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黄鹃看了一下手机，原来手机是老公的，早上出门，把手机弄错了。
“你是？”黄鹃把手机放到耳边，试探着问了一句。“好你个狐狸精，你别得意，过两天，他玩腻了，就是我这样的下场。”对方又是一顿臭骂。
黄娟听出一些意思，应该是老公的二妳受了不公正待遇，想找他发气，以为自己也是她的二妳。她真想关机，可又想听。黄娟不敢回嘴，怕王一己笑话，只得装作在和客商交流，说：“你别急嘛，我们面谈一下，好吗？”
可能是听到面谈两个字，更刺激了对方的神经，使得她更加恼怒。“我把我的青春都给了他，他却待我这样，我不想活了。你们这些狐狸精，我会让你们不得好死的。”黄鹃实在听不下去了，使劲地把手机摁了。
见她脸色不好，王一己关切地问：“西门夫人，出什么事了？”黄娟没心思与班主任交流了，便说：“我现在有个重要客户要见，文老师哪里你帮我转告一下，是那个叫什么黄紫菲的，严重影响了我女儿的学习，把她开除。”撂下这句话，黄鹃急匆匆地走了。
“妈的，有几个臭钱就这么霸道，有什么了不起”王一己冲着黄鹃走的方向直骂。正好文灿进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怔怔地看着他。“文老师，你把西门平安的材料整理一下，西门豹找你的时候，你就说他女儿的事情很严重，肯定要开除。”
“王校长，没那么严重吧。”文灿有点不理解，忙提醒他。“就有这么严重，把小事化大，她的家长才知道你们班主任的重要。不过，你千万别说是我的意思，就说是你和学生科的想法。”王一己再三叮嘱，要文灿记住这一点。
校长在搞什么鬼？领导的事，文灿不便过问。他回到办公室，正好有个家长在等他。看穿着打扮，就知道应该是在外面打工的，没什么油水可捞。
一想到这个，文灿心里就有点不平衡。办公室的其他班主任，在过完年的这个学期，开学报到的时候，总能弄上好几条芙蓉王，没芙蓉王的一般也会给个两百块钱甚至更大的红包，没红包的家长会带上一些土特产。而自己呢，也弄了一些烟，可得用根数去计算。
班主任们讨论这方面问题的时候，总会底气十足地报上数目，说自己有多少条尊师牌的香烟，有多少尊师牌的酒，有多少尊师牌的红包……以展示自己当班主任当得不错，家长看得起，学生评价好。
班主任侯志甚至吹嘘，他的高考奖金已经弄回来了，到时候学校发不发都无所谓。高考奖金就已经弄回来了，那可是有近万元人民币！每每这个时候，文灿就会灰溜溜的，呆在角落里不敢高声。
为什么他们当班主任就有家长送东送西的，而自己就没有？时间长了，文灿也掌握了些秘诀，比如说排座位时故意和家长通通气，自己是如何如何重视他的小孩，把其排在前面；比如说学生犯了错误，自己是如何如何做其的思想工作的。
还有呢，到小吃店弄几个菜，请学生打打牙祭，然后告诉家长自己是如何如何关心照顾他的小孩的。想了一些办法之后，情况稍有好转。不过，在这个方面，文灿还是没底气和其他班主任PK。
来访的家长头发花白，脸色枯黄，似乎营养不好。他两手空空，很显然，什么东西也没带。文灿反正习惯了，没什么不高兴，便问：“您是哪位学生的家长？”对方哆嗦了一下，嗫嚅着说：“我、我是黄紫菲的家长。”
黄紫菲的家长，自己正要找呢。文灿急忙搬了条凳子，说：“您坐，您坐！”
黄父有点紧张，斜刺地坐在凳子上，看着文灿。突然，他用右手从袋子里掏出包还没开封的芙蓉王烟，起身递给文灿，说：“文老师，您抽烟。”哪有送烟送一包的，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文灿连忙摇手，说：“我不抽烟，我不抽烟。”
家长不好意思地缩回手，把烟放进口袋。文灿注意到家长总是把左手靠在腋下，似乎左手不灵便。家长装自己烟，肯定是一种敬意，怎么去嫌弃呢？文灿突然自责起来，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006开除黄紫菲（）
这时，又有一个家长进了办公室，提着一对高档的稻花香酒，不过他不是找文灿的，而是找兄弟班班主任侯志的。这个家长是个基建老板，学校里的好些建设都是他做的。他来的次数多，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认识他。
“谢老板，您好，您好。”侯志急忙起身，很自然地接过谢海林手中的酒，招呼他坐。办公室里就一把多余的凳子，已经让黄紫菲的家长坐了，如果谢海林坐，肯定是坐侯志的凳子，他哪好意思，急忙推让。
见他们推让，黄紫菲的家长急忙起身让坐。
“您也是家长？快请坐，快请坐。”谢海林忙招呼何父坐。见对方如此讲礼节，何父突然觉得自己也该表示点什么，忙从袋子里掏出那包芙蓉王，撕开烟盒子，装烟给对方。“啪”，一条烟从他的衣服里面滑出来，掉在地上，就落在文灿的脚边。
