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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李景隆兵败东坝大宁都司,位于喜峰口外,东连辽东,西接宣府,是大明朝位于东北方的军事重镇,它下辖朵彦、福余、泰宁三卫。朱元璋于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91年),封第十七子朱权为宁王,让他镇守大宁至今。建文帝登基开始削藩后,诏令朱权返回南京,但宁王担心离藩后性命没有保障,故而一直拒不领旨。为此,建文帝下旨,削去了他对三卫的指挥权。虽说不能统领三卫的兵马了,但大宁城中还有数万精兵,而宁王对三卫的影响还在。论实力,宁王当初与燕王不相上下,二人多次并肩作战,彼此熟识不算,就是对方的主要将领,也都能叫出名字。宁王的马军中,多为蒙古人,骁勇善战,是支劲旅。燕王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因此他冒着北平被占的危险,也要到大宁收取这支骑兵。

朱棣大军突然消失,避开松亭关,以急行军的速度,神兵天降一般到达了刘家口。这是去往大宁的又一条必经之路。因为山路崎岖,宁王只留一百人马守卫,结果被燕王轻易破关,大军便如疾风骤雨直扑大宁城。

宁王府内,朱权正在同他的亲信商讨面对的形势。都指挥房宽、长史石撰二人在座。在他身边侍立的还有一个美人,名曰诸葛美仙,虽说没有名分和职务,但宁王对她甚为倚重,凡事都要听她的主意。

宁王一向比较自负,难得能向部下讨教二位,据探马刚刚来报,李景隆围攻北平不下,而燕王大军去向不明。本王就不懂了,这燕王他不带兵守城,而将主力带往何处呢?”

房宽分析:“除非是绕到官军身后,相机给官军一个突袭,以此打破对北平的围攻石撰也持基本相同的观点:“这说明燕王精通兵法,他如留在城中,便只能坐以待毙。这样他的主力可以在运动中歼敌,不至于坐困愁城。”

宁王扭头,看看美仙那桃花般妖烧的脸:“孤王的女诸葛,你的高见呢?”

美仙嫣然一笑:“难道燕王不会兵发大宁吗?”

石撰和房宽都不觉一怔,几乎是同时说这怎么可能呢,燕王而今是官军大敌当前,哪有精力进攻我大宁?”

“这不可能吧?”宁王也不赞同。

“王爷,如果我是燕王,也要打你兵马的主意。”美仙按她的逻辑说下去,“正因为官军来攻,他就更需要你的兵马,增强他抵抗的能力。”

“我,本王已被剥夺了对三司的指挥权,燕王不会不知。他当务之急是面对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哪有心思打我的主意?”

“各位不信,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美仙依然坚信她的判断。

鉴于对美仙的信任,宁王不免沉吟。探马此时匆匆来报:“王爷,刘家口失守,燕王的五万大军,正向我大宁城开来。”

宁王、房宽、石撰三人相视惊愕,继而,宁王起身对美仙赞道美仙,你真的是诸葛再世啊!”

“王爷过奖,妾身不敢当。”美仙提醒,“房大人应该去抓紧安排调动兵马守城啊。”

石撰赞同:“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燕王五万大军,朱棣是要吃掉我们。”

宁王却不这样认为:“眼下官军大兵压境,朱棣面对的敌人是李景隆,他此来的目的是借兵。”

“若为借兵,只需派一信使足矣。何苦大动刀兵,可说是燕军倾巢出动?”美仙还是把朱棣视为敌人,“王爷,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好吧,房大人即刻做好迎敌准备。”

大宁这里紧张地忙碌起来,城内的人马不足,房宽发出兵符,调集在百里外的三万人马回到城边拱卫。这里的准备尚未完毕,燕王的人马已来到城下,并且派人送信给宁王,称他要进城拜访。

宁王接到消息,亲身到城门迎接。在城门口与燕王相见,二人携手进人王府,落座在客厅。燕王看到,有一绝色美女始终侍立在宁王身侧。待茶毕,燕王问道:

“王弟,此女何人,为何不予引见?”

“啊,王兄,此乃愚弟的亲随诸葛美仙。此女不只能歌善舞,且为我赞画军机,是个名副其实的女诸葛呢。”

“噢,天下有此奇女子?”朱楝着实多看了几眼。

美仙便走去拜见:“参见燕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免礼。”燕王不觉以手相搀,有意碰到美仙的手上,感到温软滑腻,心中未免一动。

宁王开口问道:“王兄不守北平,带着所有精锐武装,来我大宁所为何事?”

