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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冷山 一

兄弟,不论身处何处,我们所能感知的世界里每天发生的许多事,于你于我都毫不相干。但是死亡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无可回避。所以,当置身于无限的空间而生命有限时,珍惜你该珍惜的,才是对人生的最大尊重。

曾经在得失之间,我经历过很多痛苦。那多半是因为别人给予我太多快乐,以及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可是种种寄托在现实面前都显得极其脆弱。一个又一个绚烂的梦想,总是在不经意中就化为了泡影。然后岁月就成了一种煎熬。不再幽怨,不再奢望,不再愤怒,甚至感觉不到痛苦时,生命中所能面对的,仅有阴森森的绝望。

对于在狭小空间里存活的人来说,日复一日的机械日子不会给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没什么大起大落的人生是单调和平庸的,狭隘更易使人绝望。因此一旦随波逐流,生命的价值就会逐渐褪色。结果就是在迷茫中不知不觉成为了行尸走肉。

他们总是说,一段旅程的结束,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事实上太多的人,一生之中根本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旅行。我所指的是用灵与肉去感受大自然的波澜壮阔的历程,不是像老鼠一样,从一座喧嚣的城市匆匆窜至另一座同样没完没了喧嚣的城市。或者把一生中的多数时间,消耗在成年累月往返几条竖着花花绿绿的广告牌的街道上。

很多人都在标榜活着的真谛,却少有人探寻死亡的寓意。相对来说,我认为漂泊四海的探险者书写的遗嘱,比在花前月下用华丽的词藻堆砌的情书更真挚动人。

兄弟,死亡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有时候直面死亡,远比百无聊聊地挥霍时光实际。

我们在仑者山呆了三天,返回阳夹山的途中,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胡莉在打扫房间时,首先发现程遥昏倒在浴室里。然后又发现刺客、三妖精和嘟嘟昏倒在射击场。

当胡莉惊慌失措地跑进丹顶鹤号的大厅时,我和康仪正在看井上樱制作模拟沙盘。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我们的第一反应是先救人。可是当我们离开丹顶鹤号的大厅时,康仪和井上樱也相继毫无征兆地扑倒在地。

我和胡莉分别背着康仪和井上樱穿过通道进入紫塔号的大厅,看见小凤雏抱着同样昏死过去的齐娅,一脸沉重地坐在沙发上。一盘水果拼盘打翻在地上。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我们。

一番忙乱后,小凤雏、胡莉和我把陷入深度昏迷的七个女人集中移到了大厅里。

扮成女医生模样的胡莉分别为程遥等人检查了身体,结果心率、血压、体温等各项指标都正常。仿佛她们并不是昏迷了,只是进入梦乡一般。

“博士,”胡莉有些泄气地看着我,“检查不出她们突然昏迷的原因,就没有办法施救。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看着躺在地毯上的程遥等人,点燃一支香烟抽了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狐狸,不要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昏迷不醒。”

“我认为她们几个人全中毒了。”小凤雏蹲在齐娅身边,抚着下巴,低沉地说,“造成现在这种状况,应该和她们前几天吃了白【艹/咎】树的树汁有关。”

“凤先生,我不同意你的推论。”胡莉做了一个手势,“程督察等人脸色绯红,嘴唇红润,皮肤有光泽而且富有弹性,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况且那种树汁真有毒的话,毒性怎么可能几天才发作呢?”

“小妞,越是剧毒的毒药,发作的时间越慢。”小凤雏抚了抚齐娅的脸孔,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般性的中毒,通过灌汤洗胃就可以挽救中毒者的生命。可是渗入血液和中枢神经系统的毒,基本上没有解决的方法。无可救药就是形容我们现在看到的境况。”

胡莉倒吸了一口冷气,求助似地看着我,“博士,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姐妹死去,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救她们。请允许我马上向导航中心汇报,并向救援队紧急求助。”

我沉默不语。

胡莉嘴唇颤抖:“…博士,凤先生,这里躺着你们所爱和爱你们的女人。我知道现在你们心里都不好受,也知道挽救她们生命的希望极其渺茫,可是她们现在还在呼吸,心脏还在跳动,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拯救她们的任何机会。”

“小妞,”小凤雏看了我一眼,“事到如今,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必要征求博士和我的意见。另外以后要扮医生,不要搽昂贵的香水和化过于妩媚的妆。”

胡莉翻了翻眼睛,匆匆走向操作台。

“老兄,你以前在旅途中有没有埋葬过同伴的尸首?”小凤雏发出了一声叹息,“从前我做这类事情的时候,总是宁愿死去的人是我。”

我竭力笑了笑:“我们感觉一致。”

