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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两面夹击

黄亮回到公司后,疯了似地接工作,把本来就不充裕的时间安排地连根针插不进。

小赵和田海以为他是以加班补陈良梦的缺勤,可实际上他是为了那高额提成。

按财务说的,上一笔十万块的提成今天会到账,结果今天手机上就收到一条短信,银行卡里一下子多出三百万。

不用查也知道这三百万是哪里来的?

黄亮立即给阮倩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接通的时候,对面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

“怎么,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黄亮浑身一颤。

“你是……曾发。”

“你怎么会有阮倩的手机?”

“如果你想知道就立刻到丽都大酒店来。”

就算明知道是火坑,他也会往里跳。

等他赶到酒店,却在大堂里看到他们两个有说有笑地喝咖啡。

曾发看到黄亮,立即站起来:“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期待下次见面,你能给我带来好消息。”

阮倩笑着点点头,起身地和他握手,就像合作多年的老朋友。

“你居然找他借钱!”黄亮上前一步,“他不是什么好人,拿了他的钱,你一辈子都要被他抓着把柄。”

“我向你借的钱已经全都还你了,我要做什么也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黄亮此时的感觉就像是利用完之后被一脚踹开。

“你忘了你昨天晚上是怎么跟我说的?”

“你还是太嫩了,两滴眼泪就怕你骗倒了,”阮倩笑得妖艳,“当时你是我的金主,我要是不把你哄好了,你翻脸向我要钱,我拿什么还?”

“你……”黄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良心?”阮倩讥讽地笑起来,“已经没有了,没有良心就不会被人骗,我可不想变成像你一样的可怜虫。“

“我以为你能重新开始。“

“那么在你看来,怎么样才算重新开始?“

“有尊严地活着。”

阮倩冷漠地笑着”只要有钱,我活得会比你更有尊严。”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黄亮猛抽了自己两耳光。

“没救了!“

是说她,也会说自己。

他以为这个叫阮倩的女人就这样翻过去了。

从那天以后,他在公司就处处碰壁。

原先谈得好好的客户,毫无预兆地转投向孙浩的怀抱。其中有一个叫孙志坚的和他关系不错,私下透露他,说是受到了无名人士的要挟,强令他跟曾发合作。

“这未免也太蹊跷了。”田海不解,“曾发哪来的那么大能耐。”

“是阮倩。”黄亮叹了口气,“他们联手了。”

“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田海愤怒地淬了口唾沫。

“算了,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损失,静静地在旁边看着吧。”

以静制动,这是陈良梦惯用的。

“难道咱们辛辛苦苦捕的鱼,就这样让曾发捡现成?”小赵气得跺了下鞋根,“我可不干。”

曾发志大才疏,是个心机小人,这种人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利益,走不长远的。

可是这只是他个人的感觉而已,黄亮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小赵解释。

“算了,别想了,我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

这种时候出风头,未必是好事。

“凭什么!”小赵和田海*三张,像两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小兽一样。

黄亮无奈地叹了口气。

人天生喜好张扬,生活就是慢慢打压和弯曲。

这是陈良梦说的,当时黄亮以为他言过其实,现在看到小赵和田海的神态,他忽然间便无比认同他。

想起陈良梦,黄亮又重重叹气。

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小赵打电话去探过口风,好像已经开始物色新徒弟了。

黄亮不由苦笑,自作自受!

“组长!”小赵莽莽撞撞地跑了进来,“我们组的预算被削了三分之一,这是秘书室发出来的通知。”

黄亮把那张通告拿过来一看,上面有着曾发的签字。

“他这是越权,”田海激动地跳起来,“别忘了,我们还有总经理撑腰。”

黄亮拦住了他,这么大的事,辛丰不可能不知情,他不出声就已经表明了立场。

“这欺人太甚。”

“是啊,可是我们能说什么,你别忘了他还拿着我的把柄,如果那些照片被送到监察部,我随时会被赶出公司。”曾发就是掐准了这点,才敢在他头上拉屎撒尿。

“就算躲得过监察会,我们以后都要被他压着,不是吗?”

黄亮沉默地叹了口气,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已经没有筹码继续和曾发抗衡了。

“既然如此,我们在管氏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

“你的意思是……”黄亮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的动机。

“我们离开吧,只要离开管氏,我们就不要受他威胁。”

“不行。”黄亮果断地拒绝,“树活一张脸,人活一口气,我这么欺压我,我绝不能让他如意。”

“组长……”田海想继续劝,最终还是放弃了,“我知道了,我先出去工作。”

宽敞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孤独一人。

这次,就算陈良梦在这里,恐怕也只能坐以待毙。

办公室的安静被一串铃铃铃的声音骤然打破。

等电话安静下来,又是咚咚咚的敲门声。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组……组长……是陈升的电话。”

“陈升,他找我干什么?”

