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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东征序曲(十三)

且说无良道人乾坤子,老道离开历城以后就直接去了泰山的碧霞祠。王薄的农民军和官兵的主战场在齐郡,地处鲁郡的泰山还算平静,就算偶尔有些打土豪分田地的农民起事,也不会当然也不敢去骚扰江湖声望极高的碧霞祠。

乾坤子在泰山附近转了半个多月,直到彻底摸清碧霞祠外周遭的环境,才决定对碧霞祠下手,为徒弟“报仇”,也为自己找回这个面子。

不过所谓“报仇”,并不是单人匹马跑去碧霞祠砸场子。老家伙不笨,碧霞祠观主玄慈号称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单挑自己尚且不是人家的对手,更何况人家碧霞祠还有三百个武艺不凡的弟子。

除非老年痴呆,否则乾坤子不会想不开到去硬闯碧霞祠的地步。按老道的打算,他是打算在碧霞祠中“拿”些值钱的家什,比如碧霞祠的镇观之宝——号称永不消融的千年冰魄,然后再留下一些极富挑衅性的词句,让他们知道乾坤子的徒弟不是好欺负的也就成了。

这一晚,月黑风高,乾坤子趁着夜色摸到碧霞祠西墙外,瞧准四下无人,“嗖”的一下翻过院墙碧霞祠的东院是门徒们休憩的山房,北边是碧霞祠中地位较高的人物的住所,比如掌门玄慈。西院是杂役仆童住的地方,所以乾坤子从这里落脚。

像碧霞祠这样的大派,正殿中一定有人守夜,为灯添油或是续个香什么的。按乾坤子的打算,他就想擒下一个守夜弟子,向他逼问千年冰魄的所在。于是,甫一潜入碧霞祠,乾坤子便直接奔中央正殿而去。

虽然没人敢找碧霞祠的晦气,不过正值战乱的时候,碧霞祠还是加派了不少的弟子巡夜。不过这些巡逻在乾坤子眼中如同虚设,老道施展轻功,在草树灌木间腾转穿梭,一路飞奔。碧霞祠可不是三宝观,占地那叫一个大,各类殿宇足有数十间,偏巧乾坤子还有些路痴,于是乎老道还没等找到目标就先把自己给转迷糊了!

不过无良老道也是道儿上混过的人物,他寻了一座较高的偏殿,三蹿两跳蹦到殿顶,居高临下辨别方向。可也巧了,乾坤子刚上房顶,正打算四处张望,忽然发现一道黑影从前方偏殿房檐下闪过。乾坤子定睛细看,只见此人身穿一身夜行之服,面遮黑巾,遇到巡夜之人便会藏匿身形。看到此情形,无良老道心中不由暗笑,不用猜,看架势就知道这位也是来者不善。不过话说回来,这黑衣人的身形还真是似曾相识呢。

乾坤子屏住呼吸,轻轻跃下房顶,觅着那人的踪迹悄悄尾随了上去。只跟了一会儿,乾坤子就发现那黑衣人高来高去的功夫好是了得。乾坤子自认本人的轻功已经相当不错了,可跟前面那位相比貌似还要逊色半分,纵是无良道人提足了真气,也只能勉强盯住对方,不至于把人跟丢了。

黑衣人左转右转,不多时来到碧霞祠北面的一处院落,乾坤子打眼儿一扫,发现此处小院儿很是特别。和碧霞祠那些雕梁画栋,钩心斗角的建筑不同,这院子中的一切都显得极为古朴。院子不大,坐北朝南有一间干净朴素的小屋,小屋前面是一片紫竹林。一条青砖小径穿过紫竹林,接上一座月门,连通着朴素小屋和前面辉煌的碧霞祠。抬眼眺望,在那小屋的后面就是绵绵无尽的群山,估计也就出去了碧霞祠。

黑衣人在竹林中忽地定住身形,然后轻轻转过身来,冲着乾坤子所在的方向淡淡言道:“老东西,别藏了!看来你身子骨还行啊,这样你也能跟上。”

“哈哈哈…老邪,看身形贫道就猜出是你!怎么,最近不忙了?有闲工夫来游山了?”

黑衣人没有回话,随手摘下遮面黑巾,微弱的月光映在此人的面颊之上,乾坤子仔细一瞧,这不是江文定还有谁来!

江文定淡淡一笑,道:“深更半夜,难道道长是来游山的?”

