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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 故人相逢(86)

尽管半山腰的空地上多出了一人一兽、锅碗瓢盆、篝火与肉香,以及一摊水迹,但仍旧显得单调荒凉。

此刻篝火边上挂起了一条白色的小熊图案内裤,以及一只尾巴修长、浑身毛茸茸的幼兽。

“对不起,我错了,放我下来吧。”小猛兽转着眼睛,目光流转在篝火边上的玻璃盘子中,盘子上盛满了烤好的食物,而对面的淡金发女性正惬意地进食。

晨风变得凌厉起来,倒挂在空中的小猛兽轻轻摇晃。

小猛兽似乎并不了解人类,对人类的了解知之甚少,这样的恶趣味自然招来了泰兰无情的报复。它被悬丝术倒吊在空中,而且泰兰还在悬丝术上附加了强力的魔力流失术,现在它毫无还手之力。

“你在跟鸡翅道歉还是在跟兔腿道歉?”泰兰的目光凶狠,“给你脸了是吧?你这样在华肖尼亚是要被剥皮剖腹的。”

“所以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就原……”小猛兽的视线仍在盘子上,余光里感受到的恶意忽地让它打了个激灵,立刻咽下了“原谅我吧”这句辩解。

它挪动目光与泰兰的目光相交,嘴角顿时就不由得抽抽起来,泰兰现在脸红得像夕阳时分的暮光,怒目圆睁,撕咬鸡腿的样子比鬣狗分食水牛的表情还要残暴,仿佛泰兰在啃的是它这只幼兽的大腿。它心想泰兰对这个玩笑的反应也太过度了,怒得就差头发飞起来。

“名字!”泰兰语气严厉,仿佛在下令,“真名!!!”

“你保证不给我下咒我就告诉你。”小猛兽已经不敢直视泰兰的眼睛,也不敢去看盘子里的食物,只能把视线转向了另一边,它总感觉自己就像挂在墙上的一串腊肉,再稍微做些不谨慎的事就会被切成一片片,然后被扔进汤水沸腾的锅里。

“嗯?!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泰兰冷哼,“要不要我把你吊高些?你可以上去吹吹风冷静一下,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该用什么态度跟我说话。”

“白……”

“听不清。”

“白虹。”

淡银?泰兰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很好,以后就叫你淫兽了。”

“啊?这和我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吗?”

“有意见吗?”

“没有……”

泰兰发现这小东西委屈极了,心想自己是不是欺负得太过分了?

可她看到地上的一摊水渍时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下咒就算了,竟然还是这么恶劣的性骚扰,没把这小东西直接按进锅里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淡银?”泰兰决定试探一下,她总感觉有时候在对话上有些微妙。

小猛兽的话里总是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虽然她能自己脑补并修正这些错误不至于有更深的误会,但她还是觉得不对劲,这种情况就像是使用了转译官方语言的法术来转译方言。

“哈?不是淡银,是白虹。”小猛兽——白虹用嚷嚷来纠正,“你故意的吗?我才不是淡银那种垃圾。”

泰兰发现确实有问题,她听到的是“不是淡银,是淡银。你故意的吗?我才不是淡银那种垃圾。”

“你说的不是煌语,而且使用了转译法术让我理解话语含义,对吗?”

“我说的是谶语,混了一些箴语、卢恩语和哈努语,不过我没用转译法术。”白虹有些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白虹没撒谎,但是在泰兰耳朵里这句话却是这样的:我说的是……混了一些箴语、符文语和哈努语,不过我没使用转译法术。

白虹确实有发音,可泰兰听到的却是意义不明的发音,就像小猛兽吟唱天坠之火时的咒语,也同样是完全听不懂的发音,而且泰兰在心里尝试过去默念白虹的咒语,但失败了,明明有深刻的印象,却模仿不出来。

她心想,名字估计也是听错了,或者说是在转译的时候传递了错误的信息。符文语是卢恩语过去的一种流行称呼,在现在,符文语是卢恩语的别称,在法术界没有人会用别称。

“那你是用什么方法转译的?”泰兰有必要搞清楚,如果这个转译不靠谱,那就得想其他办法来解决沟通上的问题,一定要避免信息失真与情报错误的意外出现。

“天生的,只要我愿意,无论我说什么都能让对方听明白。”

“原来如此,是概念啊,而且受时代、自身知识储备、观念、常识范畴与未知的因素影响。”与其说这是回答,不如说是泰兰的喃喃自语。

“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毕竟是老爸在构成我时将权能的一部分当做‘材料’,所以我这边是弱化版的权能,受影响的因素比较多。”说着说着,白虹变得相当自豪,“我老爸能不受限制与万物沟通,就算是没有灵魂的石头也能听懂他说的话,不过石头不会做出反应而已。”

泰兰眉头一皱,她可没听说过这种权能,能与万物沟通这种事也太破格了,如果与星球对话,那岂不是能随意利用【规则】来达成无法完成的事?

不过可能是真的,天坠之火或许正是某种固化的言语力量作为媒介的法术。泰兰对小东西的身份更感兴趣了,她想师父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小东西。

“你怎么一副要把我剖了看看里边有什么东西的样子,我先声明,虽然我的本质是魔力,但我也是活生生的生物,该有的器官一个都没少也没多,顶多只是比其他生物更能容纳魔力,并且魔力流转无阻碍而已,你可别乱来。”白虹发现泰兰的眼里光芒万丈,它相信那绝不是泰兰的眼睛里反射出的篝火火光。

“放心,我才不会做虐待动物那种事。”泰兰摆摆手,“再怎么说天峰会推崇动物福利观念,不会对你做惨绝人寰的事,抽血都不会做的。”

而且梅林老爷子给自己滋养术和凝魄仪式,肯定不是送自己一个实验动物这么简单。泰兰没把这句心里话说出来,因为觉得没必要。

“不过。”泰兰话锋一转,才松了口气的白虹立刻浑身一颤。

“不过……?”白虹的两只长三角形的耳朵绷得笔直,它不敢想象泰兰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你得给我恶补当代的知识和常识。”泰兰说,“一天之内,给我学会煌语、煌文、翼语、翼文的基础语法,然后就给我去练字练发音背单词,这两种语言和文字在当代社会泛用度最高,也有利于你我的沟通交流。”

“你还不如杀了我……”白虹看见泰兰放下了手里啃到一半的鸡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学,我学。”白虹小心翼翼地问,“不过我能问为什么吗?”

“因为你说出你的名字时,我听到的是淡银。”泰兰擦了擦手上的油,喝了一口水,又拿起鸡腿,“记住对方的名字并准确地念出,这才是最起码的尊重。”

“那你能把我放下来了吗?”

泰兰露出傻笑,眼角的细鳞微微起伏,她眨着嵌有泛红黄金瞳的眼睛,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吃东西!我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