“王弟,休要多疑。李景隆五十万大军,以我之力,实难抗衡,故而敦请殿下出马,与我共同作战。”

“王兄,愚弟虽说业已抗旨,但还不曾与朝廷决裂。我与王兄不同,以一城之力怎敢与国力较量,故而不想同皇上撕破脸皮。”

“那么,恳请王弟借几万人马与为兄,待打退李景隆的进攻,即刻奉还,并将多备金银酬谢。”

“王兄,出兵不就等于参与了?小弟只想自保,有这大宁城足矣。”

“王弟,有道是唇亡齿寒,等朱允坟小儿收拾了我,他还能容你在大宁为王吗?为今之计,只有同我合作,共同打败他,才有我们的生路。”

“王兄,小弟实在无力也无意与朝廷刀兵相见,万望体谅。”宁王站起身深深一躬。“既是如此,为兄也就不勉强了。告辞了,但愿王弟平安无事。”

“王兄莫急,你我弟兄难得相见,小弟业已备下酒宴,你我兄弟畅饮一番,还当叙叙别情。”

“只是为兄寸礼未带,怎好讨扰。”

“这话可就见外了,王兄请。”

二人在酒宴上落座,美仙依然侍立在一旁。酒过三巡之后,宁王对她说美仙,我们这干坐着饮酒,你何不歌舞一番,以助雅兴如何?”

美仙毫不推辞:“遵命。”便缓缓走到厅堂中间,舒臂展股弯腰扭臀地舞动起来,端的是身轻如燕,体软似绵,举手投足,妩媚蹁跹。继而,一展歌喉,其莺声悦耳,响遏行云,珠落玉盘:

御酒琼浆,红植娇娘。

清歌一曲,恭献二王。

且放金戈银枪,休上,溅血杀场。

人生梦何长,当入温柔乡。

拥美人落锦帐,效鱼水凤求凰。

美仙舞罢歌毕,燕王还在凝望,他举杯忘饮,分明是走神了。宁王叫道:“王兄,可还满意?”

燕王回过神来王弟可真是艳福不浅,有这样一位能歌善舞千娇百媚的美人在身旁,还要什么江山社稷荣华富贵。”

“看来王兄动心了。”宁王放下象牙箸,“那小弟就叫诸葛美仙去陪伴王兄。”

“这,常言道君子不夺人之所爱。”燕王不好立刻应承下来。

“王兄就莫推辞了,美仙不只歌舞出众,还能赞画军机,你是用得着的。”宁王显得一片至诚。

“那,愚兄就多谢了。”

宴毕,燕王拜别:“为兄就此别过。官军攻打北平,我要回兵救援,迟恐生变。”“最好。”宁王心说你快些走吧,五万大军在我城下总不是好事,说道“待小弟送王兄到长亭。”

到了城门,长史石撰拉了一下宁王的袖子,悄声道王爷,送到此处可止步了。”宁王不以为然:“王兄远道而来,还要相送一程才是。”

翘角飞檐的长亭,就在护城河外二里路。前面是一片树林,石撰再次阻止宁王:“王爷,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应当回城了。”

宁王明白石撰,是担心他万一有险,便对燕王一揖:“王兄走好,愿你旗开得胜。”“多谢王弟相送。”燕王还礼。

树林中呼地站起一队人马,石撰反应极快,立刻回头去组织他的护卫人马:“快,快来保护王爷。”

宁王返身要离开,燕军大将张玉飞步到了近前,冷笑道宁王还想回去吗?”

宁王一怔此话何意?”

张玉手中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燕王向你借兵,你竟不给,难道是要看笑话不成?”“这是为何,”宁王并不惊慌,“王兄,若说借兵,我们还可再议,怎能如此威逼?”说话间,宁王的护卫已冲杀过来,石撰高喊休得动我家王爷一根毫毛,否则叫尔等都死无葬身之地。”

燕王将手一挥,亭下的伏兵尽起,乱箭齐发,如飞蝗一样飞去。眼见得石撰中箭落马,宁王的护卫也是十死九伤。

张玉大声警告:“谁还敢乱动,就是不想让宁王爷他活了。”

燕王对宁王致礼道:“王弟,你拒不奉诏还京,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听为兄良言相劝,还是同我起事吧。”

宁王毫无惧意:“王兄,俗话说天无二主,跟你打天下,皇上是你坐,我还是个藩王,与现在有何区别,我又何苦跟你冒杀头的危险呢?”