“文老师！”王一己校长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这个贼王八，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王一己为展示他作为校长的权威，经常搞突然袭击，检查老师们的办公室，看他的属下是不是在上网，是不是在干与教学无关的事，好作为他开会时的发言材料。见他姓王，又喜欢干些偷偷的事，老师私下里叫他“贼王八”。
文灿装作没有听见，顺脚把烟踢了一下，把它踢到自己的办公桌下，说：“家长同志，你放心，我肯定会尽职尽责，帮助黄紫菲进步的。”见他有事，王一己说：“文老师，你忙啊，难怪我打你电话你没接。”
文灿急忙起身，说：“啊，是校长，您有什么事吗？”王一己走进办公室，和家长们一一握手，说谢谢家长们对学校工作的支持。家长们认识自己孩子的班主任，不一定认识学校的校长，他们哼哈地招呼了下，便没有下文了。
王一己觉得没趣，对文灿说：“文主任，你来一下，我有点事找你。”校长找，那肯定得先办。顾不得和黄紫菲家长交流，文灿急忙去了校长办公室。
见他进来，王一己一脸喜色，说：“文主任，走，今天我请客，去洗个头，轻松一下，怎么样？”文灿有点不敢相信，说：“怎么，您请我？”“对呀，就走。”说完，王一己已经抬脚出了校长室门。文灿有点狐疑，但还是识趣地跟了上去。
学校是副处级单位，校长享受副处长待遇，配有专车，虽然只是辆10多元万的本田车，可在郎市所有高中学校里，就他王一己有，他很满足了。王一己驾着车，带着文灿，一溜烟到了全市最高档次的洗发城维斯浪。
维斯浪里面似乎在过节一样，人来人往的。王一己他们两个到了以后，排了一段时间的队，才有个小姐上来人说：“两位老总，请问需要什么服务？”
“小文，你需要什么服务？”王一己转过身来问。“我，我洗个头就可以。”文灿没来过这里，不懂行情，结巴着说。“洗头，上面的还是下面的？”小姐一本正经地问。“上面的，当然是上面的。“文灿明白眼前这个小姐的意思，可这样堂而皇之地问，他有点不习惯。“哟，还有点不好意思，咯咯咯。”那个小姐放肆地笑了起来。
文灿他们两个被带进了一间双人包厢，随后有两个年轻姑娘进来，手里拿着手巾之类的东西。“你的技术怎么样啦，不舒服我可不买单。”王一己一边脱外套一边戏说。
“您是说哪个方面？洗大头本姑娘包您满意，洗小头姑娘可不行。”那个姑娘也不老实，和顾客打情骂俏起来。“当然是洗大头了，小头今天不行。”王一己也肆意地和洗头姑娘讲着荤话，开着玩笑。
文灿有点放不开，像第一次站在讲台上一样，非常紧张。伺候他的姑娘提醒他脱掉外套他就脱掉外套，提醒他躺下他就躺下。“这么迂的人，第一次见。”姑娘肯定在心里嘀咕。
洗头，敷面膜，掏耳，松背，大约个把小时之后，所有工序结束。洗头姑娘把洗头用的东西撤走，另外的服务员送上水果点心，供客人休息时享用。难怪大小领导都喜欢到维斯浪来，洗完头之后，身心舒畅，非常惬意。
校长请客，亲自陪自己休闲，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文灿一直琢磨着这个问题，可校长不说，他不敢问。文灿侧过头看了一眼，校长正躺在睡椅上，闭目养神。
“文主任，你班上的黄紫菲得严肃处理，最好是给个勒令退学。”王一己坐起身来，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话，把文灿惊了一下。“把黄紫菲开除？”文灿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下。
“对，把黄紫菲开除。”王一己的语气很坚决。“文灿啊，你不知道我们当校长的难处。西门豹是位财神爷，学校的招商引资得靠他。要不然，今年学校的优秀又得泡汤。文灿啊，你得把这件事当作政治任务去完成。”
007皮皮套事件(1)
政治任务，在中国，这几个字可有着特殊的含义，凡事和这几个字挂起钩来，分量就不同了。上午的时候说要开除西门平安，下午就变成了开除黄紫菲，这是玩什么把戏？见文灿一脸迷惘，还不开窍，王一己有点恼了，说：“这件事关系到学校的声誉，关系到全校教职工的福利待遇，你办也得办，不办也的办。”
校长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文灿自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可是，因为这样一件事情把黄紫菲开除了，怎么行得通？况且，她还是从犯，西门平安才是主犯，要开除人也得开除她。王一己掏了根烟，丢给文灿，继续做工作。
“你当年级主任快两年了，按理来说，还要好好锻炼几年。好好干，把高三的备考工作认真落实，打个翻身仗。高考工作做好了，就是为学校立一大功，到时候，我会把你作为副校长的后备人选，报请局党委的。”
