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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神圣之火

嵌着由优质复合金属打造的马蹄铁的蹄子踏在崭新的桥面上,背后的落日正开始沉入地平线,矮马向前踱步的影子拉扯得极长,发烧的云朵呈现出红黑色,像是锅底发焦的米饭。

桥下河水潺潺,迎接马背上的“父女”来到地狱。

经历了夜神教的肆虐与食尸鬼的侵扰后村庄回归了平静,只是太过平静,让马背上的青年警惕了起来。

没有务农返家的村民,泥路上留着凌乱的轮印与蹄印,牛羊在田间啃食新生的蔬菜嫩苗与乱长的杂草,毛驴身后拖着拉车,站在院子中偷食簸箕上晒得干瘪的萝卜,屋子前没有嬉闹的孩童,新建的篱笆东斜西歪。

放眼望去只见土坡后窜着一束黑烟,显然那并不是炊烟。

唯一的骚动从黑烟的下方传来,细微得无法惊醒青年怀中的女孩。

矮马停下了脚步,喷了喷鼻子,显得不安与急躁。

青年轻轻拍了拍矮马的脖子,随后它又继续前行,向着地狱踏出一步又一步。

村民们聚集在空旷的院子前,篱笆已被推倒丢到一边,名存实亡的院子里有一间极为简陋的茅草屋,本是废墟的原址上隐约可见正在重建的痕迹,只是用于重建房屋的木材被用在了他处。

人群中有许多外披链甲内着皮甲的人,清一色都是人类,均携带有一长一短两把剑与小型金属盾,分作两批,一批在村民的外围,一批则在废墟前方。

位于废墟前方的中心有三堆木材,每堆木材中间矗立着一个较粗的木头柱子,每根柱子上都捆着人,他们是一家人,由一对年轻的夫妇与年幼的女孩组成。他们的手被反捆,口中被塞上布条,手腕上的皮肤皆被麻绳勒破,在不时地挣扎中变得血肉模糊。

一人从废墟下的地下室中爬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石雕,一路小跑到木材堆前,刚要把石雕递出去就被他们的头儿给抢过去一个。

“看到了吗?这是那个曾经让光消失、让黑暗笼罩世界的魔鬼的雕像。”光头满面凶恶却充满了正义,他举着手中的石雕,又指向身后面如死灰的夫妇和惊恐无措、不断呜咽的女孩,向村民们喊道,“他们被夜魔蛊惑,被黑暗侵蚀,受到了难以根除污染,已然沦为夜魔的奴仆,是他们给村子招来了潜藏在黑夜中的魔鬼。”

“不熄的神圣之火将驱逐浓稠的黑暗,撕破污秽的黑幕,净化肮脏的灵魂!我们是莱奥的信徒,愿为世界带来光与热,即便是如同莱奥一样燃烧自己也在所不惜!”光头将手中的石雕重重摔在地上,套在脚上的硬底靴将石雕拦腰跺碎。

村妇的目光变得焦灼,光头的举动让她如同狂热的困兽,奋力想要挣脱束缚,手腕的皮肤破损得更加严重,在火把的照耀下可见窥到皮肤下的肌肉,刚刚凝血的伤口迅速涌出血液,很快便染红了她蜡黄色的上衣。

光头转过身子,示意手下拿去三人口中的布条,村妇口中的布条刚被取出便立刻咬在信徒的手上,即便信徒的手上穿戴着皮手套,在挣脱时被村妇顺势扯下了一大块皮肉,包括那只皮手套也被撕破。

信徒惨叫着捂在自己的伤口上,哀嚎起来,“大人,她在转变!她已经不是人类了!只有污秽的怪物才拥有这样可怕的力量。”

“噢,是吗?那可真是不幸,就让神圣的火焰让你们解脱吧,让火焰来净化一切。”光头抽出腰间的硬皮书,慢步走向村妇,口中低喃着恒火教的教义——用自己的牺牲为世人带来幸福与温暖的教义。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们和你们都一样过着平淡的日子!”如此喊着的村夫看着沉默的人们,看着那些曾经和他在田头谈笑的邻居,他希望有人能够站出来证明他们和普通人家没有任何区别,也不是变得可怕的怪物。

只有火把上闪烁的火焰回应了村夫,将他彷徨、惊慌、不甘的表情映得清晰。

光头低吟冗沉拗口的话语,他合上教典,手掌上空出现了火星般的粒子,他只轻轻挥手,村妇身下的木材堆便立刻燃起火焰,他用不大不小的、毫无感情的话语说道,“以莱奥之名,净化污秽之物。”

与寻常火焰无异的火焰迅速吞噬了木材堆和村妇,村妇尖细刺耳的声音刚刚想起第一个音节便突然间停下了。

在那里,只有一团火焰,火焰中的妇女已经被烧透,焦黑的尸体与正在碳化的木材一同崩塌,化作灰烬,点点金白色的星火向四周扩散,转瞬间便消逝不见。

孩子的声音停止了,双眼瞪得巨大,双眸渐渐暗淡、冰冷。

村夫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时愣住,他还未能对妻子说出什么,这团火焰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将自己的妻子化作灰烬。

他又喊道:“放过我的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与夜神教无关。求求你们,放过她,她只是个孩子,我承认,我承认,是我,是我叫来了夜神教,但我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她是无辜的,放过她,错的是我,杀我就好了,与她无关……”

光头没有给村夫说完的机会,又是一挥手,火焰迅速将村夫吞噬殆尽,与村妇一样,在原地只剩下极少的灰烬。

光头走到女孩面前,皱着眉头欣赏孩子的表情,女孩早已被恐惧支配,脑子里空荡荡的,出于本能而无声地落泪,哭喊不知在何时停止,呆愣地低着头,瞳孔扩散,目无焦点,光头看向女孩胯间下方湿润的泥土地,他闻到了恶臭味。

“看来是为了不受痛苦已经将灵魂交给了邪恶的夜魔,但这污秽的身体必须被净化。”光头微微抬起手,“伟大的莱奥啊,看吧,污秽将在此被净化,成为火焰的一部分,光将更强大,将驱逐更多的黑暗,人们会获得幸福与安康。”

“确实,你连同灵都烧毁了,火当然会变大,光自然也会更强盛,可灵没能回归起源,那么被污染之物又何来幸福可言?”人群中有人提出疑问。

光头停了下来,回过头瞥向人群,“是谁在质疑伟大的莱奥?”

村民们一点点分开,靠得最近的人纷纷退让,提出质疑的人显得格外引人瞩目,烧毁的皮肤在昏暗的暮光与火光中让淡笑着的他看起来不是淡定,而是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