燕王被问得沉吟一下这有何难,夺下朱允坟小儿的江山,你我二人平分。”

“这江山怎能平分,笑谈!”

燕王思维敏捷:“得到天下后,我们以长江为界,江南归你,江北归我,同做天子如何?”

宁王明白,这话只是写在瓢把上的,这种承诺是不算数的。他斜眼看看张玉架在脖子上的剑锋:“好吧,小弟且相信王兄的话,同你合伙,从允坟手中夺取江山。”

燕王将张玉推开:“多谢王弟在关键时刻鼎力相助,有我二人联手,那李景隆休想占得便宜。”

张玉提醒王爷,宁王爷手下的都指挥房宽将军,他去调集的五万人马,距此不过二十里,当妥善处置。”

燕王转向宁王:“王弟,这还得你出马,劝他率队来归。”

朱权略作沉思:“房宽的家小倶在南京,只怕是他有顾虑,待他领兵到时,小弟加以好言抚慰。”

一个时辰以后,房宽和副指挥刘杰,领五万人马来到。宁王迎上前房将军,本王已决定同燕王联合,大宁军队已然归并,你和刘杰也请随孤王一同与燕军合兵。”“这,”房宽大吃一惊,“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让燕王吞并了,我方本有八万精兵,实力不在他燕王之下,怎能受制于人。”

燕王劝道房将军,我和宁王是合作抗击官军,双方是平等的。合作之后,将军仍可领本部兵马。日后打下江山,我与宁王平分天下。”

“说得好听,什么合作,我大宁人马还不是被你吃掉。”房宽沉下脸来,“燕王,你与朝廷对立,我们犯不上为你陪绑。要我带兵过去听你指挥,你是白日做梦。”

宁王勒马上前一步:“房将军,大势所趋,听我良言相劝,还是顺应形势与燕王合兵吧。”

房宽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我生是大明朝的人,死是大明朝的鬼,要我背叛朝廷,除非是日出西方。”

“咳!”宁王叹息一声,“这就是命啊,阎王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只见副指挥刘杰,手中的大刀一挥,房宽的人头骨碌碌滚落下地,他的尸身也随之掉下马来。刘杰振臂一呼弟兄们,我们是宁王爷的兵,是死是活跟定了宁王爷。”五万人马,顺利地到了燕王手中。燕王此刻是意气风发,他不无激动地对宁王连连抱拳拱手:“王弟的支持,使我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你我既巳坐在了一条船上,自当同舟共济,我的兵马王兄尽可随意指挥,不会有人不听调遣。”

“王弟既如此说,愚兄要对人马重新编排一下,便于指挥,免得战斗中脱节。”

“王兄放手做吧,小弟不会有任何想法。”宁王想得开,队伍已经是人家的了,还想独立也办不到了。

燕王便将人马重新做了划分,以大将张玉为中军统领,任刘杰和密云卫指挥郑宁为左右副统领。都指挥朱能统领左军,都指挥李彬统领右军,营州卫指挥陈文统领前军,蓟州卫指挥毛整统领后军。这样一来,朱棣便将宁王的人马,巧妙地分解于各军之中,免得他们抱团不听指挥。编排完毕,朱棣下令,全军加速前进,回师北平救援。

李景隆获悉燕王十几万大军回援,他不敢轻视。留下瞿能和两万人马继续围困北平城,他自己则带领主力到达通州附近的东坝。这里地势险要,拉好架势准备与燕军决战。同时派出快马催促各路兵马火速向通州靠拢。此时,东、西、南三面,各有十万大军逼近通州。最近的南路,只有一天的路程,他的人马在东坝堵住燕军去路,不过三天,四十万官军就将把燕军包围在通州地界。应该说,形势对李景隆是有利的。可是,李景隆他竟没有等候这一战机,到达东坝后,竟然派都督陈辉带一万马军去迎击燕军。这政局恰似棋局,往往是一步走错全盘皆输。如果李景隆坚持等待后续人马全都到来,朱棣的失败就是不可避免的,明朝和中国的历史,就要重写。

陈辉带走的一万马军,皆是精锐骑兵。事情有时是莫名其妙的,这一万马军竟然与燕军走岔路了,准备迎头痛击燕军的陈辉,在过了岔路口半个时辰后,燕军的大队人马刚好通过。而陈辉以为燕军还在前面,仍继续前进。前面是一条岔路,东西两个方向都通向白沟河。副将问:“陈将军,我们向东还是向西?”

