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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灞陵醉尉

恭业忍不住了,对亭尉说:“你这人为何如此不识好歹,你不愿倒水,我们不喝便是,还请你让开,我们这就过桥!”

亭尉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对李广说:“按大汉律令,任何人不得夜间在通往长安的路上通行!”

“什么律令,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恭业觉得这个小小的亭尉就是在刁难大家。

亭尉把火把插回柱子上,趾高气扬地背着双手,对大家说:“就在你们被贬为庶民之后颁布的律令,这下听清楚了吗?”

李广一直没说话,他就是想通过这个亭尉的言行举止,看能否回想起他是谁。

一个亭尉,为何记得自己数月前被贬为庶民的消息,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小到几百石的官吏,大到丞相或三公,经常有官员被天子贬谪,为何他对自己被贬的事这么清楚?

对,这个人就是多年前和自己并肩作战的陈长庚,只不过天黑戴着兜鍪,自己一下子没认出来,而且声音也变得凌厉了。李广总算是想起来了。

“长庚,多年未见,你怎么在这里啊?”李广仍然像大哥一样,询问着长庚的近况。

陈长庚完全不理会李广这些善意的问候,依旧是不依不饶,无情地问李广:“关你什么事?”

李广碰了一鼻子灰,十分尴尬。灌强在一旁大骂:“你个蠢东西,昔日我们待你如兄弟,今日你却仗着自己有点小权在手,人模狗样!”

“待我如兄弟?亏你说的出口!你们不过是把我陈长庚当做身边的一条狗,想用我了就急忙喊过去,用完了便弃之如敝履。”陈长庚说着一肚子怨气。

李广想想,确实有些对不住他,不过那也是形势所迫。倘若自己是一方诸侯,生杀予夺全凭自己做主,就算是封长庚一个大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长庚接着抱怨:“我当初冒着生命危险,将吴王的人头献于帐下,我本以为可以凭此平步青云,没想到你是如此的无知,将那么好的东西送给了梁王!”

恭业劝说道:“大哥不也因此失去了封侯的绝佳机会吗?”

“那是他自己没有头脑,我跟着一起倒霉!”陈长庚把这件事当做了一个心结。

灌强问道:“那你当初何必还跟着我们到上郡去防御匈奴?”

长庚颇感无奈地说:“我本以为,就算不凭吴王人头挣个功名,我也可以跟着你们杀敌立功。没想到,你们就是那么背时,杀了那么多敌人,却不知道向朝廷请赏!害得我也跟着白费心力。”

李广反驳道:“杀敌是为了保一方安宁,并不是单纯地为了请求封赏。”

“啧啧啧,看把自己吹的,有那么高尚吗?”陈长庚早已忍受不了李广那些大公无私的想法。

李广不想再跟陈长庚浪费口舌,当初就不应该跟一个匪徒出身的人说什么家国大义。在上郡的时候,陈长庚被中行说诱骗差点叛变,只有李广还坚持相信陈长庚。

同样的,灌强也回想起那些年发生的事情,虽然自己对陈长庚的态度很傲慢,但真没把他当外人。

陈长庚看大家都不说话,他背着双手,在大家面前踱来踱去,开始逐一对三人冷嘲热讽:

李广啊李广,你一身硬本事,如今却混成这般模样。就算娶了梁王的女儿,都没能改变你那背时的命!

灌强呢,放着侯爷不做,偏偏要跟着李广,现在满意了吧?

至于你,恭业,更是瞎了眼,替李广出生入死,一官半职都没混到,出了门连个马车都没有!

李广突然觉得陈长庚很可笑,早知道他是这等人,当初真是瞎了眼。

陈长庚转回来,看着灌强说:“怎么?还想打我?你胆敢殴打公职人员,我这条命不要紧,只怕你们也不得安宁!”

李广望着灞水上面的桥,又看着陈长庚那副嘴脸,心中有太多的无奈。

李广于是对大家说:“既然这位长官不让我们通行,我们就在这安顿一宿吧,我只是不放心家里的人。”

灌强一把推开陈长庚,强忍着脾气,把竹篓放在亭中的八仙桌上,然后躺到四周的座椅上准备睡觉。

李广和恭业也照做,陈长庚在后面大喊:“我不抓你们送官就已经是念在昔日的情分上了,你们一个个还跟老爷一样躺着,那让我坐哪里?”

恭业摇着腿说:“你爱坐哪里坐哪里,我们管不着。至于你说要抓我们?只怕你还没那能耐。”

就这样,李广三兄弟在亭中睡了一宿,陈长庚则靠着柱子坐到了天明。

陈长庚见天色亮了,连忙催促三人过桥。李广兄弟也不搭理他,只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也不过桥,反而是背着竹篓往回走。

陈长庚看他们走出亭子,突然对李广说:“倘若哪天你恢复官职了,记得叫上我陈长庚啊!”