“哈哈哈…彼此彼此罢了。说吧,你引我至此到底是何用意?莫不是想找贫道聊天?”

江文定不答反问道:“道长,若是我所猜不错的话,你是来替你那宝贝徒弟报仇的吧?”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江文定闻言微微一笑,道:“若道长是来‘游山’的,那我便什么也不说。不过若道长真是来找碧霞祠寻仇的,那江某人倒可以助你一助。怎么说那黑小子也算是老夫的半个女婿,碧霞祠的人想杀他,也是不给老夫面子!”

江文定行事诡异,向来是无利不起早。今儿江文定身着夜行装鬼鬼祟祟来到这碧霞祠,还没着没落说出这么一套话,说他没目的,打死乾坤子也不想新。

乾坤子心中纳闷儿,便将信将疑道:“哦?助我?怎么个助法儿?”

江文定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诡笑,指了指紫竹林后那间小屋,故意提足中气,高声道:“玄慈那牛鼻子此刻就在这间房中,我二人合力了结了他,既长了我二人的威风,亦为那黑小子报了仇恨,如何?!”

“啊!?”

“哦咳…”

乾坤子正想说话,忽被一声轻咳打断,咳声正是从那间小屋所出。房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位仙风道骨之人,踏着青砖小径缓缓向二人走来。乾坤子和江文定借着微弱的星光仔细一看,只见此人周身白袍,手持一柄白色拂尘,银发银须,虽年逾古稀,然脸色却如壮年人一般红润光鲜,双目炯炯有神,精光直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武林中人公认的泰山北斗,碧霞祠的掌门观主——玄慈道人。

距离二人十数步之处,玄慈道人立住身形,慢条斯理道:“两位来贫道院中谈谈天也就罢了,怎的还口出如此狂言…”

其实乾坤子和江文定刚一进到这小院之内,房中的玄慈便察觉到了,两人的对话他也听得清楚。不过像玄慈这样的高人,心性清高。境界超凡,一般的外人外物很难打扰他。不过江文定最后那句话实在太挑衅了,更重要的是玄慈从声音判断出放话那位乃是一个内功极高之人,玄慈知道院中这俩人来者不善,于是便出来看个究竟。

“贫道当是谁呢,原来是乾坤子道长…这位先生是…”

像玄慈这样的人物,乾坤子和江文定自然早都认得。玄慈也曾经见过无良道人乾坤子,但他却并不识得江文定,这主要是因为弥勒教行事及其诡秘,玄慈道人虽然听说过弥勒教“承天”、“永延”两大护法,不过却从未见过其人。

江文定背手立在那儿,似笑非笑,不急不慢答道:“我不过一江湖散人尔,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呵呵,先生内力深厚,还扬言要了结贫道的性命,如此江湖散人,天下怕是没几个吧!”

玄慈道人知道眼前这黑衣人不打算吐露姓名,也不再追问,转头冲乾坤子道:

“道兄今晚是来者不善吧…也好,我正好有件事想要向道兄问询,还望道兄如实相告!”

“何事,说吧。”

“我想知道,那夜在历城之外,杀死我徒弟!!!者是何人?!”

玄慈话语中不无质问之意,眉宇间更是杀机毕露,摆明了是要替徒弟报仇。

罗士信倒是曾与乾坤子说过那夜救他之人就是江文定,不过乾坤子也不是好脾气,玄慈这样问话反而激起了无良道人心头的火气,乾坤子把眼一横,冷冷笑了笑,道:

“哼哼,若是老道我记得不错,好像是你们碧霞祠的人冒贫道之名诓我徒儿出城在先,以多欺少设伏欲杀我徒儿在后。我还没兴师问罪,你倒先来个恶人先告状。玄慈,江湖中的规矩你不是不懂,你们碧霞祠是不是应该先给贫道个说法儿呀!”

