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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辛酸就有多少期待

安迪进门的时候,发现于飞扬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双眼望着天花板。茶几上胡乱地摊着两本红艳艳的结婚证。结婚证一直就放在他这里。安迪不理他,直接进了厨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于飞扬坐起来,继而跟了进来。安迪没有回头,但是能感觉到他温热急促的呼吸尽在耳边。于飞扬很紧张,他伸出双手环住了她,脸贴在她的肩膀上说:“对不起,昨晚我喝多了。”

安迪拍拍他的手表示理解。“以后不要喝酒伤身体。”那一刻夕阳垂坠,室内没有开灯,朦朦胧胧的光线映在两个人身上,他们忽然都有许多话想说。于飞扬说了自己两次被拒的挫败感还有恐惧。现在设计图是他的所有资本,没有成功也就等于没有安迪。时光沙沙作响,安迪忽然回身搂住他的脖子,她怪自己没有设身处地为他想过。

这么长的一段日子,于飞扬没了工作,公司的事情一直没有眉目,他们见面的日子也有限,这么多孤独的时光他是怎么打发的呢?

于飞扬说:“好打发啊,我不出去跑的时候就煲汤啊。”说着他起身拉开了冰箱,一个紫花砂锅里一整锅的汤。

“不要着急,有人投资就投资,没有的话你还去上班吧。毕竟有这么久的工作经验,找工作还是容易的。别想什么公司不公司了,我们在一起,开心这才是最重要的。我妈那里我会想办法。”

于飞扬吻她的头发。“我再坚持一下,就一下,再没指望我就听你的重做上班族。现在你要先喝汤吃饭。还有今天请好假没有?”

安迪抿嘴一笑。“你猜。”

于飞扬在她的微笑里读出欢喜。“哇,又是那个欧阳琪帮忙的?改天我要谢谢她!”

天气已经很冷了,再过几天暖气才烧起来,两人盖一条大被子互相取暖。被电话铃声惊醒的时候,两人刚刚相拥着睡去。

于飞扬正在做一个温暖的梦,他和安迪在春光中赏花,漫山遍野的鲜花,草都是柔软的,像踩在棉花上。猛然天空炸响一声惊雷,于飞扬疑惑着抬头寻找,又一声惊雷响起,他嘟囔着:“怎么好好的天气打雷呢。”旁边的安迪已经爬起来。“飞扬,手机,你的手机。”

于飞扬彻底醒了,哪里有什么雷声,分明就是电话铃。随着铃声响起,手机屏幕在夜色中忽明忽暗。他忽然有些心惊肉跳,难道是家里出事了?惶惑中于飞扬扭头去看安迪。“谁半夜打电话?”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安迪伸手把手机拿过来,又飞快钻进被子里,一双冰手去搂于飞扬的腰。他的腰背结实有力暖暖的。

于飞扬有些怕又有些冷,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看来电,见居然是周清婉。他说话居然有些抖。“姐,怎么了?”

没有声音手机沙沙作响。于飞扬忽地一下坐起来,裸露在深秋的寒冷中,浑身一颤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安迪也吓了一跳,跟着他坐起来,找了衣服披在两人身上。

于飞扬还在一叠声地喊:“姐,你怎么了?怎么了?”

手机又沙沙响了一阵,终于有人说话了,是个陌生女孩的声音,语速很快。“你是周姐的弟弟吗?你姐姐肚子疼,现在晕倒了。”

于飞扬一边开灯找衣服套身上一边说:“我马上到,麻烦你们帮忙打电话叫救护车,谢谢了。”

两个人像两只离弦的箭冲进夜色,又飞速冲到周清婉所在的工厂。一路上安迪都在发抖,因为紧张也因为冷。于飞扬的车里没有空调。于飞扬一边开车,一边用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别害怕。”

安迪扭头看他,这应该是她对他说的话吧。安迪知道于飞扬和周清婉的感情,两个人虽然是表姐弟,小时候却是一起在姥姥家长大的,胜似亲姐弟。安迪说:“也许只是肠胃炎什么的,你先别着急,先给你姐夫打电话说一下。”

于飞扬这才想起来,急忙摸出手机,安迪接过来,在通讯录里找到姐夫的号码拨通。还没有说话,毕佳罗焦急的声音已经传过来。“飞扬,你离你姐近,你先过去,我现在已经在外面,一会儿就到。”

