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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记 只想唱歌给你听

话说林安娜和慕萱妮分手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愣了愣,居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镁光灯下的她星光熠熠,是万千人追逐的对象,可是原来安静下来,她竟无处可去……

她的车停在希曼咖啡馆,为了避开那个记者,她不能回去。

那么……

她犹豫了一下:“我想去……平安建筑公司……”

她想见“他”,看一眼也好。

车子很快就到了,仰头望着大厦最高处醒目的标志,她突然又不敢进去了——“他”或许不想见她呢?

“去体育场吧!”她叹了口气。十五年前,这块标志挂在一楼,那时候“他”离她很近,现在,这块标志越来越高,“他”也变得快要让她不认识了……

坐在空旷的体育馆里,有几个工人在搭建舞台,说明这里马上要有演出。

阳光下,他们挥洒着汗水,有一个队长模样的男子,指挥着他的工人,不时的帮忙做这做那。这个人很年轻,袖子卷了起来,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却仿佛不知道累似的。远远的,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林安娜想,他的眼睛里一定散发着一种异样的神采。

眼前的画面,慢慢和记忆重叠……

十五年前也有这样一个人,他有全世界最迷人的灿烂笑容,他说话的时候会认真地看着你的眼睛,轻轻牵起你的手,那种温暖一直蔓延到心里,当他累了,会轻轻拥你入怀,在他身上,就连汗水也是香的。

他有时候会很臭美,“别看我现在只有一个小小的建筑队,过几年我要让它发展成国内数一数二的建筑公司!”

“不害臊!”她每次都笑着跑开,等他来追。她以为不论她跑到哪里,他都会紧紧随着她,却不知道,跑得太远太快,他也有追不到的时候。

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接一些小工程,终于有一天,他接到一个大单子,给一个歌唱比赛搭建舞台。就是在这个体育场,也是中午,日正当空,忙碌的工作告一段落,他坐下来吃饭,她便在旁边摇头晃脑地唱歌给他听。

突然,他抬起头来:“安娜,你也报名吧!”

“不要!我只唱歌给你听!”她想一辈子只唱歌给他一个人听。然而,他还是帮她报了名,那一年的比赛她得了第一名,从此演出合约不断,越来越出名,越来越忙碌,和他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他似乎也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将事业做得有声有色。终于有一天,他求婚了。那时候,她才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子。他是安氏集团的长子,他的父亲安述诚是新加坡首屈一指的富豪。因为要继承家族企业,所以父亲特意安排他回国锻炼。现在锻炼结束,他要走了,想把她也带走。

可她舍不得走。她才刚刚踏上这个耀眼的舞台,绚烂的灯光,歌迷的呐喊,如雷的掌声,一切的一切,她还没有享受够。那一年她22岁,被所有人追捧着,那种浮华而又纸醉金迷的生活,似乎比婚姻更能吸引她。

她说:“你知道吗?公司要给我做世界巡回演唱会,如果结婚就不能唱歌了!”

他是那么宠她,摸摸她的脑袋:“傻瓜,不是不让你唱歌,结婚之后,一样可以唱啊。我爸爸也是很开明的人,而且他最喜欢我了,只要我决定的事,他都不会反对!”

“那你等我好不好?”她撒娇地拉着他的手,“等我做完这次演唱会就嫁给你!”

他低头亲吻了她的手指:“就这么说定咯!我先回去准备婚礼,等你唱到最后一场的时候,我要带着钻戒冲上舞台大喊林安娜是我老婆!”

“喂!你想死啊?”居然那么嚣张!