陈辉不觉犯难:“临行时李元帅再三叮嘱,要我们这支队伍,迟滞敌人的前进速度,最好将燕军的建制打乱,给大帅的部署争取时间。向东迎敌吧,万一它从西路过来呢?”

副将提议:“要不然你我分兵行进,定有一方同敌遭遇,免得左右为难。”

陈辉摇头:“不可,我们一万人马原本就兵力不足,再一分兵,难免被燕军吃掉。”“那又该怎么办,总得向一个方向迎敌呀?”

“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陈辉仔细观察一下两条官道,觉得东向的要比西向的略宽,便传令全军向西进发。

官军渡过白河以后,行进了十多里路,仍未看到燕军的影子,副将靠近陈辉我们是否同敌人失之交臂,燕军已经从东路过去了?”

陈辉勒住马:“看来我们的判断有误。”

“那就赶快回头吧。”

“好,全军返回。”陈辉传下军令。

白河虽然已经结冰,但一万人马往返践踏,那冰层纷纷断裂,半数人和马掉入刺骨的冰水之中。陈辉急切地呼叫:“快,相互拉扯,尽快上岸。”

一语未毕,白河北岸炮声震天响起。埋伏在北岸的燕军骑兵,如一阵狂风席卷而至。燕军冲向岸边,将挣扎上岸的官军恣意砍杀。陈辉的人马,不是被杀便是溺死,副将也在保护陈辉之时战亡。只有陈辉和一千名将士,拼命逃向河的南岸得以幸免。

朱棣驻马北岸,目睹他的杰作,不觉开怀大笑。大将张玉请令:“王爷,让我带部分人马过河追杀,誓将这股官军全歼。”

朱棣摇头:“穷寇勿追,孤王给你一个苦差事。你统领陈文的前军,还有毛整的后军,从东侧离塘小路,绕到东坝的后方。待我大军到时,听到三声号炮响过,即从官军背后掩杀过来。”

“遵王爷军令。”张玉带人马走小路向东疾行。

朱棣则带领剩下的半数人马向北进发,待到了东坝,与李景隆的大队官军相隔数里对峙。李景隆不免有些慌乱,他没想到燕军来得这样快,料到十有八九陈辉已是战败。他在东坝的部署远未完成,便急令各部抓紧安营扎寨。

朱棣在战场上观察片刻,对左军统领朱能和右军统领李彬交代:“二位将军,各带本部人马向官军两翼运动,待三声号炮后,从东西两面向官军发起猛攻。”

“得令。”二人分别领兵去了。

朱棣又吩咐张玉:“张将军,你坐镇中军,待孤王同李景隆玩耍一回,不让他从容地安营。”

“王爷,岂能每逢战仗您必冲杀在前?刀枪无眼,要防万一;冲击敌营,让末将求。”

“张将军,你毕竟年事已高,不如孤王年轻,中军交与你,我才放心。我身先士卒,从精神上就先压垮了官军的斗志,你就不要争了。”朱棣吩咐,“给我挑选一千精骑。”“啊!一千人,这太少了。”张玉断然反对,“冲击敌营的战术是正确的,但至少也要一万人马。”

“孤王的冲击,只是要搅乱官军的部署,让他们不能安营扎寨,不在消灭敌军军力,故不要太多军马。我们的有生力量,还留着对敌人合围后,对官军总攻时用。”“王爷,那您是有危险的。”

“打仗如同赌博,骑马出门还有三分险呢。两军相逢勇者胜,谁不怕死,说不定还真就不死呢。”燕王将手中枪一挥,“杀呀!”胯下马一提,率先冲了出去。一千精骑,也争先恐后冲向官军阵地。

李景隆的中军尚在打木粧,只见“燕”字大旗和“朱”字大旗飘扬着直向大营冲过来,部下未免都有些慌张。中军都指挥定睛突出在前的快马,手指着对李景隆言道:

“大帅,您看,那,那不是反王朱棣吗?”

“怎么会是他冲锋陷阵。”李景隆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就不怕死吗?”

都指挥更是难以理解他这是疯了,和我们拼命了。”

说话间,燕军相距只有一箭地了。李景隆慌乱不堪:“这,这该如何迎敌?”

