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单良刚吱声，便被三道视线齐齐盯着，他鼓起勇气说，“我们应该好好沟通一下，如果这是交易的话，我们双方都没有给出对方能接受的条件和利益，固执地坚持自己想要的利益，却忽略对方的所求，这根本没法谈拢。”
无人作答，单良立刻补上一句，“老李头给我说的。”
郝仁和郑义恍然大悟地点头，他们还奇怪单良没上过学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不打算让步。”朱织云很快表明自己的态度。
“阿义，我们一定需要车夫的尸体吗？”郝仁看向郑义，他觉得与其跟朱织云这么僵着，不如找别的方法拿回车夫。
郝仁现在也明白了形势，朱织云盯上了车夫，虽然不会现在玩死，但车夫必死无疑，那么靠车夫的行踪来判断刘一方、恒火教之间的联系这件事只能作罢，现在优先考虑保全寨子才是目的。
郑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做出了“尸体也行”这样的让步。
但这样做真的好吗？毕竟事关花沁镇的安危——尽管还不确定是否如此，但此刻优先保住寨子真的好吗？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找第二条线索来验证所有的想法。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去依赖老先生。
“严格来说，我们需要是‘车夫留下的痕迹’，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当然活着更好。”郑义说，“换言之，我们需要车夫来加强‘珠宝被卖给高塔’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以确保恒火教优先向高塔确定消息的可靠性，而不是先找我们。”
恒火教必定会调查他们这伙强盗，所作所为自然不会不查清楚，那么利用这一点反倒可以误导恒火教。
他们会把从其他领地逃来的罪犯送到关口，关口再将罪犯送回所属的领地，车夫不习武也不会法术，所以他们没必要杀掉车夫。
对强盗来说，珠宝的价值就是换成桂币，可不会摆在家里天天看个不停，所以他们没有留下珠宝的理由，会尽快将赃物转手。
综合这两点，如果车夫还活着，车夫肯定会告知恒火教他们如何处置珠宝，如果车夫死了，那可以被认定车夫的死亡属于意外，确实，这么做并不能保证恒火教会优先去找高塔，但至少转移了恒火教的视野，而且他们确实打算将珠宝卖给高塔，一旦恒火教确定珠宝已经被卖到了高塔，就没必要找强盗讨珠宝了。
当然，这些想法是建立在“车夫来落桂不是逃难，而是转送珠宝给恒火教”这个猜想上。
他们竟然为了证明这个几乎没什么根据的猜想而努力到现在，不过既然是为了花沁镇，他们也没那么多怨言了，讨厌归讨厌，可好歹是自己的故乡，亲朋好友都在那里生活，不是一个讨厌的念头就能割舍掉的。
朱织云和郑义的话让郝仁有些为难，两边都要用到“车夫”这个存在，朱织云要用来泄愤报仇，看来是一时半会儿是玩不死车夫，而他们需要用来转移恒火教的视线，多等半天都可能碍事。
“我说……”单良微微举起手，“那边的大姐是想报仇雪恨，但想通过折磨的方式来泄怒，也就是说要让狗官活得生不如死，吃尽苦头，而我们想要车夫为我们赚取情报，那么现在我们其实已经在‘暂时让车夫活着’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那边的？大姐？朱织云微微皱眉，她有点想进屋子里拿铜镜照照自己，看看脸上有多少条皱纹，但她忽然想到，这或许是单良在报复自己用幻影吓他这件事。
“那么，我们双方是不是能在这一点共识上进行谈判呢？”单良说。
“要活着受苦受难，又能帮我们赚情报……”郑义喃喃着，但找不到联系在一起的方法，朱织云不看着车夫吃苦头怎么可能罢休呢？
郝仁眼睛骨碌地一转，想起单良说过车夫在听到狼嚎后反而冲着狼嚎的方向跑，他看向朱织云，“姐，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老早就给狗官下蛊了？”
郝仁相当清楚，朱织云最擅长的不是幻象与幻影，而是依赖毒液、蛊虫、法术等手段对目标进行精神干扰。
“你怎么知道？”朱织云惊讶地看着郝仁。
“难怪车夫会脑抽往林子里赶。”疑惑解开了，郝仁心里舒服了一些，可又发现了一个问题，“狗官来落桂，难道是你操控的？”
“不是。”朱织云轻轻摇头，“我确实在很早以前就给他下了蛊，但这个蛊要不了他的命，顶多让他做做噩梦，或者扰乱一下他的思绪，那时候他身边有不少厉害的人，而且我自己也没能力要他命，就跑出丰粟想找人拜师学艺，学成了再回去弄死他，可没想到昨天我感觉到这个蛊在附近，我起初还以为是错觉，但早上又感觉到了，就试着动了下手脚，结果这狗官就屁颠屁颠地跑到我面前了，真省事，不用我跑回落桂去宰他了。”
朱织云说到最后时眉梢高兴地跳了起来。
“原来不是我的计划有问题……”郑义扶额，“而是半路杀出个劫道的。”
单良又怯生生地举起手，“我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单良看到三人都投来“快说”的眼神，他舔了舔唇，“既然大姐有手段让人出现虚幻的感觉，还能让人的思绪歪曲，不如这样吧，大姐再给车夫下个厉害点的蛊，放车夫走，让他在外头因为蛊的影响没法正常生活，这样他不是过得比死还难受吗？这样我们这边利用车夫的目的也达到了。”
郝仁和郑义愣愣地看着单良，不由一同啧啧称奇，“不敢相信！”
郝仁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但他觉得这好像太不人道了，就没说出口，其实他想的是，跟朱织云接几天，反正能下蛊，再骗回来就是了。
“等等，如果能通过这种方式套出话来……”郝仁看向郑义，询问他的想法。
“这当然再好不过了，可以省下不少事。”郑义耸耸肩。“可是我们仍然需要车夫来转移恒火教的注意力，否则我们还是得完蛋。”
“姐，怎么说？”郝仁挠了挠头，他想了想，看向朱织云的眼睛里满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