“我不知道。”

“……把电话接进来。”

“是。”

陈升和他之间是很单纯的利益关系,所以黄亮和他的每一次接近都是逢场作戏。

这一次果然也不例外。

陈升希望他去参加本市大商会副主席的竞选。

大商会是一个非盈利的民间组织,虽然在政商界没有任何影响力,但是里面却编织着一张庞大的人脉网。

黄亮想了想,觉得这趟水太深,陈升的野心很大,想让他掺一脚,必定是背后隐藏着很大的利益,有多大的利益就要承担多大的风险,黄亮并不是一个自不量力的人,于是以资历和精力不够

拒绝了。

电话那头传来陈升的冷笑声。

黄亮狼狈地挂断电话。

第二天,管氏五区就收到了两张盖着大商会戳印的信封。

一张是给黄亮,一张是给曾发的。

他们被总经理叫到办公室,当面打开信封,里面的内容除了名字不一样,其他都是套用的,来通知收信人被提名副主席的候选人。

“他凭什么跟我争?”曾发将信封拍到桌子上。

辛丰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你有推荐人,他难道就没有!”

在大商会里有资格推荐的人不多,黄亮只知道黑七。

可是黑七那一边肯定是支持曾发。

到底是谁在背后推了一把?

黄亮仔细一想,就想到了陈升。

陈升的身份敏感,不可能担任大商会副主席,所以才会推他上位。

出了总经理的办公室,曾发忍不住哈哈大笑。

“陈升虽然在政府机关担任要职,但是在大商会的影响力却无法和黑七想比,两天后的投票竞选,我的票数一定会碾压你。”

说完砰地关上了秘书室的门。

黄亮回到七楼的办公室时看到桌上放着一束花。

小赵说是陈升送来表示祝贺的,还问他提名候选人的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太好了!”

看到小赵高兴地跳起来,黄亮冷不防泼了盆冷水。

“自己的命运都交给了别人,你还笑得出来?”

黄亮冷冷地自嘲,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他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就是为了反抗不公,可以自由地掌握自己的命运。

可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今天他总算明白,无论他怕得多高,总会有更高的人让他重蹈覆辙。

这就是职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黄亮此时的感觉和待斩的囚徒没什么两样,无论是慷慨赴死还是无罪释放,他都无法去努力,只能听凭发落,如同待宰的羔羊。

可笑!

难道走到今天是为了陷入比以前更被动的境地?

不,他还有一条路,他们以为有钱有权就可以掌控别人的命运吗?他们自恃为规则的制定者,那么他至少有权利选择玩或不玩。

让他们去斗吧,这场游戏,谁都不会是永远的胜利者。

想到这里,黄亮豁然开朗,叫上田海和小赵一块去吃饭。

因为当他们是朋友,所以告诉他们他的决定。

“万一要是当上了那什么副主席呢?”

那他就更要走了,当个傀儡有什么意思呢?

谁都没有资格拿他当枪使。

黄亮将银行卡放到桌上:“我所有的钱都在里面了,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帮助,另谋出路去吧。”

他也曾雄心勃勃,想带着他们一起打天下,直到现在才幡然醒悟,他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

竞选那一天,黄亮蒙头大睡。

谁爱玩谁去玩,老子不奉陪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平躺着的时候感觉肚皮都要陷下去了,他才从一片狼藉的床头柜里翻出一张皱皱的卡片,上面有外卖电话。

刚打开手机,还没来得及按键,手机就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条件反射地按了接听键,等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号码时,有些懊悔。

电话那头传来辛丰一顿臭骂。

“您等等,有电话进来了。”

黄亮迅速切了电话,这是小赵护士打来的,又是来骂他的。

“等等,我有电话进来了。”

这一次是田海,还是骂他的。

黄亮被骂懵了。

“一群神经病。”他嘟囔着把手机按掉,随手一扔,继续倒头大睡。

过了片刻,整张床都跟着嗡嗡震动起来,黄亮本来想关机,可是一看是陈良梦的号码,立即精神抖擞。

“师傅!”

“师你个头,你赶快给我滚到竞选会场来。”

黄亮看了看窗户外的天色,现在赶过去,恐怕能赶上他们散会吧。

算了,师命难违。

黄亮掀开被子,随便穿了件衣服,用昨天的湿毛巾抹了把脸,然后用手抓了抓头,来到公交站牌上才发件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于是跟报亭王老伯借了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

经过,这条大街居然也会堵车。

这条大街转个弯,就插入了那一条直通会场的公路。

骑到公路口时,黄亮不由抬了抬眉毛表示惊奇。

现在这个点,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公路上怎么就堵成这样?