都指挥大呼:“弓箭手快上前,五千弓箭手乱箭齐发,管叫那朱棣变成刺猬。”

“不可!”李景隆急加制止行前万岁严词交代,只要活朱棣,不要死燕王,射杀他岂非逆旨。”

“大帅,对这种玩命的冲杀,最佳的办法就是用箭,不用就来不及了。”都指挥劝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不可就是不可,万岁的心思,做臣子的岂不知。抓不到活的,带伤的也行,就是不能是死尸。”李景隆吩咐,“将军速速带兵迎击。”

可是,面对如狂风骤雨冲来的燕军,都指挥便觉胆怯。一时间还没来得及组织起出击的部队,朱棣的燕军已冲到面前。朱棣马快,一杆枪直向李景隆刺过来:“李国公,拿命来。”

李景隆掉转马头便逃:“快,快来保护本帅!”

都指挥等将领立刻把李景隆团团保护起来,朱棣便左冲右突对官军大下杀手,转眼的工夫,已倒下官军百十具尸体。正在李景隆惊魂未定之际,朱棣呼哨一声,带着人马像旋风一样离去。

李景隆惊魂方定,见燕军又向其他营寨冲去,忙对身边的军校说:“快,传我的命令,无论何处营寨,均不得放箭御敌,不能杀死朱棣,不能活捉,轻伤亦可,违令者斩!”军校当即奔赴各寨传令,而朱橡同时也在纵马冲击各寨。原本各寨都怯战,元帅军令又禁止用箭,使得各寨形同被动挨打。将近十万大军的官军营寨,被一千人马的燕军冲得七零八落。李景隆全力支撑,方挺住危局,人夜时分,将营寨安扎完毕。

初冬的北方夜晚,天气冷得出奇。燕军都是北方人,自小经受过严寒的磨砺,抵御的能力较强。而李景隆的官军多是南方人,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奇寒,手脚大都冻坏,都生起火堆烤火。三更时分,朱棣派出的三支人马,俱已到达敌后和侧翼。发起三声号炮,朱棣一马当先,率领全部兵马向官军猛冲过去。李景隆没想到燕军夜半发动袭击,仓促应战,捉襟见肘中,勉强与朱棣正面的燕军打个平手。万没料想背后和左右两翼,又有大队燕军杀来,登时一败涂地。李景隆在部下死拼中左冲右突,始得杀出重围。待到了白沟河,收拢一下败散的人马,仅剩一万多人。

燕军获胜后,张玉主张乘胜追击,将李景隆余部全歼。朱棣要为北平解围,严令回师。燕军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杀回北平,围城的官军得知李景隆已是败逃,哪里还敢孤军奋战。由瞿能率领,往白沟河一线退却。路上遭到燕军掩杀,又折损了大半。待到与李景隆合兵,仅剩下不足一万人马。李景隆重整败残人马,还有两万多人。他经过深思,决定仍将部队退到德州待命,并令后续兵马,也向德州集结。另派五百里飞骑,向南京报告战败经过。他料定十有八九难逃死罪,在德州静候圣命。

李景隆的败报传到京师,朝野震动。建文帝将亲信召人宫中,发问:“各位爱卿,耿炳文五十万大军败在朱棣之手,可说他年迈昏庸;而李景隆年轻有为,统领五十万大军,却也为何重蹈覆辙……”

齐泰的预见成为现实:“万岁,臣当初即已谏奏,李景隆夸夸其谈并无实战经验,不宜统兵为帅,而今败绩,乃属意料之中。”

黄子澄反驳齐大人之见解,臣不敢苟同。李国公虽败,不过是初战失利,也仅仅折损不到八万人马,五十万大军并未全部投入战斗。”

方孝孺持有相同观点:“李景隆败在轻敌疾进上,他不等大军全部到达,便急于发动进攻。使得总兵力的优势未能显现,局部土燕军反倒占先。再加上宁王助纣为虐,才使得朱棣得手。”

齐泰建议:“万岁,事实证明李景隆不是统兵的料,当立即撤职,马上另选元帅。”黄子澄反对:“当初耿炳文兵败时,齐大人言称不宜临阵换帅,否则军心不稳。”

“黄大人,下官认为耿炳文只是败了一阵,集结兵力再战,那胜利便就非他莫属。”黄子澄抓住了理李景隆不过是轻敌冒进而败一阵,如今四十万大军已到德州,焉知他不能重整旗鼓,大败燕军?”

