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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7 忧心忡忡

出租车开到秦锐家楼下时,尹文婷还没醒过来,秦锐在司机的帮助下把她从车里拽了出来,背着她走进电梯。虽说尹文婷身材比较纤细,但在这种不省人事的状态下,则正是应了人们口头常说的那句话——死沉死沉的。秦锐累出了一身汗才把她背进家门,轻轻放在客厅沙发上,把沙发上乱糟糟的衣服扔到一边,扶着她躺好,这才松了一口气,走进浴室准备冲个澡。

尹文婷刚才在秦锐背上颠了几下,稍稍恢复了一些意识,只觉脑袋里一片天旋地转,晕的厉害。想要睁开眼看看,眼皮却沉得要命,好不容易努力睁开一条缝,眼前的一切也在转来转去,白花花的灯光十分刺眼。她闭上眼睛,费劲的在沙发上转了个身,努力想要回忆之前的情景,断断续续想了半天也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在KTV的洗手间里吐了,然后一睁眼就到了这个陌生的房间。

秦锐冲完澡出来,见她换了个姿势,便俯下身子问道:“文婷?尹文婷?你没事儿吧?感觉怎么样了?”尹文婷哼哼两下,含混不清的嘟囔道:“头疼。”

喝这么多,还是白酒啤酒掺着喝,能不头疼吗?秦锐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说道:“我去给你拿被子来,你过会儿要是渴了,左手边茶几上有水。卫生间的灯一直开着,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喊我。”说完便到卧室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条薄被,回到沙发边,见尹文婷又已翻了个身,侧躺在了沙发边缘。秦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喝的晕里咣当的,别再半夜翻身掉下来。还是让她去床上睡,我睡沙发好了。

想到这里,秦锐伸手拍拍她:“起来,到卧室睡去。你自己能走吗?”尹文婷轻轻的“嗯”了一声,却不动弹,秦锐索性弯下腰把她横抱起来,尹文婷轻呼一声,双手环住了秦锐的脖子。此时她已不像刚才那般烂醉如泥,分量也轻了不少。秦锐一口气把她抱进卧室,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舒了一口气,刚想直起腰来,不料尹文婷的双臂还紧紧箍着自己的脖子,这一挺身不但没站起来,反而被拉的离她更近了。

一个大小伙子,喝的七分醉三分醒,大半夜在家里守着一个漂亮姑娘,早就感到有些情不自禁,此时秦锐与尹文婷四目相对,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尹文婷身子一软,闭上了眼睛。不料秦锐又猛的站起身来,说了句:“快睡吧。”尹文婷轻哼一声,睁开眼呆呆的看着他转身走出了卧室。

手机闹铃在七点二十分响起,把秦锐从一段无梦的深度睡眠中惊醒。他伸手关掉闹铃,闭着眼深呼吸几下,唤醒了昏沉的大脑和身体。头稍微有点晕,秦锐撑起身子半倚在床头,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哈欠,不经意一瞥,看到床边地板上扔着几件女装。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靠。秦锐默默闭上眼,伸出双手捂在脸上搓了几下。他记得自己当时明明已经狠下心准备去沙发上睡觉了,但竟然又鬼使神差的回到了卧室。昨夜的景象模模糊糊浮现在眼前,秦锐懒洋洋的把双手从脸上拿开,翻身下床。没找到拖鞋,大概是被她穿走了。秦锐向阳台上看去,尹文婷正蜷腿坐在一张椅子上,怀抱双膝眺望着远方,身上套着一件大大的外套——那是秦锐的短款薄卫衣,穿在她身上显得又肥又大,一直盖到了大腿。

秦锐站在屋里愣愣的看着尹文婷的背影,居然有些六神无主,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开门走到她身边。尹文婷仰起头,脸上微微泛起些红晕,羞答答的微笑道:“你醒啦?”秦锐点点头,怜爱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看什么呢?”

“看风景。”尹文婷温顺的把脸贴到秦锐腰间,柔声说道:“这里视野真好,大半个城市都能看得到。”

“是啊,如果没有雾霾就能看的更远了。”秦锐盯着城市的远方出了一会儿神,轻轻拍拍她的头:“进屋吧,早上挺凉的,别感冒。”

尹文婷拽着秦锐的胳膊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一下,伸手摸摸头,一脸倦意的纳闷道:“我怎么一点劲都没有?感觉好累,脑袋也不舒服,又疼又晕。”

“这是倒醉,歇歇就好了。”秦锐搂着她走进卧室,低头看到她脖子上几块紫红的吻痕十分醒目,便道:“你再睡会儿吧,上午应该没什么事儿,就别去行里了,郑行长要是问起来我帮你请假。”尹文婷怯生生的“嗯”了一声,昏昏沉沉的往床上一坐,扭头看见地上散乱的衣服,小声说道:“哎,秦…秦…我昨天晚上坐地上把裙子弄脏了,衣服也皱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去家里拿几件衣服?”

