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事儿给您添了这么大麻烦，真是太对不起了。”苏洋拘谨的坐在沙发上，满脸羞惭。
老高苦着脸摆了摆手：“行啦老弟，客套话就别说了。都这种时候了，说别的也没用，我们现在局面很被动，你们要是有好办法就赶紧说出来，起码先帮我们摆脱眼前的困境。”
陈亮把他们商定的方案详细讲了一遍，老高听完，点上一颗烟使劲嘬了几口，漠然摇头道：“陈行长，你提的这个方案，完完全全是从你们银行的角度出发，一点儿都不管我们企业的死活，我真没想到这种话能从你陈行长嘴里说出来。”
“高总您……”陈亮刚想解释，老高打断了他，情绪有些激动：“用你们的贷款去帮姓徐的还钱，我们一分钱都见不着，空背着两千万贷款，每年还得给你们付利息，你们银行是一点亏都不吃啊，尽在我们身上抠唆了，想的可真够美的。”
陈亮耐心听着，直到老高气哼哼的把烟头掐灭，这才一脸真诚的微笑道：“高总您别激动，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过您尽可以放心，这种问题理应由银企双方共同面对，我们肯定不会把负担扔给您一个人，给玉湖斋的贷款金额可以提高到三千万，利率方面也会尽可能优惠。”
老高脸色略有缓和：“三千万和两千万也没什么区别，通达的债主都盯着我们呢，账上一进钱肯定就得跑来讨债。”
陈亮点了点头：“那就四千万，您看可以吗？”
老高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咂嘴道：“四千万也不太够，城商行刚收了我们两千五百万贷款，眼下公司的生产经营受到了很大影响，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儿来。你们能不能再多给点，让我们一举把难关度过去。”
陈亮皱眉踌躇道：“这个嘛，四千万我还是有把握的，再多的话，就要找分行沟通了。不过话说回来，您能提供足够的担保吗？”
“担保好说。”老高伸手指了指地板：“这个楼和旁边的老厂房，以前抵给过你们，可以继续抵。北阜工业园那边的厂房、冷库和各种设备也能抵不少钱；还有市区里的门头，虽然大部分是租来的，但也有好几间是我们自己的，都在好地段上，买的时候便宜，现在可是寸土寸金了。”
“嗯，加起来应该能评不少钱，不过这事儿还是得和分行商量。”陈亮随口答应一声，显得有些犹豫。
老高态度很坚决：“反正得再多给我们一些，不然你们银行倒是轻松了，我们负担还是很重，我不能接受。”
陈亮连声称是，正想着该怎么安抚老高，旁边半天没吭声的苏洋冷不丁冒出一句：“九千万怎么样？如果抵押物价值足够的话。”
“多少？九千万？！”老高呆了呆，扭头看向陈亮：“陈行长不是说四千万以上就做不了主吗？”
陈亮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啊？九千万？”
“是啊，九千万。”苏洋轻描淡写的答道：“不过需要增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老高转过身子对着苏洋，稍稍眯了眯眼。
“我们手里还有另外一笔逾期贷款，金额是一千八百万，如果您能一起接过去，分行肯定愿意给您多增加一部分贷款额度。这样一来除了需要立即归还的三千八百万之外，玉湖斋还能额外拿到五千二百万流动资金，不仅补上了城商行那边的贷款缺口，资金调配上也宽裕了很多。”
苏洋说完看向陈亮：“陈行长您觉得可行吗？”陈亮面无表情的微微点了点头，暗道这小子还真是够大胆，也够机灵，居然想要把百世家居的贷款拉进来一起解决，有点一箭双雕的意思，只不过现在嘴上说着简单，分行那边能不能同意还在两说。
苏洋见陈亮默许，老高也没有立刻拒绝，便又补充道：“这笔贷款有房子作抵押，只是暂时因为司法流程方面的原因无法处置拍卖。你们要是把贷款接过去，债权也就归你们了，将来抵押物随你们处置。那房子地段很不错，两年前评估公司给出的评估价值是三千万，现在肯定比当时更高，就算打七折出手也至少能卖两千多万。如果您认为能够接受这个方案，我们回去后立刻向分行汇报请示。”
老高捏着下巴寻思了一会儿，感觉这事儿倒是可以考虑，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有了这笔贷款，玉湖斋可以做很多以前想办而办不到的事，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重整旗鼓。想到这里，他双眼有些发亮，但脸上还是有些不情愿：“你说的这事儿倒不是不能商量，不过就算能循环着还旧借新，每年贷款到期前筹措九千万资金也不是件容易事儿，你们还得想办法缓解一下我们的还款压力。”
“这个好解决。”陈亮抢先说道：“我们可以把贷款分成三笔，每笔三千万，间隔发放，等到期时您只需要拿出三千万归还第一笔贷款，我们立即把这三千万重新贷给您，您再拿这三千万再去还第二笔，然后是第三笔，这样倒腾一遍，就能完成九千万贷款的还旧借新，只不过有点麻烦。”
老高点点头：“这个办法好，麻烦点也无所谓，但是我还得提几个条件：这笔贷款必须让我们自由使用，你们不能再提存款要求，也不能再让我们开承兑汇票，另外利率方面也得给我们优惠。”
苏洋扭头看看陈亮，见他也正看着自己，脸上稍有些迟疑，便硬着头皮答道：“通达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本来就很对不起您，现在您不但接下了通达的贷款，还捎带着帮我们解决了另一个难题，利率方面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多挣您的钱，只要能和我们行的资金成本打平就行。存款也不给您做硬性要求，至于这个承兑汇票嘛……”苏洋苦笑一声：“这牵扯到行里的考核制度，如果您既不给存款也不开票，那我这笔业务做完就赔大了。您看这样行不行，通达和百世家居对应的那三千八百万肯定不能让您开票，剩下的五千二百万，您开五千万承兑汇票，怎么样？”
老高扁了扁嘴：“开三千万吧，最近票据贴现价格一直很高。”
陈亮接口道：“三千万的确是少了点，四千万吧！价格方面您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帮您联系一家价格最低的贴现行。”
老高笑着拍了一下大腿：“唉呀，行吧！算起来玉湖斋和春江银行合作年头也不短了，现在既然陈行长发话，那就开四千万。不过——”老高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这些条件都是小事儿，关键是贷款本身不能出问题，你们要是半路抽贷，那我们可就算彻底完了。”
陈亮一拍胸脯：“这您放心！我陈亮以人格担保，只要分行批准了我们的方案，我们就一定坚决把贷款延续下去，直到所有问题得到妥善解决为止。”说完他又笑了笑：“说不定玉湖斋拿到贷款之后很快就迎来蓬勃发展，到时候就算您不想要我们的贷款，我们也得想方设法粘着您呐！”
一阵大笑声中，陈亮和苏洋起身告辞。待把车开出玉湖斋大门，苏洋有些忐忑的问道：“陈行长，咱俩刚才说的挺热闹，您看分行能同意这个方案吗？”
“不好说，我看有难度，咱们现在就去分行汇报。”陈亮沉吟着，忽然换了副耐人寻味的表情：“估计李行长会支持咱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