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尘归尘 土归土
苏文坐在山岭草甸上望向西北方向，那里的山岭有一个豁口，使得环形山像个豁了口的盘子。羚羊野牛等动物正从豁口里进进出出。
他放在膝头上的手缓缓摩娑着一颗妖丹。这块妖丹手感有些怪异，非金非玉非石非木非骨，很是坚硬。也不知道是从何时放在袋子里的，平时他并没有注意，这几天总是提起妖丹才想起来。时时握在手里摩娑把玩，最为好奇还是这块妖丹的用途，也借此消减一下对家乡的怀念。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苏文需要的捕捉小组成员就被定了下来。站成一列等着他训话。
苏文看着集合起来的的十几名士兵说道：“咱们不用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去抓妖兽而已，又不是去送死！”
有名胆大的士卒拍拍胸脯的说道：“大人，去妖兽群里抓幼崽，这跟去送死又有什么区别么？不瞒大人您说，我们既然敢来。 死......我们是不怕的，咱羽林孤儿里没有孬种....可...明摆着打不过的......”
士兵说话的时候神情肃穆而坚毅，但是不住颤抖的手出卖了他心底的不安。
苏文看着他笑了笑，说道：“杀鸡哪里用得着宰牛刀？对付几头刚满月的妖兽而已，哪里需要羽林军如此如临大敌？随便派了几位做过猎户的人跟我，已经算足够给妖兽面子了。”
这些天军士的心情本就有些紧张和郁闷，这时听着苏文如此说，反驳说道：“妖兽闹出这么大动静，朝廷发出诏令，禁军派出我们，每天光人马嚼谷子都要耗多少银钱，花了这么大功夫才把我们拉到这，怎么可能不打？”
苏文笑着说道：“那你们看下面的情况，这像是要打仗的样子吗？”
说完指了指山下住着豹妖的柳林———那里一片祥和，几头年幼豹妖玩耍正在追打、嬉闹。不知不觉中已经的远远离开了柳林，本该保护幼崽成年的豹妖漠不关心，仍旧趴在柳树枝桠上呼呼大睡。
“你们看到没有？小家伙到处乱跑，老的只管睡觉。知道为什么？..... 就是因为这里没有天敌呗。妖兽聪明的呢，它知道没人敢打幼妖的主意，所以才敢如此这松懈。人家都不在意，你们还觉得能打的起来？”
”那我们怎么办？”听说不用打仗，士兵重新燃起生的希望，脸上露出了笑容。气氛，也没那么紧张了.....
“现在先别管这个，山人自有妙计。”苏文得意的说道，做过猎户的出列！”
他琢磨了半天没找到办法，突然想起苏妈妈曾经提起过一句——想大规模快速杀死野生动物的办法很多，最快最安全的方法是针对特定基因的病毒。他没地方弄病毒去，更不敢碰。什么禽流感、非典，非冠的实在可怕，闹不好两败俱伤。
好在他只是要几个幼兽，更没必要大规模屠杀妖兽.......
一位精瘦的中年男子越众而出，抱拳行礼道：“大人，俺叫张超…祖上就是猎户，现如今在皇家猎苑当差。愿听大人差遣。”
男子相貌身材都很普通，是那种放在人群里，便很难被辩识出的人。此人是个普通人，武艺也就一般。但他能在皇家猎苑当差，当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他用陷阱和套子抓到过妖兽！在整个西苏城是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
远征队里都是精兵强将。既然要跟妖兽打交道，此人自然当仁不让，被西苏女皇派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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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甸上不多的几棵树木刚刚抽出青翠欲滴的嫩芽，树枝间没有叶子的阻挡，站在此间，目光能够轻易穿透清旷的空间，落到更远的地方。比如远处草原边上的柳林，还有那些嬉闹着，不时奶声奶气吼叫着的豹妖。
“大人...... 看到没有，前面就是旷野。我们过不去了，再往前一定被妖兽发现！”
张超藏身在河道里，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妖兽选择宿营地的本领高绝：附近是空旷的草甸，妖兽在树上随便眯一眼就能观察到敌情。
“夜里也不行，豹妖的夜视能力不比猫差！”
苏文也没把握隐蔽的穿过开阔地，拿出装氰.化. 钾的瓶子，瓶子上印刷的骷髅头标志让他毛骨悚然挠。不自觉的挠挠头：“这就难办了，也不知道妖兽喜欢吃什么？”
张超嘿然一笑，没想到这位以武力闻名的家伙居然是同道中人，不免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确定这个药管用？”
“拿针尖粘一下的份量就能见血封喉。别说是妖兽......大象也没救！”
“大人为官以前想必也是猎户吧？”
苏文多以来之化外之地的猎人自居，没想到有跟正宗猎户共事的一天。生怕露出马脚被人嗤笑，便胡乱给自己安了个职业。
“我本是巫医，偶尔去山里打打鸟兽改善生活而已。”说完扬扬手里的瓶子，借以增加可信度。
那也算
是半个同行，仅仅是下毒药和用陷阱兽夹的区别而已。张超颇有知遇之感，笑着拍拍他肩膀调侃道：“您不做猎户，可是我们猎户的一大损失啊！”
“应该说，是妖兽的幸运才对。”
“我这趟是全程跟着妖兽群的屁股过来的。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妖兽数量不多，最多几十百来万头。就算妖兽实力再强上一倍，只要我们全民皆兵谨守城池，也不可能对人类造成特别大威胁。没想到他们这次繁育了这么多，若他们长大了像蝗虫一般南下……”
张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骇和绝望.......
