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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 海洋与水之王

西子月呆住了,像是误入神殿的凡人。

她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远程侧写,像是穿过了一扇门,来到一个切实存在的冰冷星球,这里还未孕育出任何生命,海水和月亮都是黑色的,暴风中夹裹着死亡的寒意。

这样的景色,要么出现在外星,要么出现在神话,总之它注定不是现实。

真不可思议,她居然对这里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来过这里一次,究竟是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呢?

西子月记起来了。

她最初被伊丽莎白激活血统,所看到的灵视画面。

深邃黑暗的冰海,孤独漫长的死亡,被钉上锁链沉入海底的石棺,与这里惊人得吻合。

仿佛一个来自过去的预言,终于在此刻兑现。

冰海之上,冰风暴毫无征兆地蔓涌席卷了起来,数不清的黑色冰渣都裹挟在了其中,形成一道道死亡与切割的气旋。

审判......

没错,这冰风暴里居然带着言灵·审判的效果!

西子月赫然扭头,发现不远处的海天之间出现了一道修长宽大的人影,漫天的冰风暴都以他为中心环绕,犹如尾随守尸人的乌鸦。

那个人影披着死神一样的烂斗篷,斗篷的下摆被风高高的掠起,凄厉得像是锯齿,无穷无尽的威压从他身上扩散而出,冰海沸腾般起伏。

没错,就是它。

它与那股黑色的气息完全吻合。

“你终于来了。”死神般的人影发问,声音像是来自君王的帝陵,腐朽又威严,可想而知他生前是何等的伟大!

终于来了?

听上去就像是对方一直在等她一样,而且等了好久,声音里透着欣喜。

那不是故人久别重逢的欣喜,而是“你居然自投罗网”的守株待兔式欣喜!

她或许又来错地方了。

死神开始前进了,隔着上百米的距离,向西子月走来,漫天的冰风暴如披风般尾随在他脚下,卷起数米高的黑色浪潮,月亮都被黑潮遮住了。

无法理解。

难以置信。

无可言喻。

错乱、惊悸与恐惧在西子月心中蔓延。

不是绵羊惧怕财狼的恐惧,而是生命畏惧死亡,凡人畏惧神祇!

绝对不能被那个家伙抓住!

西子月抽出了刀刃,她不知道莲与葵在这里能不能奏效,但PPK都能打爆魔鬼,炼金武器打爆死神应该不成问题!

莲与葵再次出鞘,但这次它并没呼应西子月的召唤,而是像死物一样沉寂,没有激活任何力量。

像是被封印锁闭了一样,用游戏的术语来说,叫本空间禁止使用任何物品。

浩瀚磅礴的冰海之上,西子月怔怔地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死亡的翼鸟盘旋在了海天之间,浮冰与浮冰碰撞,全世界似乎都在打着拍子,欢庆一场盛大的降临仪式。

“留下来吧。”

死神几乎已经来到了西子月面前,朝她伸出了黑袍下的手。

那是一支缠满了绷带的手,像是沉睡了数千年的木乃伊,谁也不知道绷带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人类的手臂,还是恶魔的鳞爪。

在西子月的视角里,死神的手缓缓向它伸来,死亡的恐惧在她眼中不断放大。

就在她即将被触碰到的一刻——

路鸣泽动手了。

一双手从西子月背后拥来,把她向后仰栽拽入了水中,而后拖着她不断下沉,她的意识也逐渐变清晰。

她如被噩梦惊醒般睁开了眼睛,一口猛烈的空气呼入——

她呛到了一口酒,猛咳不止。

“看,我都说了我很可靠,遇见情况不妙我就会把你弹出来。”路鸣泽将西子月从酒桶里捞了出来,这还刚好就是之前藏温妮丝的酒桶。

“为什么我会泡在酒桶里?”西子月湿头湿脸地喘气,感觉像是拍了一场《宿醉》,一觉醒来画风全变了。

“侧写到一半,你突然呢喃道如果能泡在水中,可能效果更好,于是我指了指角落的酒桶,没想到你就真的跳了进去。”路鸣泽彬彬有礼地立在一旁。

扑通!