“能娶到你,我死而无憾!”他抱着她旋转,一声声地高呼:“林安娜是我老婆!林安娜是我安子健的老婆——”

他叫……安、子、健。

她抚摸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指,那里仿佛还有他烙下的印记,然而她却始终没有等到他承诺过的戒指……

那一次巡回演唱会最后一场也是在这个体育场,那一天,她一直等他,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唱完最后一首歌,等到人都散了,等到天亮了,他也没有来。

她到处找他,她去了新加坡,那里的人都认识他,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怎样才能见到他!仿佛是一夜之间,他从近在咫尺变成了高高在上,他触手可及的温暖仿佛还留在手心,一瞬间就变成了天边最遥远的那颗星。如果不是怀了昕昕,她会以为他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

之后的十年,每一次站在舞台上,一边唱着歌,她都会出现幻听,仿佛有一个人兴高采烈地呐喊着冲上舞台,向全世界宣布“林安娜是我老婆——”

无法承受希望一次次坠落成失望的痛苦,她却继续唱着,明知道是失望还要继续希望,等到希望变成绝望,下一次还是希望……

那是去年12月31号的跨年演唱会,还是这个舞台,她作为表演嘉宾,只唱了一首歌就离开。那一天,她不但出现了幻听,还看见了幻象!她看见他,静静地坐在人群里,深邃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她,嘴角挂着优雅的微笑……

想到这里,她惆怅地笑了笑。歌迷追着偶像跑的事情听得多了,你是否见过大明星疯狂地追赶“歌迷”的车?这就是她林安娜。

那是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他安静地靠在车边,仰头望着天空。美丽的烟火在天空散开,五彩缤纷,将他俊美的侧脸也映照得神采飞扬。

林安娜从后台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又是幻觉吗?她揉了揉眼睛,他还站在哪里,微微勾着嘴角,似乎在回忆着往事,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忧伤……

“子……建……”她轻轻唤他。

他明明听到了,身体一僵。却看也不看她,迅速拉开车门,一溜烟就将车开走了!

“子建!”为什么不看她?为什么明明来了,却不见她?她苦苦等了十年,她要他给她一个说法!

她疯狂的追着车子跑,一路狂奔,喊着他的名字:“子建……子建……”

她的工作人员追着她跑:“安娜,你看错了!那只是个普通的歌迷!”

她没有错!怎么可能把自己最爱的人认错!?

双腿一软,她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安子健!你给我回来……”

那辆车回来了。她愣愣的看着他从车上下来,离她越来越近。他变瘦了,皮肤也变白了,他看她的眼神淡淡的。有一瞬间,她以为那个人不是他!然而,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真真的,就是他!她没有错,是他!

终于,他走到了她面前,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安娜……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就是那句好久不见!已经好久了,久到好似经过了一个轮回,好久以前的事就像发生在上辈子,“这辈子”的他,对“好久以前的事”绝口不提!

林安娜揉了揉湿润的眼角。没关系,“这辈子”的她不在乎他是否还爱她,至少“上辈子”他们真心相爱过……那么“这辈子” 他们重新来过,她只要想他的时候能够看见他,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就够了……

她拿出手机,“子建”的号码她早已烂熟于心。他曾经对她说,“你想我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就算不能生活在一起,他还是那个对她有求必应的安子健。前阵子,昕昕的秘密被记者发现了,为了保护好昕昕,她不敢再开自己的车接送昕昕上下学,记者总是无处不在,只要她处在风口浪尖,指不定他们就会跟踪她。她只好找子建,借了他的车来开,她用她还没有发表的新歌作为交换——The man in my heart。那是唱给他的歌,他是她心中唯一的男人。

十年,她可以痴痴的等着他,盼着他,却无法阻止时间抹去他心里爱情的痕迹……她的 “子建”变了,虽然还是无微不至,虽然还是有求必应,对她却没有了以往的热情。他的淡然,从再见的第一眼开始就仿佛根深蒂固的存在于他眼里。他还是她的唯一,她却早不是他的唯一,他把他的心给了另一个女人……

握着手机,犹豫不决,她到底还能不能再找他?

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是导演打来的。她最近接了一部电影,和当红偶像男星韩晰合作,饰演一对姐弟恋人。

“安娜!我想补拍一个镜头,你现在能过来片场吗?”