秦锐点点头:“行,我先去行里一趟,中午回来。”尹文婷从包里找出家门钥匙递给秦锐,又补充道:“我家在康庄小区东区七号楼三单元401,过会儿我给合租的室友打个电话,让她帮我找出衣服放在门口,你直接拿走就行。”

秦锐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到卧室床头,见尹文婷躺在床上一副蔫蔫的模样,俯身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转身出门,脑子里一团浆糊,直到走进电梯才叉着腰喘了口粗气,拧着眉头愣起神来。

他奶奶的。秦锐暗骂了一句,对自己面临的处境有些恼火。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会把这种露水情缘放在心上,青年男女在一起本就容易滋生好感,况且尹文婷相貌身材都算得上出众,恐怕很少有男人能不垂涎她的姿色,秦锐也不例外,平日上班常在一起泡着,难免偶尔冒出点非分之想。照理说昨夜之事本应是求之不得的,不过糟糕就糟糕在他们是同事,不仅在同一个单位,而且在同一家机构、同一间办公室。这种办公室恋情——或者应该说办公室男女关系——是秦锐一直极力避免的,稍有不慎就会变得十分复杂,甚至被搞的灰头土脸。更何况银行这种单位向来对业务岗位人员的婚恋关系较为敏感,一旦传扬出去,必然会招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怪谁呢?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没有自制力,昨晚明明都已经想到了这些,也坚定的离开了卧室,没想到最后还是欲望战胜了理智,上半身没有管住下半身。事已至此,只好对尹文婷把话挑明,指望她能通晓其中利害,心甘情愿的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但这又谈何容易?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弄不好还会让两人就此反目,单是想想就感到十分棘手。秦锐忧心忡忡的走出电梯来到车库,在车顶重重拍了一巴掌,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尹文婷瞪眼在床上躺着,心怦怦直跳。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她连一天病假都没请过,今天却因为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正当的理由翘班,这已经让她有些不安了,更何况她现在还躺在秦锐家的床上。想到秦锐,尹文婷眼中现出一丝甜蜜,心里却有些慌张,她既不确定昨晚发生的事情对他和自己分别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他们之间的关系。

顺其自然吧!尹文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这一觉睡了两个小时,身下出了不少汗,感觉好受一些了,她这才慢吞吞的下床去冲了个澡,然后站在客厅里一边擦头发一边四处打量着这间房子。

这套房子是六楼顶层,四室两厅,装修风格现代简约,南北通透,采光充足。尹文婷对面积没什么概念,只觉得整间屋子既宽敞又亮堂,家具摆设既简约又气派,一切都那么舒适而又恰到好处。她溜达到每间屋门口向里张望了一下,然后回到卧室把床仔细铺好,拿着矿泉水来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感觉十分惬意。

多好的房子啊,只不过有点乱。尹文婷喝了一口水,看着旁边胡乱堆放的衣服皱了皱眉头,起身过去把它们整齐的叠好,清理干净半满的烟灰缸,扔掉桌上的空可乐罐,又把水槽里不知泡了几天的碗筷刷干净,像是家里的女主人一样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劳动成果,然后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望着楼下的花园和池塘发起呆来。

郑玉梅早上没来支行,估计也是酒喝的不太舒服。秦锐在行里转悠了一会儿,心中倍感烦闷,眼看快十点了,便跟陈亮打了个招呼,慢悠悠的开着车来到康庄小区。

秦锐对康庄没什么好感,每每说起这地方就是三字评语:脏、乱、差。之前来过几次,大都是在周边吃饭,很少进到小区里面。好在现在是上班时间,小区里面车不多,秦锐把车停在七号楼附近,向三单元走去。

刚走了几步,一股刺鼻的垃圾味道飘了过来,秦锐皱着眉头四下看看,就见楼对面并排摆着两个蓝色生活垃圾箱,这种垃圾箱在市区里已经很少见了,个头很大,没有盖子,已经装满了垃圾,顶上堆得像小山一样,还有很多垃圾散落在周围,好在现在不是夏天,味道还不算太浓郁。秦锐掩着鼻子快步来到三单元门口,见旁边脏兮兮的墙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在此倒垃圾者死全家!”

这所谓的单元门其实只是一个门洞,周围一圈贴满了各种小广告,搬家公司、开锁大王、下水维修、办证刻章、房屋租售、祖传秘方、香港贵妇重金求子、高薪诚聘男女公关,简直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秦锐盯着重金求子广告上那位“香港贵妇”的照片看了几眼,笑着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