没想到这件事会和副校长推荐有关！如果还犹豫，那真是有脑膜炎后遗症，文灿还不至于傻到这种程度。管他娘的，先答应再说，他忙不失时机地表态：“校长教导得好，校长教导得好，我肯定把这件事办好。”“那就好！”王一己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躺下去，开始闭目养神。
等他们洗完头离开维斯浪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文灿赶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晚自习的时间。校门进去的路，便是校园里的主干道“桂花路”。两旁的桂花树已经开花，阵阵人的香味飘来，令文灿忍不住驻足闻了又闻，嗅了又嗅。
校园里的路灯已经亮起，花开的桂花树在灯光下分外美丽。月宫中的嫦娥也挡不住惑，捎来问好，说因为有了他们，她不再寂寞。文灿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棵棵桂花树，感觉自己成了吴刚，只不过自己不是砍伐桂花树，而是在观赏桂花。
文灿的班级C6就在一楼，领导经常拿他的班做榜样，说每次巡查的时候，就这个班的学生高考备考状态最好，几乎没有回头率。就这一点，文灿最为满意。为达到这种效果，他是专门训练了一个月，经常故意站在门前或者窗前，看谁抬头或者侧头看，初犯的马上喊出教室进行训话，多次这样的马上喊出教室罚站军姿。
象往常一样，他首先站在后门，听教室里是否有异常。好象有动静，他采取第二步：窥视。他慢慢地把身体往前移，再往前移。又是她，西门平安！她正在弄一个什么东西，旁边的同学凑在她的桌旁在看，时不时地发出笑声。
文灿如猫一般到前门，猛地推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西门平安桌前。作案者根本没机会转移赃物，只得乖乖地把东西交上去。“走，到办公室去。”人赃两获，西门平安老老实实地跟到了办公室。
文灿盯着西门平安劈头就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西门平安，你有完没完？”
“老师，你侮辱人！”西门平安一脸委屈状，声音更大了。
“什么，我侮辱人？我这么说侮辱你了？”文灿气往上冲，恨不得一耳光甩过去。但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动手。
“一波一波的，你不是骂我有两个波么？”西门平安一点也不示弱，也高声对话。
这学生真的牛气！办公室里的老师齐刷刷地把眼光投向了她，弄得文灿不好意思起来。他不敢再训斥，担心她还有更雷的回答。他了解她的性格，只能去软的，不能来硬的。“平安，你不能只依自己的性子办事。这样做，你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别人的。”文灿把声调降了下来，把话语尽量讲得有情感些。
果然，西门平安不再耍泼，头低了下去，开始保持沉默。“你想想，再过几个月就要参加高考了，对黄紫菲的损失多大！”“黄紫菲？”西门平安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的班主任老师。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出她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女孩。
“对，你们的问题太严重了，学校要给予严厉处分，你是无所谓，可黄紫菲就不同了，她成绩好，肯定能考上重本。”文灿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观察着西门平安。对什么处分，西门平安自己确实是无所谓，反正背了不少，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黄紫菲背处分，她可不舒服。
“老师，能不能不处分黄紫菲，由我一个人承担。”西门平安开始换了语气，向文灿求情。见她换了态度，文灿便说：“你先把自己的问题说清楚，刚才你在干什么？”西门平安撇了一下嘴，但没有说。文灿提高了声调，说：“你不把自己的问题说清楚，怎么帮黄紫菲？”西门平安似乎嘟噜了一句，文灿没有听清楚，要求她再说一次。
玩皮皮套！文灿没听说过什么皮皮套，便问她是什么东西。老师，拜托了，东西在你的手上，你看看不就知道了。经西门平安提醒，文灿才记起手上的东西。他拿起一看，东西似乎是个饰物，很精致，上面有字。他仔细辨认了一下，上面赫然是“皮皮套”三个字，吓得他急忙一收，把它放进抽屉里。