林安娜仿佛松了口气一样,笑了笑:“好,我马上来!”这就是她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子建。现在好了,只要开始工作就可以暂时不想他。

她到了片场。那是在一家医院里,他们租用了走廊和大厅。工作人员把围观群众都驱散了,摄影师准备到位,韩晰躺在病床上,满脸“鲜血”。

林安娜把剧本记得很清楚。之前是一场枪战戏,韩晰饰演的小巡警和她“丈夫”双双倒在血泊中,“丈夫”握着韩晰的手:“帮我……照顾我的……太太……”咽下最后一口气。韩晰摇摇晃晃站起来,捂着满是“鲜血”的眼睛大喊“我看不到了!看不见你……”

他瞎了,需要一对眼角膜,而捐赠眼角膜的人就是她的“丈夫”。要补拍的那场戏,是她为“死去的丈夫”签下眼角膜捐赠协议。

导演把那纸协议事先交到了她手上:“你先酝酿一下感情!”然后转身去拍韩晰被推进手术室的场景。

表演很到位,一条通过。连林安娜在一旁看着,也被吸引了进去……她想到,之后,她背着吉他到处流浪,而韩晰将会在在自己的眼睛里莫名其妙的看到她的影像,于是一路追寻着她。多么浪漫的故事……只有电影中才会发生的浪漫故事……

低头又看了看道具协议书,标题醒目的大字“眼角膜捐赠协议”。突然,一幅画面从她的脑海一闪而过——

生日蛋糕上插着23根红蜡烛,跳跃的火光倒映在子建俊美的脸上。

“快许愿!”她催促着。

“恩……”子建想了想:“我想要得到一颗心……”

林安娜脸一红:“你已经得到了……”

子建却笑了笑,轻轻拥她入怀:“除了你的心,我还想要另一个人的心……”

什么?她诧异地看着他。他却叹了口气:“是我弟弟……”

他的双胞胎弟弟有先天性心脏病,从生下来起就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他一直在帮他找一颗合适的心脏,却没有成功……

“我和弟弟,我们什么都是一样的……是不是,只有我的心脏才可以救他?”

“胡说!”林安娜轻哧,一个人只有一颗心,他的心给了弟弟,他怎么办?

“说说你弟弟吧!他是个怎样的人?”她转移话题。

子建一定很爱他的弟弟,说起他的时候,脸上有一种得意又自豪的光彩:“他……很安静,很乖……”

很安静,很乖……林安娜想到了现在的子建——不对,他一点也不安静,不乖!可是,他又不像以前那样热情,好动……

天哪!她在想什么!电影里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她轻轻敲了自己一记,韩晰突然冒出来:“安娜姐!看着我的眼睛!”

“干什么?”她疑惑地抬头。

“有没有看到爱情?”韩晰认真地盯着她。

“爱情?”她还是不懂。

“哎呀!”韩晰懊恼地甩了甩头:“就是导演说,我这双眼睛是爱你的眼睛,所以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要有那种吓死人的热情和迫切的眼神!”

林安娜愣愣的……她又想到了,“子建”那淡淡的像水一样的目光,如果曾经狂热地爱过她,为什么现在会遗忘得那么彻底!

“安娜姐,你再让我看一眼!”韩晰又板住了她的肩!

“不要!”林安娜突然大叫!她不要他用那种清淡的眼神看她,淡的像把利刃凌迟她的心!

林安娜尖叫着跑了出去。韩晰一头雾水:“搞什么?看一眼吓成这样?我是少女杀手哎……恩,也许我的帅气吸引不了年纪大的女人吧?”

摸摸下巴,自我安慰……

手机响了,他接起来,那边传来一个大龄女青年豪气万丈的声音:“喂!小鬼,姐姐请你吃饭!”

韩晰受宠若惊:“慕大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少废话!晚上见!”懒得和他斗嘴,慕萱妮挂掉电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