玄慈道人刚一发现不请自来者是乾坤子,立刻想起死于非命的大徒弟允尚。允尚自小便跟在玄慈身边,师徒的感情甚至堪比于父子请,允尚的死对玄慈道人打击很大,所以老道不免有些心火上涌,说话间也不似平时那般和蔼淡定。不过玄慈毕竟是个得道之人,乾坤子此语一出,他便马上意识到这事儿是自己这边儿理亏,于是长舒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悠悠道:

“嗨…此事确实是我碧霞祠不对在先。实不相瞒,贫道虽是碧霞祠的掌门,但身为化外之人,派中俗事早已不再过问…一些事情贫道也是不赞成的,不过…哎,我在这里向道兄赔个不是。”,说完,玄慈向乾坤子微施一礼。

想当初,玄慈虽然江湖声望也高,但碧霞祠却没有现在这般鼎盛的景象。碧霞祠的崛起,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宇文世家的支持。自从玄慈收了宇文恪做关门弟子,治好了他的体弱之病,并将其**成才,宇文士及对此很是感激,遂依仗宇文世家在大隋王朝的影响力帮助碧霞祠。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绿林是黑道儿,姑且不论。但对武林中的各门各派来说,是否有朝廷支持影响可就大了去了,首先是财力上的支持,绿林可以劫富,名门正派却不好用此生财之道;除此之外还有政策上的扶植,官方的宣传造势等等,这些都是普通武林门派无法得到的助力。所以碧霞祠如今的地位能与少林寺比平,宇文世家起码要起一半儿的作用。不过当然了,少林寺能成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也和太远李家的鼎力支持密不可分。投桃报李,在天下混战、四方逐鹿的时候,少林寺也没少给李世民帮忙。

同样的道理,玄慈就算明知道宇文世家野心不小、明知道与他们纠结在一起风险极大,但现如今的碧霞祠已别无选择。碧霞祠和宇文世家现在算得上是“利益共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宇文世家倒台,那碧霞祠的辉煌时代基本上就算结束了。况且碧霞祠中许多人都受过宇文世家的好处,比如丹尘子、允尚之流,皆成为宇文恪的坚定支持者。宇文恪也曾向玄慈许诺,若是宇文世家上位,那他即可拜为国师,碧霞祠也将成为天下第一教,世代荣耀、留名千古。玄慈是得道高人,对于国师什么的虚名无所谓,可别人却没有他那般清高的心性,众议难排,无奈之下,玄慈道人索性撂挑子了,派中之事不再过问,任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

结果折腾来折腾去,“大事”没成,派中子弟倒是挂了不少,这下玄慈可恼了,尤其是大徒弟允尚之死,别的事他可以不插手,但首徒的血仇他却不能坐视不理,所以先前他和乾坤子说话才显得那样火力。

乾坤子也是个护犊子的主儿,理解玄慈丧徒的心情,况且无良老道也勉强算个讲理的人,所以见玄慈口气软了下来,乾坤子也收起了之前的戾气,微微一笑,道:

“道兄话既然这样说了,那先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了。不过道兄要我说出那人是谁…这却有些不太好办呢…”

乾坤子说着稍稍一顿,瞥了瞥一旁面无表情的江文定,接着道:

“伤令徒之人是不是好东西贫道不好评断,但无论怎么说,那位朋友也救了我那小徒弟的性命,若是贫道就这样把他名号说出来了,那贫道岂不成了无义小人,以后天下人将会怎样议论我三宝观?贫道又如何在江湖中立足咧…”

“既然乾坤子道兄不想说,那我也强求。过还请道兄转告你那位朋友,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徒的大仇贫道是不会罢休的,碧霞祠早晚有一天会找到他!”,玄慈没等乾坤子的“仗义”之言说完,就已经懒得再听下去了,言罢抬手指了指院门,淡淡道:

“贫道还要静修,道兄…还有这位朋友,请!”

“做贼被擒,反倒理直气壮的去找擒贼人寻仇,玄慈,这就是你们碧霞祠的处事原则吗?!”,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文定突然出言道:“你是有仇必报之人,那某倒要问问了,若是那日被杀者变作乾坤子道长的徒弟,那他又要找谁去报仇呢?!找你?!!!?还是那死鬼允尚?!”

“你说什么!哼哼…”,玄慈忽地一阵冷笑,双目微微眯起,不愠不火道:“这位朋友从开始便口放厥词,现在又这般挑衅,贫道倒想知道,你是哪路神仙,此事又与你何干?!”

“我说过,我乃一江湖散人尔,不足挂齿。不过你们想要索命的那黑小子,却也是老夫未过门的女婿…你说,这事与我何干?!”

“这…”,玄慈一时语塞,思忖片刻,蹙眉道:“那你想怎样?”

江文定没有回答玄慈道人,转而看向乾坤子,慢悠悠道:“老东西,你不会因为人家几句好话就作罢了吧?要是传出去,天下人还以为你无良道人怕了他玄慈老儿呢!”

“嘿嘿,那你想怎样呢?”,无良道人猥琐一笑,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