008皮皮套事件()
见文灿一副窘态，西门平安扑哧一笑，说：“文老师，怎么啦？”这个小妖精，真拿她没办法，文灿只得休战，说：“你先回教室，好好反省反省！”等西门平安出了办公室门，文灿偷偷地拿出皮皮套，把玩了一番，觉得手感很好，应该不是普通型的。今晚杨亿从武汉医学院培训回来，恰好可以用上了！文灿把皮皮套放进袋子里，心头喜滋滋的。
突然，他想起了上午的那条烟，忙弯下腰，搜寻了一下办公桌的下面。可下面什么也没有！是谁拿了？文灿直起身子，搜视了一下办公室。老师们正在伏案办公，似乎不是他们拿了。难道是家长又把烟带走了？文灿不敢声张，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也伏案办公。
下晚自习，西门平安一进寝室，室友们便围上去。“平安，怎么样，文奶奶没发脾气吧！”“平安，你当众玩皮皮套，文奶奶是老封建，肯定饶不了你！”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寝室炸开了锅，乱哄哄一片。
西门平安在自己的铺上仰躺着，满不在乎，说：“我才不怕文奶奶，大不了要我老爸多送几条尊师牌香烟给他。”文奶奶是他班上的女生给文灿起的绰号，因为他事无巨细，学习、生活，什么都管，班上的女生就给了他一个这样的戏称。
见她那么牛气，双胞胎姐姐宁金花招呼大伙静下来，决定好好拷问一番，她坐到西门平安的铺边，昧地问：“平安，那套套是谁给你的，你用过没有？”双胞胎妹妹宁银花也凑了过去，想听个明白。西门平安一听，马上起身，去扣她痒痒。“我叫你瞎说，我叫你瞎说！”宁金花抵挡不住，赶紧讨饶，说再也不敢了。
黄紫菲是西门平安的挚友，就这件事一直没发表评论，见大伙关注的是平安的鹰私，觉得没趣，在一旁提醒：“你们别落井下石了，平安，这样的事让你老爸来学校，不太好吧，明天还是找文奶奶承认错误，息事宁人。”
被紫菲这样一说，西门平安情绪顿时低落起来，闭嘴不做声了。毕竟是还没有成年人，老是谈这样的话题也没趣，见平安不说了，大伙也不说了。
就寝铃响起，灯熄了。文奶奶在寝室外面咳嗽，提醒她们睡觉。大伙莫着黑手忙脚乱地洗脚，脱衣服，上铺睡觉。没有多久，寝室里归于安静。西门平安什么也没做，躺在铺上，瞪大眼睛，看着黑色的天花板，想着明天怎么对付文奶奶。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她寻找光明！”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海子这句诗。于是，她笑着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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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灿的女友叫杨亿，是个麻醉医师，在朗市城郊医院的麻醉科上班，两个星期前去了武汉医学院，进修麻醉技术。她今晚回来，坐的是十二点的火车。从学校到火车站，如果打的去，只要四十分钟。
坐完三节晚自习的班，再查完寝，文灿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十点半了。一天下来，围着班级围着学生转，还真有点累，可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杨亿，他马上来了精神。约好的车子早就停在校门口，司机姓王，是同事方力的亲戚。
可能是担心自己栽瞌睡，一路上，王司机总是无话找话，想和文灿聊天。虽然很累，文灿只得应付，时不时地插上一句，表明自己在听，要讲述者继续加油。
“文老师，你去接谁哟，深更半夜的。”问这话的时候，王司机似乎在贼贼地笑。文灿知道他的言外之意，便顺着他的意思说：“这个时候还去接谁，肯定是接爱人啦。”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个时候去接人，肯定是幽会，不过，你得小心哟，别象罗兵一样，被他老婆抓了现场。”罗兵是自己学校的后勤主任，有关于他的花边消息，这可是新闻，马上引起了文灿的兴趣。“王师傅，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我可不知道。”
见自己的话题引起了听众的兴趣，讲述者当然更有兴致了。王师傅掏出根烟点上，狠吸了一口，说：“文老师，你千万别去传，我可答应罗兵老婆了，替她保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