路鸣泽被西子月扔进了酒桶里,溅起了一个小水花。

“你这小鬼,明明可以更早一点拉我出来,硬是要等到我快被抓住的一刻才动手?嗯?”西子月一脚高跟鞋踩在了酒桶边缘,眉毛向上一挑,黄金瞳里透着想打人的黑气。

路鸣泽若无其事地从酒水里探出了脑袋,一如既往地微笑:“这是让你更好感受对方的气场,明白敌我差距......怎么样,近距离觐见至尊后,是不是对他的身份有答案了?”

西子月打了个寒战,裸露在外的肩膀抖了抖。

“海洋......海洋与水之王......”西子月用虚寒的声音说,眼里的黄金瞳几乎被冻熄。

这个名讳念出来的一刻,整间酒窖似乎都变冷了,仿佛那个死神追杀到了这里。

“答案正确,这座献祭地曾经的主人就是海洋与水之王,只有四大君主才有能力设下禁止三代种以下入内的水银炼金矩阵。”路鸣泽说。“也只有他,对水元素的究极掌控者,才能将水元素炼成黑色。”

西子月缓缓坐在了烛光下,睫毛上还挂着殷红的酒珠,惊魂未定地思考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是一年多之前,一个从不露头的神秘人将要求她前往新娘岛学习,回报是帮她的母亲治病,以及将来的荣华富贵,唯一的要求是穿成黑色。

原来这个黑色并不是指黑王尼德霍格,而是指海洋与水之王,黑色指代究极的水元素。

在刚才的冰海上,她之所以无法使用言灵审判,也许并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禁用言灵与物品,而是这个言灵本就为海洋与水之王所创造,任何同一系的言灵都对他无用。

最终亮明它身份的,还是它那巨大的压迫力,那是远远凌驾于息戒之上,碾压众生的君王威严。

将种种因素串联起来,只能得出海洋与水之王这个可怕的结论。

“我.....居然是被一条真正的龙王送到这座岛上的。”西子月捂着脸呢喃,神情有些恍惚。

原本以为击败息戒之后会迎来短暂的轻松,但没想到解开谜团之后,又出现了新的谜团。

她在过去的人生里,到底是什么时候和这么一条龙王扯上了关系?

那句“你终于来了”,又是什么意思呢?

以及......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能干扰老娘的侧写!

真当我这地方是卡塞尔那种龙王菜市场吗!

“除了水元素之外,海洋与水之王的另一权能,是究极的尼伯龙根构筑方法,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能在侧写中与你相遇,并且有能力将你扣留下。”路鸣泽解释道。

“究极尼伯龙根的构筑方法?”西子月疑惑,“尼伯龙根是用精神领域构造的?这不是白王的特权吗?”

“尼伯龙根可是大学问,既包含炼金术,也包含言灵术,当然也包括精神方面的东西,白王是精神的究极掌控者,但不代表其它龙王就不掌控精神。”路鸣泽说。

西子月听出了路鸣泽的暗示。

他在暗示,她刚才用侧写所见到的那片冰海,很可能真实存在于世界的某个尼伯龙根中,那片她颇感熟悉的冰海。

“我用侧写,远程进入了那片尼伯龙根?”西子月睁大眼睛问。

“只能这么推测了,如果我刚才没有及时把你拽出来,很可能你的灵魂就永远就锁在了那里,只剩一具肉体浸泡在酒水里。”路鸣泽用平缓的语气描述可怕的可能性。

西子月沉思着撑住了额头,呼吸逐渐缓过来。

“那你呢,你为什么能进入我的侧写中?”西子月盯着对方的眼睛发问,她忽然意识到这也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不是我进入你的侧写世界,而是你用侧写捕捉到了我的存在。”路鸣泽平静地回答。