“我可是亲眼见过的。在你眼里人数众多，不失强大的人类城市，被百来头妖兽就攻破了城池。硬生生抢了大片草原。最后才勉强退到了南方，被迫寄人篱下，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
“现在这些妖兽只有百来头人便能做到这些，如果给他们时间在母地站稳脚根，繁衍壮大，难道你不觉得很可怕？西苏和zin苏朝廷有什么理由不紧张？”
宁缺笑着说道：“不要忘记，只要有足够的食物，生孩子这种事情总是简单又愉快的。”
张超沉默很长时间后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苏文看着莽莽荒原远处的普通动物，思忖片刻后说道：“看现在的局势，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妖兽为何来迁徙到这里。估计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幼崽成长必须的，他们是不得不来而已。我猜是跟妖丹成长有关......所以，我们需要找个幼兽的妖丹看看。”
说完他又沉吟片刻，“或许我是错的，但如果是正确的，我们就想办法破坏这东西，从而可以控制妖兽的数量.”
就在这时，三头年轻力壮，长着美丽花纹的母豹妖出现在柳林的后方。领首的豹妖漫不经心的扫一眼草甸，那里有成群的食草动物，正悠闲的低头吃草。混不知大祸已临头。
为首的母豹妖低下头一声不吭，有意无意的视线扫过两侧的河道，等确认了什么，才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
她身后的柳林里，稀稀拉拉跟出来一群半大豹妖......
豹妖 大部队打猎去了，幼崽就在眼前，无论妖兽如何强大，幼崽也是脆弱的。看着眼前天赐良机，张超面显焦虑，似乎想要靠近却又不敢。
苏文隐身在草里，静悄悄摸出高倍镜......
观察了几眼，便向张超摇摇头，把高倍递给了他。
有两头雄性豹子趴在树冠的顶上，皮肤上的花纹与老树交织在一起，很难被发现。
母豹妖已经逼近了草原上的兽群，身后的半大豹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围成一个扇形，而更远的地方.....从河道里闪出 几头年轻豹妖身影......
张超看着草甸上如临大敌般紧张的兽群，辩认出应该是羚羊和野牛，不由暗自叹息，下意识看了身旁的苏文一眼。
“是的，没救了.....它们被被包围了。”
猎杀的情景不恐怖血腥，无论野牛还是羚羊的尖角都对豹妖构不成任何威胁.....豹妖合围的时候造成了兽群的混乱，随意选定了一头羚羊和一头野牛，趁它们惊恐奔跑的时候迎头拦上，轻轻挥动利爪......奔跑中的羚羊坚持跑了几步，颓然的跌倒在地....它的咽喉已经被切开....
豹妖并赶尽杀绝，拖着猎物便离开了草甸.......惊魂未定的羚羊和野牛安定了下来.....好像一切都习以为常...就像它们摆脱不去的宿命一般.......
张超看着妖兽群凯旋，转头望着宁缺愁苦说道：“苏大人.....这里距离妖兽太近，实在是不安全，咱们还是退回营地吧？
“苏大人？”张超看着苏文疑'惑'问道。
苏文看着从草甸悠闲而归....如田园牧歌放牧回来的妖兽，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拍拍屁股站了.......