喇叭声如同缓慢拉进的乐曲,响一下停一下,而听众早已急得想要离场。

黄亮吹着口哨,十分苗条地从车辆之间穿过。

静止的车辆,静止的时间,这仿佛是专属他的公路。

黄亮的车停在了了会场门口,刚准备进去,就被一双白色手套拦住。

“我是候选人。”

白手套上下打量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内。”

这时候里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黄亮往里面一瞅,这群西装革履的人当中有曾发、陈升和辛丰,他们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往外走。

黄亮的第一反应是立即扭头,眼不见为净。

不想曾发却叫住了他。

“这不是黄亮吗?远远看着还以为是个流浪汉哪。”

黄亮转过身,他已经站在了身后。

“来来来……”曾发笑眯眯地拉住他的手,“还好人都没有做光,大家都想看看你这位被提了名,却不到场的候选人的风采。”紧接着死命往里拽。

旁边的人也帮着上手来推搡他。

黄亮不情愿地被推到了人群的中间,那渐渐散开的人群又聚拢过来。

黄亮这时候才觉得脚趾头冷飕飕的,低头一看,踩着一双十字拖鞋。

这个陈良梦,约好这里见面,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不是耍他玩吗?

黄亮不顾众人的目光开始东张西望,却在人群中看到了另一张不愿意看到的面孔。

阮倩!

她也在!

阮倩作为黑七的女人,应该陪在黑七身边,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

黄亮正想着,被不知道哪里伸出的手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地走到了讲台下边。

曾发已经拿起话筒,问他此时有何感想?

有屁个感想!

黄亮敷衍地对着话筒回答:“恭喜曾副主席。”

曾发还不肯放过他:“是什么是你自暴地放弃了投票的权利。”

这该怎么回答?

黄亮随口一答:“睡过头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曾发的表情带着冷冷的鄙夷。

“仅因一票之差输给我,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不甘心。”

一票之差!听到这一点,荒凉还是很惊讶的。

差一点和从差对结果虽然没影响,但是给人的心态却是不一样的。

“这个……”黄亮也生出了一些遗憾,只是差了一个人。

“我想问一下,您黄先生把这个位置拱手让人是什么感觉,不会觉得对不起对您大力支持的陈锦途陈先生吗?”

曾发说时望某一处。

黄亮随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口,刚好看到两个背影消失在那里。

其中一个是陈锦途,另一个应该是陈良梦。

黄亮想追上去,却被曾发拉住。

曾发不依不饶:“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没什么好说的。”

副主席的位子不都让他弄到手了吗?真搞不懂他这样纠缠时为什么。

“不发放不放手?你要再多嘴一句,信不信我打烂你的牙,反正我也不打算在管氏干了。”黄亮说着,右手已经捏成了拳头。

“原来如此!”曾发微微一笑,转身面向听众,“大家可都听到了,是他自己不想干了,我可没有用威逼胁迫绑架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阻止他投票。”

“你什么意思?”黄亮一听,立即揪起他的衣领。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差的那一票是你自己的。”

“你说什么!”黄亮既然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往的竞选,候选人是没有投票权的,为什么今年会有这里例外?

他询问地看向人群中的辛丰和陈升,可是他们沉着一张脸,只阴阴地瞪着他。

黄亮忽然觉得很讽刺。

虽然这场胜负与他无关,但是一想到是通过自己的双手将曾发送上副主席的位子,他就觉得很可笑又讽刺。

这下,他可算是沦为整个商界的笑话了。

“曾发!”

一个声音突然从人群中传来。

众人纷纷回头让开一条道。

阮倩正缓缓地走来。

她撕开长裙,抬脚一跨轻松地上来,从曾发手里夺过话筒。

“我今天来这里,就想问你一件事,”阮倩的唇角勾起冷酷的笑,“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你……”曾发被吓了一跳,“你……你在胡说什么?我跟你又没关系,为什么要带你走?”

“听你的意思是想反悔了。”阮倩一声冷笑,“你跟我没关系,我犯得着跑前跑后为你拉票吗?怎么?刚过河就拆桥,在床上说的话全都是放屁吗?”

全场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曾发红润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绿。

记着一哄而进,对着台上的人照个不停。

曾发使劲地收捂住头,叫着不要拍不要拍。

可是这点微弱的反抗如何挡得住娱乐记者挖料的热情。

刺眼的闪光灯里,阮倩笑得凄艳。

黄亮一瞬间明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