“黑王?白王?奥丁?世界树?你总得是一个。”西子月一口气将所有备选答案都说了出来,想来蒙都能蒙中。

“我说了,我是路明非的弟弟,想要知道我是谁,除非搞清楚他究竟是什么。”路鸣泽的目光与对方静静相交。

忽然,钟声又响了起来,那来自四面八方的钟声。

“时间又到了,我这次的放风时间又结束了。”路鸣泽无奈叹息。

“这钟声究竟是什么?”西子月聆听着这回荡在周围的声音,心中泛起些许不安。

“我也不知道,总之很烦人的东西,如果你能找到它的话,记得把它砸了,到时候我会感激不尽的。”路鸣泽聆听着钟声,露出毫无办法的表情。

西子月细心地倾听这潮水般的钟声回荡,总觉得这是一场神圣的仪式。

当一道钟声在清晨古镇的上空响起叫情调,好几道钟声在圣城的宫殿里响起叫气派,但当整座城市都在敲钟,那就只能是天国大门的洞开......或者恶魔的封印。

她已经记住了这四面八方回响而起的钟声,能够哼动它们的节奏了。

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日后某些重大事件的线索。

“对了,你的black sheep wall已经用完了吧。”路鸣泽忽然问。

“刚用了两次,你要把它的使用次数补满吗?”西子月一愣,没想到这玩意还有次数限制。

更没想到这玩意能跟咖啡续杯一样,不够再加。

“两次已经是全部了,因为路明非也只用了两次,不过我这里有新的言灵可以送给你。”

说罢,路鸣泽又用手指在空气里写起了英文单词——

【Show me the ()】

“括号里的东西自行决定,不过不能太离谱,太贪心的孩子,可是得不到馈赠的。”

“这是什么?”西子月大概又猜出了这是路明非曾用过的星际争霸作弊秘籍。

“原句是show me the money,星际争霸秘籍之一,能增加一万的矿石和燃气,换算成现实是一万美元。”

路鸣泽接着说:“不过你背靠洛朗家主的财力,想必应该不缺钱,所以不妨换成其它东西。”

“还是不太理解。”西子月摇头。

“不理解也无妨,总之它的机会只有一次。”

“有更实用的言灵吗,比如能忽然变强干掉对手的,whosyourdaddy那种。”西子月随口发问。

“我劝你最好不要用那个言灵哦。”

“还真有?”西子月一愣。

“那是世界秘密级的言灵,不存在于任何一张周期表上,它这世上最大的馈赠,也是最大的魔咒。”路鸣泽看着烛光说,黑色的眼瞳里倒映着幽幽的火焰,“就像中世纪里,人们曾这么形容翡冷翠这座城市,‘如果你爱她,你就送她去翡冷翠,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她,你也送她去翡冷翠,因为那里是地狱’。”

西子月沉默。

既然路鸣泽都用了这种语气,显然也代表路明非用过这个言灵,并且不止一次。

如此想来,西子月还真是不太打算用这个言灵了,倒不是害怕被这个言灵反噬,而是.....害怕走上与路明非同样的命运轨道,害怕最后她也有一天会消失在这世上。

“再见,姐姐,你接下来的敌人已经明了,就是海洋与水之王,祝你武运昌隆,早日把他的首级砍下来。”路鸣泽道别。

“试试看吧,尽量。”西子月耸肩挥手道别,虽然这事远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但不介意口嗨几句。

路鸣泽很快便消失了。

西子月又回到了现实。

只是微微的变化,那种身处梦境中、对世界的生疏感消失了。

手机又响了起来。

西子月懒得接。

今晚的信息量已经够庞大了,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还往这里蹭?

手机响了好久,她才看了一样来电显示——居然是零。

西子月犹如酒醒,赶忙接电话:“零,你还好吧?”

“没有大碍,龙王已经解决了?”零问。

“解决了,你现在在哪?”西子月问。

“新娘岛上了,正在找你。”零放心了起来,音量也提高了不少,可想而知,她刚才正在岛上匍匐前进,警惕危险逼近。

不愧是她,不仅超额兑现了拖住息戒五分钟的承诺,并且还一个回马枪杀了过来,想必是早就做好了面对龙王的准备。

西子月无言笑了笑,光滑的肌肤在烛光里衬印出了些反光,睫毛轻轻下垂。

她像是狂欢之神那样,在宴会后露出了空虚疲惫的表情。

什么龙王不龙王的,随它去好了,一切都与现在的她没有关系。

今晚的她,只有一身惬意与疲惫,像是玩累了的猫,想要找个窝蜷缩下来,什么也不去想。

“能动吗,现在?”零问道,她的意思是该撤退了。

“当然能动,还能吃东西。”西子月说,又嚼动了几口奶酪。

“吃东西?”零不理解。

“就在酒窖,顺着路标就能找到,这里面有很多吃的......好吧,没多少吃的,但是喝的有不少,比如冰酒皇帝什么的,号称一年只出产300瓶。”

“是想邀请我参加庆功宴吗?”零忽然理解了。

“顺便,来和我一起看个日出吧。”

西子月说着,将最后一点冰酒吞饮了下去。

人生首次任务,马耳他之行,终于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