旅途中埋葬同伴的尸首是世上最残酷的事情。因为失去同伴的痛苦,会象一道永远美丽而无法痊愈的伤口萦绕一生。令人每每想起往事,心头都在滴血。

曾经我看过一本由探险家撰写的手册,在作旅途中最坏的打算的章程里,头一条就是埋葬同伴的尸骨。大抵暴尸荒野是人类认为最心寒的事情。

在团队里,同伴的安危比自身更重要。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在旅途中就注定走不远。

胡莉向导航中心紧急汇报情况之后,加快了航速。

抵达阳夹山之前,我和小凤雏站在大厅里,几乎没有说话。他承受着随时可能失去齐娅的刻骨楚痛。那是纯粹来自于爱情的煎熬。而我,对程遥、刺客、康仪、三妖精、井上樱和嘟嘟的情感,不仅仅只是爱那么简单。

因为,在团队的整体利益面前,个人的悲欢荣辱根本不值一提。

紫塔号在阳夹山降落时,通过液晶屏幕,我看到了停在白鸽号旁边的八架直升飞机。

开启舱门后,胡莉陪着我走出了舱外。

阳光下,黎凡带着一群医疗专家和全副武装的救援队员站在草地上。

花酒等人神情焦虑在晾晒着一串串鱼干的帐篷前引颈张望。

我走下舷梯,示意胡莉去跟花酒等人沟通,免得他们焦急。

黎凡带着携带各式医疗箱的专家们走过来,简短地和我打了个招呼,匆匆登上了紫塔号。

我点燃一支香烟,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

黑蜘蛛抱着狼仔走上来,观察着我的表情:“情况是不是非常糟糕?”

我轻点了一下头。

黑蜘蛛瞟了瞟四周,低声说:“你没回来之前,黎总队长表示要把我和伤残的队员都带回总部,你怎么想…”

“除了我们自己,没人能摆布我们的命运。”我淡淡一笑,“自从踏上这条路,该放弃的,我们都放弃了。不必再为何去何从耿耿于怀。”

黑蜘蛛笑了一笑:“你一定会看到我们的孩子岀生。”她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阮大夫为我做了检查,明确告诉我是个女孩。她很调皮,动不动就踢我。以后你要好好管教她。”

即将成为父亲的感觉很奇特,偶为人父的我,想到孩子出生会带来的种种欢愉,一时之间把所有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过了一会儿,小凤雏走出舱,一脸沉重:“专家们都束手无策。我提供了白【艹/咎】树树汁的样本。只有等他们拿回去化验室化验。可是就算知道了树汁的成份,能不能找到可化解的药物还是未知数。阿娅她们生死难料。”

我想了想:“让许大夫、阮大夫、唐岭和花酒兄去跟专家们交流一下,当前我们不能苛求任何人能妙手回春,马上就让昏迷的队员们醒过来。”

“确实,”小凤雏看了看四周,“可是老兄,你不能让救援队把我们的人带走。她们不能像植物人一样去充当试验品。”

我看了他一眼:“我心里有数。”

大约半小时后,黎凡出了舱,看了看我扔在脚下的一堆香烟头,嘘了一口气:“你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一下子就解决,何必为难自己。” 她脱下帽子,甩了甩头发,“我们去水边走走。”

我默默地和她并肩往前走。

“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十二年前第一次在登山俱乐部见到你时,有一个小丫头正哭哭啼啼的缠着你,让你不要去登山。” 黎凡唇边泛起一抹微笑,“当我的登山教练介绍我与你相识,你认为我不是在野外打拼的料,建议我去当养尊处优的阔太太,或去做妓女。那时我不觉得你在污辱我。相反为能与你成为队友而沾沾自喜。后来你获得了银手杖,更让我相信,你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真男人。你从来不惧怕风险和困难。似乎世上的事,没什么难得倒你。” 她扶住我的肩膀,“从前每次爬山之前,我都会专门为你准备一包香烟,一盒防风火柴,一壶酒,还有一厚一薄两双袜子。伙计,过去的美好时光真让人难忘。”

我淡淡一笑:“据说当人喜欢回首往事时,青春岁月就在身后飞灰烟灭了。”

黎凡仰头一笑:“该死的,我才三十多岁,别让我认为自己已经褪尽铅华,真的老了。”

我们走到身边坐下。

黎凡瞅着水面上的粼粼波光岀了一会儿神,偏头看着我:“伙计,我知道你这一路走来很难,为了能让你继续你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我应该为你分担一些事情。你不能带着伤残和陷入深度昏迷的队员,还有莫名其妙怀孕了的黑蜘蛛再往前走。我觉得没有负担,你才能走得更远。”

我点燃一支香烟:“我的团队里的每一个成员,都不是我的负担。我不会放弃自己应尽的责任。如果我要走的更远,就不能逃避现实。”

黎凡抿了抿嘴:“现实是什么?”

我看到她的眼睛,“永远没有活着退休的探险家。”(未完待续)