夜色像一个黑洞,也像一个张着大嘴的妖怪吞噬着一切。越接近工厂路灯越稀少。他们赶到的时候,救护车还没有到,宿舍里灯火通明。周清婉侧身蜷缩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安迪先进去,于飞扬在外面转圈圈,宿舍里都是女孩子,又是深夜。

安迪同几个女孩子给周清婉裹了大衣和棉被,直接抬到于飞扬的车上。安迪第二次进去拿周清婉的包和手机时,掀开床上的棉被,发现了大片的血迹,她脑袋“嗡”的一声。

到了医院于飞扬签字、交费,安迪一直陪在周清婉的身边,直到她进了急救室两个人才坐下来。于飞扬都冒汗了,安迪掏出纸巾给他擦汗,他反手握住她问:“你说,我姐会不会有什么事?她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晕倒的?”

安迪不知道该说什么,床上的大片血迹还印在她的脑子里。

很快有医生出来找家属,说手术做完了,病人已经醒了。于飞扬站起来说:“我是家属,医生,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

医生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她摘下口罩,上下打量着于飞扬。“我说你是怎么做丈夫的,你老婆这是连续劳累,营养不良,不及时到医院导致的流产,失血休克。现在的男人真是的,花天酒地也就算了,连孩子都不顾。退一万步早点送医院也好啊,这要是耽误了够你后悔一辈子的。”

于飞扬尴尬。“怀孕……她什么时候怀孕的?”

医生更怒了。“你居然连什么时候怀孕的都不知道,那你总该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快活过吧。”

安迪一步抢过来护着于飞扬,对女医生说:“那是他姐,你误会了。”

“姐?你姐夫呢?”女医生挑了一下眉毛。

“马上就到,马上就到。”于飞扬说着又一次拨通毕佳罗的手机,同时问道,“我姐现在怎么样?平安了吗?”

“平安平安,马上就转病房。等你姐夫来了让他去办公室找我。我姓苏。”女大夫说完就回办公室了。两名护士将周清婉从病房里推出来,挂着吊瓶。她脸色依然惨白,双眼紧闭着,嘴唇也泛青。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憔悴了一大圈。于飞扬叫了一声“姐”有点哽咽。周清婉睁开眼睛,见是他俩有点抱歉地说:“安迪,不好意思,大半夜的把你也折腾过来了。”

安迪也有些动容地说:“姐姐没事就好。”

周清婉虚弱地道:“没事,没事了。”同时又用眼睛环顾四周。于飞扬说:“姐夫马上就到。”

周清婉点点头说:“我知道,他远不好打车。”说完又侧过头去,闭上眼睛,身体也一点点蜷起来。护士告诉他们住院部怎么走,于飞扬推着车子,安迪在左侧举着吊瓶,两个人默默向前走。经过一条走廊,曙光已经悄然照进来,犹如黑暗背后的一道镶边,轻轻的,浅浅的,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安迪突然萌生了恐惧,好像走进的是无底深渊。

安排进病房,已经快五点半,毕佳罗终于风风火火闯进来。周清婉见到他,眼泪先下来了,一串又一串,却说不出话。这一夜她几乎经历了一道生死关。晚上加班的时候就感觉肚子不舒服了,想着也许忍一忍就好了,于是起身喝了一杯热水继续干活。临近午夜的时候,终于忍受不了,肚子里翻滚着疼,她只好请假提前回了宿舍。躺在床上捂上棉被和热水袋,希冀着暖和一点就好了。谁知道这疼像雨丝,先是稀稀拉拉的濡湿一小片土地,接着便绵密起来,毫无喘息的机会。她在床上翻滚,忍耐,等宿舍里其他小姑娘都下夜班回来的时候,已经满头虚汗,疼的没有一点力气了。肚子像坠了一块石头,不住的下坠,下坠,相比于全身的冰冷,双腿间有东西温热着呼啸而来。就在那一刻,周清婉敏感的意识到,她的生命里来了一个重要的小生命,可是因为她的疏忽,他又要离开了。这样一想,心头一急,周清婉昏了过去。

大冷的天,毕佳罗居然只穿了一件衬衣,却跑得满头大汗,头上冒着热气。他扑进病房,没有说话,一把抓住老婆的手。

于飞扬在旁边轻轻地说:“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毕佳罗先是发抖,好半晌终于说出话来。“吓死我了,这是怎么了?”