“动物太多了......附近的动物虽然多......如果妖兽数量继续增加.....总有不够的一天。” 苏文见妖兽并不滥杀....猜测妖兽懂得不去涸泽而渔的道理......担忧和不安笼罩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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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宿山岭风如刀，最惨的是还不敢生火......只能想象着在心里想象着篝火煮开的热水....红艳的火舌.....温暖如姑娘地怀抱。
十几名西苏羽林军的精锐散于四周或沉沉睡去或警惕站岗，苏美不喜欢冷风.....早早钻进了帐篷.....只有苏文和
那名叫张超的皇家猎户坐在一个可以避风的大石头旁。
白日里张超对着苏文口口声声称着苏大人，似乎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然而此时裹着皮袄在冰冷的石头旁，他的称谓早已在轻声细语里变了过来：“兄弟....明日真的要绕过去？那边离营地太远，出了事可来不及营救。”
苏文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听着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我们都出了事！你觉得谁还能救我们？.....再说.....这队豹妖围猎的战术炉火纯青....比训练有素的军队都厉害......”
张超不再劝他.....见识了妖兽群体进攻的恐怖，只会让人生出无力感......
苏文望着他那张看似木讷老实的脸，叹息说道：“说起来我们的运气是不是太差了些？远征队里就你这个暗猎户，你被派出来跟着我，咱俩要是做不成事可就被人看笑话了.....”
张超苦笑说道：“我以前都是几十个人去挖陷阱和下兽夹子......忙活一个月也未必撞的上妖兽....说不定还会损失人手。如今就我们俩......火中取栗子啊！”
“只能盼着你的毒药如你所说.....不要浪费了一番好算计。”
又坐了一会.....两人拿起装备，起身离去...不会就消失在沉沉的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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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点用吹箭........这玩意真的很毒.”苏文小心的提醒着张超。
身为一名声名在外的职业猎人 ，猎人应该有的技巧和装备张超是一样都不缺。他此时正在苏文的监督下吹箭喂毒......毒物他也经常用———像常见的蛇毒.....箭蛙皮肤晒干提炼出的毒.........可是从来没有这般小心过。
苏文让他拿布把口鼻裹起来，再穿上御寒的毛皮手套。手套没有分指...笨拙如熊掌的去捏起去了箭头的牛毛飞箭....再伸进一个铜钱大的小瓶子里粘一下....实在是个折磨人的活。
苏文紧张的提醒他：“小心点....再小心点....”
闹腾了半天.....等天蒙蒙亮的时候，总算是干完了手里的活.....
张超站起身来....拍拍手，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可是还没等他休息....苏文就催促他带着吹箭上路。
趁着黎明的一丝曙光，两人摸到了野牛群的附近。苏文猫着腰跟在张超的身后......屏神静气的苏文不小心踢到个石头....发出轻微的响动。
张超立刻停下身形，回过身向苏文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跟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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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停下脚步......目送着他缓缓的前进，张超猫着腰，整个人如同融入了夜色.....行进的时快时缓慢......如同一只正接近猎物的猫。
张超就这样踩着有节奏脚步....无声无息的混进了野牛群里。见熟睡中的野牛并无察觉....他缓缓摸出吹筒.....装上一支无刃吹箭。缓缓鼓起腮帮子....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细响....牛毛细箭粘在了野牛的牛角上。此时的野牛仍在酣睡....丝毫没有反应。即便有醒来的野牛，只是随便翻看一眼，好像把张超当做了石头或者他的同伴一般。
做完了这一切，张超依旧原路蹑手蹑脚的退出来，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连身子都没转，直直的进去，直直的退回来。
须知这是人烟寂廖的荒原，在这长草藏白骨的地方，野牛胆小易怒，若真触怒了野牛，野牛们可不会理会你有没有铠甲...单凭体重都能把你撞死....踩死。
把你杀死往草原深处一扔，谁能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就算是自己去了阴间，也没办法说理去。总不能说终日打雁，真的被雁琢瞎了眼。
天亮的时候，两人已经退到了山岭上。远处隐隐传来豹妖的吼声，张超看了一眼那处，轻声说道：“苏大人，希望妖兽今天着的是这十几头中的一个，最好像今天一样，那些幼崽对牛角有兴趣。”
说完不等苏文回答，又不无遗憾的叹道：“若是白天就好了，我应该捡老的和小的下手。我今天看了，妖兽抓得是一头老牛和一只小羚羊。”
苏文心想，你这观察力可以媲美动物学家了。难怪可以做猎户。果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
“兴许是老的和小的行动迟缓。更容易得手一些。”
两个人马不停蹄再次开拔，顺着山岭绕回了营地方向，时间刚过正午，便抵达了昨晚天下去的河沟，下到河沟的时候。视线越过旱柳，清晰的看见了又一场猎杀。草原上野牛群众多，中箭的野牛们没做记号，很难判断妖兽捕捉是那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