
江城急了：“我没说你错了，但人家唐柠是女孩子，你多少该让着她一点。”
陆修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怜香惜玉了？”
江城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对林舒彧撇了撇嘴表示自己的无奈，拖了椅子转身找了个空旷点的地方专心致志地看戏去了。
林舒彧大概已经明白刚才是什么情形了，唐柠待陆修远一直很热情，陆修远也会适当地回应，但是刚才恐怕陆修远对唐柠的那点热情视而不见，所以才让唐柠伤心了。
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已经知道了不少感情上的问题，但是对这些情愫大多朦朦胧胧，又不敢正视。
林舒彧拍了拍陆修远的肩膀，挨近他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真讨厌唐柠？”
“我要是讨厌她，我干嘛还跟着来这儿？我就是希望她能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但是我一这么跟她说她就不高兴了，显得我多管闲事似的。”
“你怎么突然管起她的学习来了？况且她成绩也不差，还跟我们在同一个培训班补习，挺用功的啊。”
“她成绩不差那是相较于她们学校来说，跟我们学校的一比就不够看了。”
林舒彧皱了一下眉：“她又不是我们学校的，干嘛非要跟我们学校的比？”
“但是人总是要跟好的去比吧？如果是跟差的比，怎么还会有进步呢？”
林舒彧更纳闷了，陆修远向来不是看重这些的人，他要是真这么在意成绩，当初也不会跟唐柠做好朋友了，结果现在居然反而想着要改变唐柠。
“陆修远，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陆修远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无语地扬了扬手：“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林舒彧没再逼问，陆修远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大致已经猜到了，无非是希望唐柠能跟上他的脚步，但唐柠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
程果随着人流往前，始终不见唐柠的影子，她已经在心里骂了一万遍陆修远。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一个人跑了？
万一出了点事儿怎么办？
她挤过人群，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正要给唐柠打电话，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河边熟悉的身影。
程果猛然望过去，蹲在河边石墩上的那个女孩子，可不正是自己要找的唐柠吗？
唐柠抱着自己的膝盖，怔怔地盯着地面发呆，直到一道阴影从头顶落下，才诧异地抬起头来。
程果没居高临下，没好气地盯着她：“你在这儿思考人生呢？”
日光太晒，唐柠勉强才能睁开眼睛，木讷地笑笑：“是啊，但是没思考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程果叹了声气，叫她在这里别动，自己跑去隔壁买了两个甜筒回来，递给唐柠。
两个人坐在河边的石墩上一起吃冰激凌，唐柠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她扭头问程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我一路找过来的啊，这么多人，要找你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你就不能懂事点别乱跑？让我一顿好找。”
唐柠的笑容僵了一下，“那……陆修远他们没有跟你一起来找我吗？”
“你其实只是想问陆修远吧？”
被看穿了心思，唐柠的脸上微微一红，却不敢再提这个名字。
程果实在不懂这些小屁孩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们读书那会儿，虽然也有偷偷摸摸早恋的人，但多数都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
“倪程，我觉得陆修远好像真的有点讨厌我。”
“怎么说？”程果舔了一口冰激凌，心不在焉地问道。
唐柠想了一会儿，组织着言辞：“刚才我跟陆修远说，暑假的时候要不要找个地儿出去旅游，陆修远就说我能不能不要总是想着玩儿，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还说暑假他已经报了好几个补习班了，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就说暑假我想好好休息，不想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而且我爸妈都是开明的性格，也不会逼着我去什么补习班，陆修远当时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对劲，他好像是觉得我不太上进吧。”
程果顿时无语，这陆修远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凭什么高高在上地指使别人该怎么做啊？
唐柠没注意到程果的反应，喋喋不休：“还有就是，我拉着他说想坐船，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结果他说他不想坐船，想在那儿看戏，我心里就有些生气，故意跑远了，想看看他会不会来找我……”
“唐柠，我送你五个字吧。”程果舔了一下嘴唇，微微眯了眯眼。
唐柠：“嗯？”
“很傻很天真。”
不管陆修远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疏离唐柠，还教育唐柠要以学习为重，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这分明就是把自己放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看待唐柠。
唐柠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了，努力地忍住不想在程果面前掉眼泪。
程果无奈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不知道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你才高中而已，连大学都还没去上，到了大学你就会发现，像陆修远这样的男生实在是再普通不过了，没必要现在因为他一句话就让自己伤心。”
唐柠的眼角渐渐地挂上了一点泪珠：“大学里，陆修远那样的男生都只能算普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