周清婉依旧不吭声儿,不过已经抽泣起来了。安迪和于飞扬面面相觑,不知道由谁先开口。

毕佳罗见这架势更着急了。良久,周清婉自己开口了。“流产了。”

“流……产……”毕佳罗像被霜打了一样的蔫了。同时也很震惊,他同样也不知道老婆什么时候怀了孩子。

周清婉说:“算了,你不用自责,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以为是这个月加班太多内分泌失调呢。”

四个人,三个站着,一个躺着,整个房间里只有液体的轻微沙沙声。

半晌,周清婉睁开眼睛说:“安迪,让你也跟着熬这么久,白天还要上班。飞扬,现在你姐夫也来了,你送安迪回家休息吧,我没事了。”

毕佳罗也说:“是啊是啊,你们先去休息,这里有我。”

曙光已经完全跳上窗棂,由最初的银色变成了浅黄色,再过一会儿就变成橘红色了,新的一天马上就要开始了。

安迪也的确是困倦不堪,再说都待在医院也没什么事情做,安慰了周清婉几句就走了出来,于飞扬在后面跟着。经过那条长长的走廊时,他挽起她的手轻轻地说:“辛苦你了。”

安迪靠在他的肩膀上。“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

“害怕吗?”

“你怎么知道我害怕?”

“我是你老公,也等于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德性。你送我到大门口,我自己打车走。你还是回去吧,我看你姐夫一个人应付不来。”

于飞扬说:“我先送你回家再回来,现在大街上行人这么少,你一个人遇见色狼怎么办?”

“大不了我开你车回去。”

“那你妈要是看见了,你怎么回答?”

安迪吐下舌头,老妈要是发现她换了一辆车开回来,准会问个底掉儿。遂叹了一口气说:“大龄剩女伤不起啊。”

于飞扬将她拉在自己怀里说:“大龄剩女是伪剩女,大龄剩男才是真正的伤不起。”

安迪打个哈欠说:“谁有心情跟你斗嘴都困死了。”

“我这不就是让你精神精神,回头在车上睡着了着凉。”

车子开出医院,安迪系好安全带。“老公,你姐姐真是不容易,你说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呢?”

于飞扬沉默了一下说:“高强度的身体劳累是可以麻木感觉的。她最近都要加夜班到很晚,已经很久没有过来给我做饭了。”

“他们为什么这样拼命?弄得夫妻离散的。”安迪说完自己就愣住了,夫妻离散她怎么这么自如地就说出口了,那么他们这又算什么呢?周清婉和毕佳罗只是最近才分开的,虽然不在一起,到底也是多年夫妻,有那么多年共同生活的情感做底。那么他们呢,一结婚就处于走婚状态,岂不是更像空中楼阁。安迪不敢想下去,期待于飞扬赶紧转移话题,当你无法解过一个结时不如先绕过去。

于飞扬说:“姐姐和姐夫是在高中就好上的,当时在学校里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他们俩差点被开除。我姨差点就跟姐姐断绝关系了,后来她跳窗出去见姐夫。姐夫也跟家里拼命反抗,他还被转过学,可是还是每天偷偷跑回来看姐姐。家人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听之任之,他们只顾谈恋爱,耽误了学习都没有考上大学,所幸的是感情一直很好。后来我姐夫又学了厨师,现在考证已经考到一级厨师资格。他有一次为了给我姐买手机,还偷偷在休息的时间去另一家快餐厅兼职了两个月。其实一开始他们是在一起的,住在郊区,有一份糊口的工作。只是房租一涨再涨,物价越来越高,导致生活成本提高。加上双方父母都催着要孩子,萌生了买房子的念头,压力就大了。买房子得先赚钱吧,所以他们南北分开,一是为了省租房的钱,二是工资也比过去高了一大截。就是因为这个,我姐省吃俭用连件衣服都不舍得买,烫个头发都不舍得钱,就在路边小发屋弄一下,你看我姐才大我两岁多显老。”

安迪叹一口气,转头面向窗外,红男绿女开始在街上走动,早点部热气腾腾。她不知道是在替周清婉的辛酸叹息,还是在替自己的不得已叹息。

是啊,周清婉夫妻有他们的不得已,她和于飞扬也有另外的不得已。

对于他们来说幸福真简单,只要在一起!可是又那么不简单,没有办法能在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