灌强回头狠狠地瞪了陈长庚一眼,说:“我呸!我灌强活到现在,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李广和恭业都把手搭到灌强的肩膀上,说:“不要跟这种人计较,他也是想当官想疯了。”

兄弟三人沿着原路上山,走了半个时辰,总算是找到昨晚老虎出没的地方了。

李广叹了口气说:“这哪是什么大老虎啊,分明是块大石头呀!看昨晚把我们吓的!”他说完,两位兄弟哈哈大笑。

恭业说:“我们自己做一支箭也不容易,或许还能回收利用呢,我去找找看吧。”

走到石头前面,恭业惊呼:“我的天啊,箭头已经射到石头里面去了。”

灌强听后,连忙夸赞:“大哥真是神箭手啊,居然能把箭射到石头里面去,真是让我开眼了!”

李广谦虚地说:“昨晚情况危急,我顾不了太多,当时用尽全部力气,射出那一箭,我也不敢相信自己能把箭射进石头里。”

恭业只好拔出箭杆,用剑柄去敲箭头周边的石头,结果周边的石块都敲碎了,就是箭头位置的绿色石块敲不下来,它的硬度远远超过了普通石头。

兄弟三人对此感慨不已,后世卢纶有诗赞美李广: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后世辛弃疾也赋词一首,以抒发其对李广的钦佩之情:

故将军饮罢夜归来,长亭解雕鞍。恨灞陵醉尉,匆匆未识,桃李无言。

射虎山横一骑,裂石响惊弦。落魄封侯事,岁晚田园。

谁向桑麻杜曲?要短衣匹马,移往南山。

看风流慷慨,谈笑过残年。

汉开边,功名万里,甚当时健者也曾闲?

纱窗外、斜风细雨,一阵轻寒。

由此可见,李广箭法,古今一绝。

李广兄弟三人,慢悠悠地往家里走,经过灞陵亭时,陈长庚已经离岗回去。李广对两人说:“倘若哪天我们真的官复原职了,我还真想把他带回军中。”

灌强不情愿地说:“大哥是不是被他骂傻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岂不是个祸害?”

李广何尝不知道呢,他对灌强说:“或许陈长庚已是朝廷的眼线,不然他哪来的底气,对我们如此无礼?我留他放军中,或许能问明白一些事情。”

灌强和恭业觉得李广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便不再反对。

到了中午时分,李广几人回到家中。婉儿几个人整整担心了一晚上,生怕他们在山上真遇到猛虎或狼群,李广几兄弟只好各自回屋哄劝自家的女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有一天,屋外突然响起马蹄声,李广率先出来看,原来是李敢找过来了。

李广和婉儿将李敢迎进屋,让他喝口水,便问他:“敢儿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李敢笑着说:“这还不简单吗?我从长安出发,沿着大路到了蓝田,路上逢人便问:蓝田最好的猎户住在哪?”

婉儿哈哈大笑:“你不应该问蓝田最好的猎户,你应该问大汉最好的猎户!后来呢?”

李敢被母亲逗得哈哈大笑,接着说:“路人告诉我大致的方位,我经过此地时,看到新盖的木屋,我便猜对了。”

恭业听说李敢过来了,连忙拉着田田来看李敢。

田田着急地问:“李将军见到我父亲了吗?”

李敢咽了口水,说:“我怎么会见到你父亲呀?就连卫青都没见到过!”

恭业和田田十分失望,恭业不甘心地问:“卫青到过龙城了吗?”

李敢兴奋地说:“岂止是到过龙城,简直是捣毁龙城!军臣单于的大军那时正在西域,伊稚斜剩余人马正赶回龙城。偏偏在此时,卫青抓到一名匈奴俘虏,得知了龙城具体位置,卫青于是率一万骑兵袭击了龙城。”

“果然跟我预料的一样,只是一万汉军如何能捣毁龙城?匈奴就没有一点防备吗?”恭业有些不解。

李敢喝了口水,越说越兴奋:“哪有什么防备,留在龙城的都是些老弱妇孺,要不是逃得快,就被卫青一锅端了。卫青这次俘虏了七百多人,被天子封关内侯!”

李广曾经听匈奴人达柯摩说过,匈奴青壮年几乎都参军了,他们每年从各国劫掠牲畜和财富后,便送回大漠供养家人。

李广听后也十分开心,卫青总算是为大汉争了一口气。

婉儿听李敢说的眉飞色舞,心中却波澜不惊,他心里跟明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