方孝孺站在黄子澄一边:“万岁,黄大人言之有理,李景隆尚有四十万大军,他会汲取教训,再战必胜。”

“好,”建文帝完全听信了黄方二臣之见,“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就是要给李景隆戴罪立功的机会。”

“吾皇圣明。”黄子澄、方孝孺齐声赞颂。

齐泰仍在苦谏:“万岁,李景隆若是再败,局面将不可收拾。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圣上三思。”

建文帝有些不悦了:“依你之意,朕用人用错了?你怎就料定李景隆再败呢?”齐泰吓得不敢再争:“臣愚钝,但愿李大人反败为胜。”

建文帝似乎是在赌气:“朕不治李景隆兵败之罪,还要重赏加封。要让李景隆和部下将士,感戴皇恩,拼死效命。”

“万岁圣明!”这次不只是黄子澄和方孝孺赞颂,齐泰也言不由衷地加人进来。建文帝宣布了旨意:“朕决定加封李景隆太子太师,赐玺书金币,珍珠貂裘御酒,派中使专赐黄钺弓矢尚方宝剑,得专征伐,攻取进退不需奏闻,对部将可先斩后奏。”齐泰心说,这是什么事呀。明明打了败仗,犯下死罪,却是这等反常的升赏,这还有没有是非。

中使到达前线,李景隆自是感激涕零,向南叩首,头皮都磨破了。他发誓,定要一战而胜不负皇恩。遂抓紧调度兵马,征集粮草,刺探燕军军情,待天气转暖,即大举进攻北平。

北平的朱棣,也不曾有一刻轻闲。各种军情不间断地报到他的案前,官军将在立春之后发起进攻的消息,他也及时掌握,但他表面上从不显出惊慌,依然是从容无事一样,同诸葛美仙在手谈。

燕王执黑,落一子在攻白子的短处。而美仙则不守,反而用子去攻黑子的软肋。朱棣笑问:“孤即将攻打你的城池,缘何不守,反将兵力外移。守城兵力不足,城何以守住?”

美仙答曰:“王爷棋道从来不拘一格,守城在于攻,如死守则城不守,如攻则引敌之兵,即增城守之兵,而城不守而城守也。”

朱棣放下棋子此言诚振聋发聩!孤得你胜过十万雄兵,日后何愁不得天下。”说话间,道衍、金忠、袁珙三人同时进见。朱橡推开棋盘:“三位相约而来,不知有何大事?”

“王爷,李景隆虽败,朱允坟非但不治罪,反倒加官晋爵大加犒赏。使得李景隆发誓效忠,业已集结四十万军马,很快将攻打北平城,而王爷却如无事,每日里下棋读书,我等实在放心不下。”

袁珙也附和道:“王爷即使心中有数,也当让我们知晓,免得臣等坐立不安。”“王爷莫非在效法孔明安居平五路的故事,只是大敌当前,抓紧备战才是。”朱棣不慌不忙:“依各位之见,我们当做何准备,如何守城御敌?”

“敌军势大,不能坐守孤城,还是主动出击。”道衍记起朱棣的战略,“以攻为守方为上策。”

“但不知攻击何处?”朱棣发问。

金忠却有不同见解出击之见不妥,应在通州设下防线,牵制官军,之后主力绕到侧翼攻击,使敌腹背遭击首尾难顾。”

袁珙的主张更为大胆主动:“出其不意,乃兵法首推之道。我们不能坐等官军来攻,干脆发兵攻打德州,使李景隆的计划全盘打乱,大长我军士气,方可战而胜之。”

朱棣同诸葛美仙对弈围棋之后,已然受到启发:“各位,孤已决定发兵攻打大同。”“高,好!”道衍大加赞赏,“王爷此举真是一着妙棋。”

袁珙问:“何以见得?”

“我想,王爷的思考有三。”道衍论说,“这一,李景隆在德州集结兵马调集粮草,意在春暖之后攻我北平。只因南军不耐严寒,故而官军欲待天暖,而我军攻打大同,逼其救援,也就变我方为主动,冰天雪地交战利我军不利敌军。这二,大同代王朱桂,也受到朝廷削藩之痛,与宁王一样受制,也有加盟我军的可能。这三,官军离开德州,王爷就可在中途选地设伏,胜似攻城打坚,有大败敌军的可能。王爷城府莫测高深,不知所料如何?”

朱棣微微一笑:“其实这一主意,是美仙的高见,孤倒是真有了一位女诸葛,允坟小儿只怕今后去日无多。”

“王爷过誉,小女实不敢当。”美仙脸泛红潮。

朱棣深情地望着她,目光中满含爱慕。既有对女人的情,也有对师长的敬,这眼神使得道衍格外的不自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